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康十七年,暮春。
日光灿漫,红辉洒落在院中的贴梗海棠上,不时传来的一阵风,呜呜的扇动着镶金嵌玉的门扉。
少女穿粉色罗裙,裙摆绣着大朵大朵的睡莲,她行走间,罗裙上的睡莲也随之摆动,就像真的在池塘里摇曳一样。
可很快,厚重的绣海棠帷幔垂下,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探出帷幔外,绣工精致的罗裙忽地落在地上。
轻飘飘的,没发出任何声响,凌乱的滚落在榻前。
少女纤细白嫩的手紧紧攥着绣着石榴的大红被衾。
她偷偷地告诉自己,忍一忍。
可身上的触觉如此不容忽视,带着薄茧的双手从脖颈一路往下,少女忍不住轻轻颤了颤,纤细洁白的脊背更是不由的往上一挺。
然后,她听见了声极低极沉的闷哼声。
男子灼热的呼吸划过她的耳畔,她听见他小声说了句:“满满,忍一下。”
还要忍什么?
她的指甲死死的掐入掌心中,她不敢睁开眼,脑中下意识闪过这个念头。
疼从□□传出,她实在忍不住了,□□出声。
一场荒唐。
鲜红血液混着浊白的粘液,从莹白的大腿根部滑出,一只手捏着软帕探了过去,嘉玉下意识合拢双腿。
少年的眸色深了深,按着少女的一条左腿,柔声道:“张开腿,我帮你擦擦。”
嘉玉维持维了半个时辰的我很冷静我很无所谓不过就是和自家表弟上床了的表情听了这句话,彻底完蛋,她脸瞬间红了,她的皮肤本来就很白,又嫩生生的,双颊红便特明显,像是大红芍药花的颜色,而且还不是普通的那种芍药花,是最妖冶的那种。
“我自己来。”声音比蚊子还小。
边说话,她睁开眼,但不敢看少年,只轻轻的扯过身侧的锦被遮住身无寸缕的她。
少年盯了她片刻,而后轻轻的嗯了声,掀开帷幔,踏步离开。
周围没了那股迫人的视线,嘉玉才敢抬起头,但她依旧什么也不敢看,只快速地伸手拿过放在榻前的亵衣罗裙,匆匆套好。
然后果断的翻身下榻。
她迫不及待的想要逃离那张床,只是刚一落地,双腿不由一软,身体往前倒去,一双紧致扎结的胳膊松松搂住她,嘉玉怔了下,等反应过来之后,避如蛇蝎的推开他。
“我走了。”她垂着头,顾不得下身的不适,急匆匆要往外跑。
少年却忽然伸手,拽住了她的手。
她今日未曾拿正眼瞧过一眼少年,但他的模样,嘉玉闭着眼睛都能描绘出来,少年的皮肤很白,那种白不是普通的惨白,它像是冬日的霜雪,清冷冷的,可是看向少年的时候,你不会觉得这个人冷漠,因为少年的眸子总是含着温柔的笑意,就中和了那孤独冷淡疏离。
那是一张林间水月般温柔的脸。
不仅是脸,少年的手她也记得很清楚,手指修长白皙,骨节分明,但指腹有薄薄的茧,划过她皮肤的时候……
嘉玉尽可能的让自己显得若无其事,垂着头小声说道:“殿下,还有何事?”
她把自己的手腕从少年的手掌中挣脱开。
少年目光落在她逃开的手腕上,末了抬眸望着她低着的头道:“表妹,抱歉。”
嘉玉摇了摇头,轻声说:“没事。”
他又没强迫她,是她自愿的。
少年目光定定地望着她,她始终低着头,从他的角度,只能看见她浓云般的乌发,和比细瓷还脆弱的下巴。
他沉吟片刻,而后歉意诚恳地道:“表妹,我娶你可好?”
当了一下午鹌鹑的嘉玉听了这话,不啻于平地一惊雷,她猛地抬起头,瞪大眼睛说道:“不好。”
先不说从小到大,她们宛如亲兄妹的感情,就说她曾经嫁过他的兄长,他怎么能娶她呢?
这样想着,嘉玉忙补充道:“我是你嫂子。”
听闻此话,少年手背在身后捏成拳头的手顿时青筋迸发,但看他脸上,依旧是那种温柔的浅笑:“你和左恒明已经和离两年了。”
嘉玉却不能让他有这个念头,关于要娶她的念头。
她抬起头,正视眼前的少年,她从有记忆的时候就认识他,她陪着他一起长大,一起读书习字,看着他从孱弱矮小的小少年长成如今宽肩窄腰,容貌俊美的少年。
她不能毁了他。
“殿下,我们一开始就说好了,这件事不用你负责的。”
“可是我不知道,你和大哥之间根本有名无实,今日,是我破了你的身子。”少年先是羞涩,而后眼神中流露出几丝坚定。
嘉玉觉得有些头疼。
她没想到还有这样一出,她和少年一起长大,关系亲密,虽然这两年不时常见面,她却很清楚少年骨子里的执拗。
可是,娶她?
她虽然比他小三个月,但因为幼年他比她矮小,她心底是将他当弟弟的,不说这感情,就说他如今已不是平王府不受宠的二公子,而是当今圣上的过继的儿子,大安的太子殿下,怎能娶一个成过亲的女人!那个人还是他的亲兄长。
她不能嫁给他。
想到这,嘉玉有些后悔,她和他之间如此畸形的关系,是不是不该答应陈老的建议。
但这个念头才刚刚闪过,就被嘉玉拒绝了。
她怎么能不答应。
她娘和平王妃是表姐妹的关系,关系很好,平王妃没有女儿,便十分疼爱她,于是经常接她过门去玩耍。
说来也怪,平王妃是个仁和善良的人,对她这个表侄女都亲热周到,但对于次子左卿安,不知为何,冷漠无情,仿若他不存在似的。嘉玉看着他孤僻可怜,免不得对他好上几分。
后来,她的父亲因为救平王而死,平王便定下她和平王世子左恒明的婚事。心底将他当弟弟,又是未来长嫂,看着懂事听话的卿安,嘉玉免不得对他更疼爱几分。
一路就疼爱到了今日。
哪怕她和他的兄长和离,她心中依旧有分他的地位。
所以一个月前,当得知左卿安不知被人下了什么毒,性命危垂时,嘉玉愿折寿五年,只愿他救他。
何况如今不需要折寿。
只需要她陪他阴阳调和便能压制他体内的毒素,为他争取获得解药的时间。
她生下来的时候身子骨就弱,太医说她活不过八岁,她娘亲不相信,带着她遍访命医,终于在六岁时,她遇见从西南来的陈老。
陈老说她体弱,是因为怀孕的时候娘亲吃坏了东西,她出生就带了体毒,后来陈老在她体内放了百灵蛊。
她不晓得百灵蛊是什么,但她知道,这是天材地宝,举世难得的好东西,陈老说这只蛊能帮她消除出掉她身体中那些病毒。
如今卿安遭人陷害,陈老苦思良久,都没有找出解毒的方子,眼看他的时日一日比一日短。
所以想想出了个不是法子的法子。
她体内的百灵蛊恰好也能化解他身体的毒,所以她和他阴阳调和,便能暂时缓解番他身体的毒性,然后给研制解药拖延时间。
嘉玉当时就蒙了。
她嫁过人,虽左恒明从未碰过她,但她知道阴阳调和是什么意思。
可太子不能不救啊,她便提出要不要把百灵蛊移植到左卿安的体内,她如今身体和常人无异,不需要它了。
但陈老却说,百灵蛊只认一个主人,到了她身上不可能再去别人那儿。
她做不到眼睁睁看着他死。
所以,她同意了和他阴阳调和。
可嘉玉心里明白,哪怕她们干出了如此不容于世俗的事情,她也永远只能是他的表妹。
“殿下不必放在心上,我本就嫁过人,以后再嫁,不是完璧,亦无所谓。”嘉玉努力不在意的说。
太子的眉心微微一抖:“表妹还要再嫁?”
嘉玉不想孤身终老,何况她今年才十九岁,父亲虽然不在了,但兄长如今撑着威远侯的爵位,她是侯府的大小姐,纵使和离过,挑挑也能挑出合适的婚嫁对象。再说了,母亲也不可能同意她不嫁,只是因为上次和平王世子左恒明那半年有名无实的婚姻,让她心生后怕。所以是否再嫁,她其实还没有想好。
可如今太子一副要负责的态度,嘉玉为了宽慰她,便点头道:“这是自然。”
太子眼眸紧紧盯着嘉玉,末了轻轻地笑了下:“如此,倒是我让表妹为难了。”
他话一落,嘉玉感觉气氛好像有些不对。
她咬着唇,想要说点什么,但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能拢了拢外衫。
这时候,她才注意到眼前的少年并未穿好衣袍,只松松垮垮套着单衣,露出胸口紧致的肌肉。
嘉玉慌乱的挪开眼神,虽然刚才那场荒唐中,她至始至终,都紧紧闭着眼睛,但因为不用视觉,其他的观感就放大许多,少年覆在她身上时,那宽阔结实的胸膛带来的酥麻感,少年在她体内进进出出时,粗哑浓厚的呼吸……
“殿下,你先穿好衣衫,我去请陈老进来。”嘉玉低声说道。
说这间,嘉玉理了理钗环罗裙,顾不得下身的酸软,急步就要离开。
太子却忽然再次叫住了她:“等一下,不要让陈老来这间屋子。”
嘉玉面露不解。
他顿了顿,低声提醒道:“屋子里有行房后味道。”
嘉玉好不容易维持无所谓表情再度垮掉了。
紫檀木的案桌四角发翘,案桌上雕刻着吉祥的蝙蝠纹路,少年坐在紫檀木雕核桃纹的圈椅上,将手腕搁在案桌上。
留着胡须的老者一番望闻问切后,沉声说道:“殿下、体内的毒素确有好转。”
嘉玉听了,悬着的心微微松了,她不要脸面愿意和太子做那种事,如今还强撑着听陈老的诊断,一是想证明她和他之间发生那种事是事出有因,其二就是真的放心不下太子的身体。
他看着是个健康的正常人,可前两日她可看见他当着她面,吐了小盆乌血。
太子看了她两眼,笑着道:“表妹如今可以放心了。”
嘉玉正准备应是,陈老收到太子瞥过来的余光,先嘉玉一步开口了:“放什么心,一次也只能压制一个月的毒性,在尚未找到解药之前,怎能放心。”
嘉玉一听,愣了愣,才反应过来陈老的意思,她愕然道:“还要做那事?”
陈老觑了觑左卿安沉稳的表情,道:“当然。”
闻言,嘉玉的脸白了白。
太子看着她的脸色,心有不忍,但很快,这抹不忍便淡下去了。
重生回来的那日,她已经嫁给了兄长。于是为了今日,他筹谋近三年,强忍住心中的欲望,先破坏她和兄长之间的婚姻。
再然后,让她去江南修养,等他成为太子,费尽心血,掌握大安的泰半兵权,又将户部纳入掌中。
确定陛下已经是被他拔了爪牙的老虎,才敢令人将她接回来。
这一世的走向和前世不同,他确定不会发生前世的悲剧。
一切他都很满意,但也因这世他避开前世遭人陷害的落难,也未曾和刚和离的她相依为命,所以她没有爱上她,只当他是弟弟。
不过他也不欲按照前世的发展,前世,纵使她后来喜欢他,却始终不愿意嫁给他,只愿以女官的身份,陪着他。
一切只因为那什么狗屁伦理。
既如此,这辈子一开始,便让她成为他的人。
心思转瞬万千,太子面上却善解人意道:“表妹不愿意也无妨,如今孤多得的这一个多月已是表妹大恩,下一次便不辛苦表妹了。”
嘉玉听了,左右为难地说:“那你体内的毒?”
“这个月能找到解药我自是无碍。”说到这儿,他又淡然笑道,“若是寻不到,便是我命该如此。”
嘉玉和他的关系不错,但也就是不错的兄妹情谊或者说姐弟情谊,她能为他折几年寿,但还没有到为他生为他死的地步。
只是他如今贵为太子,他若是有个什么意外,好不容易风雨渐歇的大安恐怕又将迎来一番风暴,她自己,也是接受不了的。
如是想着,嘉玉僵硬的扯了扯嘴角:“我愿意的。”
听到这个回答,太子丝毫也不意外,两世中,他第一次近了她的身,怎么可能也是最后一次。
他望着她,迟疑道:“是不是太过勉强表妹了?”
嘉玉抿了抿唇:“不勉强。”
太子叹了口气,他诚恳道:“表妹的恩德,卿安必铭记于心,我知这事是为难表妹了,他日表妹若是有用我的地方,卿安必万万死不辞。”
嘉玉囫囵地听完这番话,知道她是占了大便宜,卿安已不是不受宠爱的小少年,是大安的太子,未来的帝王,能得她如此诺,就像得了免死金牌般。
只她现在着实不想在这儿待了,她浑身黏腻腻的,想回沈家沐浴更衣,当下便说了几声多谢殿下后,便轻声告辞。
“表妹稍等。”他却出声再度叫住她。
嘉玉稍稍皱紧了眉,今日事后,他一叫她,她胸口就怦怦直跳,生怕还有什么更难接受的事情。
太子在腰间摸了摸,取出个玉白的瓷瓶,轻轻咳了一声道,先说了番回去小心些的关心之词,然后才道:“这个拿着。”
“这是什么?”嘉玉看着瓷瓶问道。
他的脸肉眼可见的红了红,仿佛有些不好意思般:“你初经人事,走动又有不适,这个是用来涂抹的药膏。”似乎是怕她不懂,少年狠了狠心,说的更□□裸了些:“用在那处的。”
嘉玉不知道她是如何接过药膏的,如何走出那间除了她和太子外,还有尤老的屋子的,她只觉得整个人烧的可怕,恨不得面前有个坑,然后跳下去将自己埋好。
她转身离开了,太子脸上的羞涩便如数退去,只定定地望着她的背影,等嘉玉的背影彻底消失不见,一直老神在在坐在扶手椅子上的“陈老”猛地起身,单膝跪地道:“属下逾越了。”
他的神态无比恭敬,也没丝毫方才的随意,行至之间,也无暮年老者的迟缓,身形迅速,仿若壮年男子。
左卿安立在门前,目光一直望着嘉玉方才走过的地方,并未回头,只轻描淡写的夸赞道:“你扮的陈老,是越来越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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