第176章 第一百六十章

    阿纳托利挑选这间房间作为谈判地点, 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这座别墅不仅位置偏僻远离人烟,周围还一片空旷, 如果有什么埋伏的话, 一眼就可以看穿。

    除此之外, 房间里除了西面有一个窗户外, 皆是密封的, 无论是光线还是阳光角度, 都不容易照进室内。以至于如果仅凭阳光的话,是很难看清这扇窗户的。

    此刻房间内的照明, 更多的是出于屋子里本身的灯光, 而非自然光。

    离这里最近的狙击点,也有将近七百五十码的距离, 这个距离是一般的狙击手无法达到的。

    琴酒本身就是个狙击好手,不过他现在就站在阿纳托利的面前, 显然分身乏术, 不可能出现在七八百码以外。

    除了他之外,组织里的海恩也对此颇有研究虽然比不上芝华士。但阿纳托利已经确认过, 这位黑手党家族的大少爷并不在这个岛上, 此刻的他还正待在东京, 一天前还露过面,显然也不可能平白变出两个人濑。

    琴酒手下的科恩和基安蒂倒也算得上不错,但水平远没有达到七八百码外还精准狙击的地步。

    虽然对于狙击手来说, 击毙敌人不一定要苛求点射的精准度以求一击毙命。他们大可以在射出第一发子弹后就疯狂扫射, 这样堆也能堆死人。

    当然, 前提是你并不是夕阳红枪法的专精人员,也不是致力于成为人体描边大师的鬼才选手。

    不过如今琴酒和阿纳托利共处一室,稍有不慎就是一起凉凉的节奏,这个时候,就要考验狙击手的精准水平了。

    波尔斯倒是比前两人要好一些,不过还缺乏一些火候。

    当然,即使真的出现了这样的神枪手,日光、角度等等的客观条件也不足以支持他进行远程狙击。

    阿纳托利并不担心这个。

    而对于琴酒来说,在敌人信心满满的地方出其不意,也不吝于是一个好主意。

    一切的一切都代表着不可能,但他未必不能化不可能为可能。

    但这必然意味着每一步的小心谨慎,不可以露出丝毫的破绽,也不能够被对方动摇心神。

    “可是,如果我死了,你该怎么拿到我手里的那份资料呢” 对面的老者用那双仿佛用鲜血浸染的眼眸凝视着他,语气是佯装困惑的恶意。

    依稀间,琴酒仿佛感觉面前站着的,不是垂垂老矣行将就木的老年人,而是一头蓄势待发磨着利爪的狼王。

    他眨了眨眼睛,克制着自己不要露出什么破绽。

    也不要被对方激怒。

    银发男人不经意抬眸看向窗外,一扫而过之后,强行记下了外面的情形。于此同时,他已经从容的将目光又挪到了阿纳托利的身上。

    他抬了眉骨扬了眉毛,嘴角敲出一个矜冷的弧度,一边在心中默默计算着日光的角度。

    快了。

    他想。

    “可是,如果我死了,你该怎么拿到我手里的那份资料呢”

    这个问题犀利非常、一针见血,无疑是戳中了琴酒的痛处。

    的确,如果他死了,琴酒自然无法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与阿纳托利面谈,无疑是一个十分危险的决定。

    当时海恩不是没有表达过他的顾虑,之后大少爷虽然同意了琴酒的决作定死,但也曾隐晦的几次旁敲侧击试图劝琴酒放弃。

    银发男人面对海恩的疑问时,明面上给出的理由是他们处于下风,而且局面紧迫席拉可能撑不了太久、他们没有时间一直和b耗下去。

    但其实,琴酒自己心里清楚。

    正面对战,即使打败了b,也不代表能够俘虏他们的首领,更不意味着自己能够拿到最后的一份资料。

    而这,这就是琴酒不顾危险,也要见到阿纳托利与他当面谈判的一个重要原因。

    不过,既然见到了阿纳托利,琴酒也就不担心这一点了。

    “你会主动交出那份资料的。”琴酒挑眉,语气轻松的做出语言。

    “哦”阿纳托利被对方笃定的态度勾起了好奇心。他轻咳一声,走到几步外的座位上坐下,单手倚着扶手托起下颚“是吗”

    “你不相信。”琴酒淡淡的做出判断。

    “对。”阿纳托利轻笑一声,“不过我也很好奇。”

    老者缓慢的眨着眼睛,血色的眼眸又一次的深沉起来,在灯光愈发显得危险“你会以怎么样的条件,诱使我自毁长城呢”

    这位年长的俄罗斯老人的语言水平看起来非常不错,对于华夏的成语也略知一二,并且口音标准。

    “你应该知道的,不是吗”琴酒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简单的提出了反问。

    银发男人轻笑一声,绿色的眼眸中掺和着几分寒冬料峭的冷意,这种简单的矜冷中还夹杂着刀锋利刃的尖锐压迫。

    寒意混合着杀意。

    在对上琴酒眼眸的一瞬间,阿纳托利依稀间仿佛感到有毕竟冰雪塑成的利刃,擦着他的脸颊一晃而过,划破肌肤渗出血珠,然后连血珠都被冰封,

    寒冰配上刀锋的锐利,让人从心底里泛起战栗。

    他无意识的抬手摸了摸自己的侧脸,并没有碰到任何伤口,才恍惚间反应过来,这一切不过是错觉。

    真是美妙的错觉啊

    阿纳托利想。

    真可惜啊

    这是他的第二个念头。

    他是真的觉得很遗憾,也是真的觉得很可惜。

    对于面前的这个男人,阿纳托利恼怒于对方的种种行径,但在恼怒之余,未尝没有从心底里泛出一丝欣赏。

    以及棋逢对手的喜悦。

    他本也不是个平凡人。这个来自于俄罗斯寒冷地带的男人,有着西伯利亚寒风灌注的冷漠心肠,也有足够出色的天资实力。

    从失去一切到一手组建这一个令人不容小觑的b组织,阿纳托利完全是白手起家。

    他的确疯,的确狂,却也的确令人无可奈何。

    阿纳托利看不起很多人,也从不将那些愚蠢的家伙放在眼中。哪怕是对于自己的亲弟弟,这个男人也是一直用一种冷淡疏离的态度去看待的。

    不过

    琴酒倒也值得他放在眼里。

    于是出乎意料的,面对琴酒的这句近乎挑衅意味的话,他并没有被激怒。

    哪怕他已经意识到,琴酒说的人到底是谁了。

    那位阿纳托利曾经视若珍宝,心心念念想要复活的、他生命中为数不多的意义。

    那位静静的沉睡着,拥有震惊世人的绝世容颜,却在最美的年华香消玉殒的少女。

    被琴酒盗窃的珍宝。

    这大概,也是阿纳托利同意与琴酒谈判的原因了吧。

    “说罢。”对面的一直以来,都是异常狂傲的老者,第一次露出了近乎示弱的态度。

    他的面上难得泛起无奈,以至于身边的下属都克制不住露出惊疑的表情。

    “你要什么,才肯把她还给我”阿纳托利凝视着琴酒,轻声道。

    老者的声音带着沙哑与淡淡的伤感。他的声音很轻,尾音几乎让人无法分辨,这一缕清浅的音色飘散于空气中,戴着让人无法忽视的愁绪。

    但琴酒却对此无动于衷。

    因为愁绪中隐藏着的,是根深蒂固的危险。

    “她是你的吗”

    顿了顿,琴酒还是问出了这个问题。

    其实他本不该问这个问题,这个问题中含着太多的嘲讽意味。

    而此时此刻,两人已经略过了互相试探的阶段、到了谈判的环节,激怒阿纳托利对琴酒并没有好处。

    但他还是问了这个问题。

    琴酒是真的想知道,对方的回答。

    这一句问话之后,阿纳托利就骤然抬眸,血色的眼瞳冷冷的看着琴酒,仿佛在看一个死人。

    他没有做出任何气急败坏的举动,但无论是紧抿的唇还是周身猛然增强的压迫感,都足够令人心惊胆战。

    一片安静。

    老者身后的下属中,已经有心理素质不够的家伙露出了恐惧的表情。仔细一看的话,就连剩下的那几个,身体也有不同程度的僵硬。

    琴酒不动声色的后退一步,身体下意识的紧绷。

    “不是。”沉默许久之后,阿纳托利回答了这个问题。

    他的语气很平静,然而那双红褐色的眼眸却隐藏着沉沉的煞气“她是属于她自己的,我永远不会枉顾她的意愿。”

    “但是”在这种真心实意的爱恋之后,阿纳托利轻笑起来。

    在这一刻,这个男人骨子里的疯狂在他的面容上彰显无遗“已经过去那么久了,她的身边,也没有别人了,不是吗”

    是吗

    即使是有别人,估计你也会让他她无声无息的消失吧。

    这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琴酒想。

    他们两个的本质就不一样,那么他自然也不会成为阿纳托利。

    这一刻,原先的犹疑尽数散去,琴酒不免感到了一阵轻松。

    “我的目的很简单。”琴酒言辞淡淡“我把她还给你,你把资料给我我的目的也只有这个。”

    坐在对面的老者凝神看他,眸中有着几分说不清意味的似笑非笑。

    两人对视许久,周遭一片沉寂。

    “好啊。”最终,阿纳托利说出了这样的话。

    他们看似已经达成了共识。

    看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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