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漏偏逢连夜雨,说的就是张睿了。他被人打了一顿, 肿成了个猪头脸, 脸上的淤青还没消呢, 大半夜的就要偷偷出城。
这也是没有办法, 这京城里,凡是有在外打仗的,基本上整个宗族都被迫留在京城, 一旦有了反心, 一家老小那就是这些人的命脉,不然一个个的没有点顾忌,皇帝也不敢轻易用他们。
前世的木良玉之所以被皇帝放弃,便有这个原因在里面。那个时候,她无父无母,孑然一身, 又不肯答应皇帝的赐婚。
不是所有的男人都能够理解女人, 在那些男人,包括当时的皇帝看来, 木良玉只是个比较会打仗,长得还不大好看的男人婆。
不过男人婆也是女人, 是女人, 就会容易儿女情长。当时有心对木良玉下手的人,给出的理由就是, 木良玉私通外敌, 因为她的情郎就是外敌中某位年轻英俊的王子。
不得不说, 文人的笔实在是太厉害了,皇帝本来就对木良玉这个女人怀有猜忌之心,还因为她拒绝赐婚表示不满,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历史上良将能够得以善终的,全赖有个好的君主。
折回到张家人这边来,他们虽是皇亲国戚,但并没有什么人在外打仗,本来就是一帮文人,没什么将相之才,上了战场也是送死。
可为了名声,也为了荣华富贵,不到最后一刻,他们不会轻易离开。现在接了府上二叔的信,这就意味着旧朝马上要凉了,为了张家人着想,他们这个时候也只能对不起皇帝,对不起宗族了。
然而他们藏好了金银细软分批出城,刚走出不到十里路,就教人套麻袋给逮了。
张睿被套麻袋的时候,整个人都懵了,他被人扛了放在马儿背上颠来颠去的时候,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这熟悉的手法,这简单粗暴的感觉,分明就是下午来捉奸的那批人啊!
但就算张睿反应过来了,那也是于事无补,他们不仅被套了麻袋,人被软禁起来,那些收拾好的金银细软也成了别人手里的东西。
都是些没有吃过苦头的娇客,仗势欺人会,卖弄权柄也会,可如今他们能仗谁的势。
抢他们的这批人可是反贼,不杀了他们已经算好了。
张家人没有办法,一堆人可怜兮兮地挤在小院子里,吃不好睡不好。
其中张睿最惨了,因为据说这帮人里有讨厌他的人,每天他都要被打,人家后来没有打他的身上,就是专打他这张脸。
李氏是心疼儿子,可她只是个寻常妇人,张睿的亲亲表妹挺着个大肚子,要顾着孩子呢,也没法做什么。
除了张家人之外,这些日子还有些人陆陆续续地从城中出逃,苏卿当初拨了一些人给楚瑜,都是以前寨子里的人,能干的很。
因为苏卿抓的很严,他们这几年其实很安分,打入城中,不拿百姓一针一线,只抢当地不仁不义的贪官和黑心商人。
无商不奸,一般的奸商,苏卿是不会管的,正儿八经做生意的她更是给人行方便,所以主要处理的都是那种鱼肉百姓,为害一方的。
不过这种人毕竟是少数,打仗监管到把这个地方安置好,需要很多时间,也不可能天天这么玩。
但这才几日,他们这一帮人,就在玉面公子的带领下,抓了好多这种偷偷摸摸试图溜走的官员。
汉子们兴奋得不得了,夜里都不睡觉的,天天守在城外,一抓一个准,和猫拿耗子似的,把一群肥头大耳,道貌岸然的家伙玩在手心。
“公子真的是料事如神,这几日咱们抓人抓的可是老得劲了。”跟着楚瑜出来的人把装人的麻袋丢在马上,一张黝黑的脸都因为过于激动看起来红扑扑的。
他话音刚落,远处传来马蹄的声音。
这汉子耳朵最是好使,当场卧在地上,耳朵贴着地面,果然听到了那种千军万马的声音,而且离这里越来越近,到最后,不需要贴到地面也好些能够听得见了。
那汉子叫起来:“到了,快到了,肯定是将军来了!”
那汉子的双生弟弟已经放倒了守城的城卫,听到哥哥的声音,站在城墙上头往下面喊:“还用你说,我在上头都看到咱们木家军的旗了。哥,你赶快起来,再不起来,将军的千军万马都要从你身上碾过去了。”
这当然只是玩笑话,但苏卿的确是带着木家军的千军万马来了。
现在正是清晨,公鸡刚刚打鸣,太阳才露出一点点红通通的脸,也不刺眼。厚重的云朵被阳光破开,从深沉的浅灰色染成橙红色。
晨光熹微,天色美,然而迎着天光来的人更美。
楚瑜也从城下登上了高高的城门,他们这几日,已经把负责守城的人一半都悄悄地换成了自己人,今日是木家军攻城的日子,他们得了消息,便放倒了其余人,迅速且悄无声息地占领了城门高地。
此时此刻,楚瑜的注意力全部在那高高飘扬的旗帜上,他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那个方向,然后看到了骑着高头大马而来,身披银甲的女子。
霞光把她的银甲染成了金色,也敲响了楚瑜心里的鼓,一声接一声,节奏激烈且紧凑。
“冲啊!”
将士们的嘶吼声仿佛就在耳边,楚瑜把旗帜做了交换,然后发号施令:“开城门,迎将军入城!”
经过四年的努力,天下局势已定,皇帝都从地下跑了,更别说守城的官员了。
而且比起昏庸无用的君主,这木良玉虽是个女子,在民间的威望却非常高,还是真龙转世。
当然,真龙这个噱头,还是楚瑜给弄出来的,利用了小孔成像的原理,把木良玉打造成了真龙化身。
虽然还是有很多迂腐之人抨击她的性别,但都是文人,苏卿这边的人还厉害的些,尽管听起来很不可思议,木良玉还是顺利地入了燕国皇城,成了新皇。
尽管这几年下来,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但成为太后的时候,琼娘还是忍不住淌了眼泪下来。
要知道,在几年前,她因为儿子没了,一时间想不开,差点就寻了短见,还差点害了女儿,可如今女儿这般出众,现在就算她当场死了,也能给当家的报喜。
不过女儿并不喜欢她说这样的丧气话,她辛辛苦苦地打下江山来,是要她这个还活在世界上的人,享受荣华富贵。
苏卿追封了父亲木昌西还有兄长木良辉,为他们在宫中修建了佛堂,她还亲自为父兄手抄了佛经。
琼娘抹眼泪的时候,表情却是欣慰的,若是丈夫和儿子泉下有知,想必也能含笑九泉了。
在封王的时候,系统就提示苏卿任务完成了。其实这个时候,她就可以抽身离开了,不过想了想,她还是多留了一段时间,打算手把手地教出了新朝的继承人再走。
不然辛辛苦苦打下江山,到她这一代就后继无人了,实在是不负责任。
还有一件事,那就是楚瑜,她在之前,答应过给他一个答复。
在给楚瑜回答之前,她问他:“四年的那个问题,你还是那个选择吗?”
审判的时候到了,楚瑜感觉自己口干舌燥,心跳如擂鼓,他看着苏卿,视线不舍得挪开半分:“我还是那个选择,不过问题可能要换一换。我尊贵的陛下,您愿意迎娶我,作为您的皇夫吗?”
现在他的心上人,不再是昔日一个山寨的土匪了,她是这个国家的新皇。
“我不能保证给你同样多的爱,日后也很有可能不会花太多时间在你身上,更不会为你诞育子嗣,这样你也愿意?”
苏卿并不是一个多情的人,这么多年的相处,若说一点动容都没有,那肯定是不可能的,可要她爱得缠缠绵绵,惊天动地,那也不是她了。
她想了想,对楚瑜说:“你要想清楚,作为一国之君,我不可能同别的女人一起分享一个男人。倘若你想背叛我,那等待你的……”
她话音未落,被楚瑜打断:“等待我的,将会是死亡,对吧。”
楚瑜坚定地看着她:“这个问题,早在四年前,我就想得再清楚明白不过了,不管你问多少次,我还是这个条件。”
他只是想要一个名正言顺站在她身边的机会,然后可以宣誓主权,赶走那些对心上人觊觎的人。
苏卿看着他许久,最后微微笑了起来:“那好吧,玉面公子,我准许你当我的王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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