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强南。
在叶子若提出华强南这个选择之后，肇事的年轻小伙子便彻底的放下了心，去医院挂号了。
华强南出了名的便宜，可比这黑心的图灵售后合算多了。
这远近闻名的华强南叶子若是头一回来，高大的楼宇耸入云霄，足足有百来层的高楼瞧不见顶，自上而下蔓延下来的外墙的蓝色太阳能玻璃，倒影着她和K097的身影。
叶子若身材纤瘦，身上穿的衣服越发衬的她身段儿苗条，玻璃上的倒影更是将年轻女子的美丽捕捉到了极致。
但跟在她身后的K097呢，右边手臂的残破模样就显得狼狈极了。
好在这里是华强南的门外，远近三条街里到处都是身体残破不完整的机器人，三步之内有两个家务机器人连脑袋都没了。
两边肩膀扛着个脖子，被主人用一根绳子拴在腰上领着前行，走在路上的样子像极了神话传说里的没有头的刑天。
家务机器人的主人一手牵着绳索，另一手在和他人通话。
“没错，我就是要换两个一样的脑袋，双生子晓得伐！你别管我打算怎么玩，管得着吗！”
所以在华强南这个地方，残破的机器人根本算不得什么。
叶子若的目光往角落里抛去，长着三个脑袋六条胳膊的机器人，穿着一身儿的红，头发扎成两个小揪揪，正抛耍着小球卖艺。
看热闹的人围了一圈，却没几个真付钱的。
改装后的机器人模样千奇百怪，头上安着山羊角扮作恶魔的，嘴里戴着尖锐虎牙打扮成吸血鬼的，后背上插了两个羽毛翅膀佯装天使的……
还有把腿拆了改成四个轱辘滚着走的，反正是只有想不到，没有改装做不到。
相比之下，跟在她身后的K097虽说狼狈了一些，但模样瞧着却是最正常的。
“美女——”
忽的耳边传来了一声低呼，呼唤着叶子若朝他投来视线。
一个男人蹲坐在道牙子上，面前摆着一张厚纸片子，上头写着高价回收各种二手机器的字眼。他朝着叶子若招了招手，挤眉弄眼的低声道。
男人点着厚纸片子上的字，又点了点跟在叶子若身后的K097。
“你这K097卖么？”
不等叶子若回应，K097自己就先摇起了头，先一步果断的拒绝。
“正经机器人，不卖。”
叶子若觉得这话怎么听怎么别扭，怪怪的不说，还有些色=情。
但理是这个理，跟在叶子若身后的K097正不正经有待商榷，可不卖倒是真的。
主人和机器人都拒绝了，男人却不死心。他起身丢下自己的纸片子，朝着叶子若走了过去。似害怕别人听见似的，往姑娘的耳边凑。
“那我这儿有刚偷来的机器人，便宜的很，买吗？”
这话一出叶子若当即便怂了几分，拉着K097往前方走去。
她一边走一边左右的张望，从千奇百怪得改装机器人来看，叶子若已经能确定华强南盛名之下，确实是很有手段的。
“你放心，今天我一定把你治好了。”
叶子若昂首阔步，领着自己的伴侣型机器人大步迈入了华强南的大楼内。
不管是残破的手臂也好，还是满口骚话的病毒也罢，想必这声名在外的华强南都能一次性给解决了。
她刚一踏入门内，就闻到了一股属于机器人特有的金属气味，嘈杂的声音嗡嗡嗡的从四面八方传来，入眼的画面叫叶子若脚步一顿，愣在了原地。
一楼足足有数百平米，一个一个的柜台紧紧挨着，顾客摩肩擦踵，店家也数不胜数。且除了自然人之外，各式各样叶子若从未见过的机器人更是让她花了眼，昏了头。
“美女！来瞧一瞧！咱国产品牌的伴侣机器人一样好用！”
距离叶子若最近的一个柜台里，女店主热络的招揽着生意，朝着叶子若不住的招手。
叶子若循声看去，那女店主的身后站着七八个机器人。有男有女不说，年纪跨度还特别大。最小的穿着校服，年纪看着也就十七八岁。最大的头发花白，眼角还有深深的皱纹。
“美女过来看嘛！图灵公司的就一款，一点都不人性。咱这国产牌子哦，要小奶狗有小奶狗，要小狼狗有小狼狗，你要是口味重哦，还可以定制野狗疯狗款啊！”
店主挑了挑眉头，抛给了叶子若一个你懂得暧昧笑容，将自己身后的一款机器人拉到了前头。
“过来过来，你上手来摸摸，壮实着哩！高仿真手感，不比图灵的差！”
跟在叶子若身后的K097皱了皱眉，上前几步打算去摸摸对方机器人的手感。
叶子若连忙拽住了他，缩着脖子逃也似得往电梯的方向去走。
那店主见叶子若躲，半边身子探出了柜台，胳膊探得长长的，想要将叶子若唤回来。
“美女，你要是不喜欢小奶狗，我这儿还有女款机器人！奶+子大小都可以按你的喜好来！”
叶子若听到这话跑得更快，然而华强南的占地面积太大，通往电梯方向的位置，沿途路过了二十几家小商家，每家每户的机器人都是不同的品牌，模样也是各有各的风格。
腰肢细软，面如芙蓉的女机器人更是伸长了胳膊，袒露着胸前的风景，试图去拽叶子若的腕子。
连躲带逃，叶子若好不容易上了电梯，她看着电梯旁的二楼维修配件的主营范围，稍稍的松了一口气。
叶子若吞咽了一下口水，心口砰砰跳个不停，头一回主动地牵住了K097的手。
“可别跟丢了。”
两人十指紧握，如若不是K097的右边手臂支楞出了电线和火花，光从模样来看，倒是真的像极了婚纱店海报中的蜜月伴侣了。
主营配件维修的二楼那都是手艺人，虽和楼下没有区别，仍旧是一家挨着一家的柜台，但店主们的态度显然就高傲许多。
店主们眼睁睁的瞧着顾客路过，也都是爱答不理的忙着手里的活计，绝不主动招揽生意。
即便有顾客停下来询问，柜台后头坐着的店主们也是爱答不理，问三句才回一句。
叶子若拉着K097的手，在二楼转悠了一圈。转来转去，停在了一家招牌上写着主营图灵公司机器人改装维修的柜台前面站定。
“老板……”
柜台里头摆放着图灵公司各个系列机器人的零配件，招牌的最下头还写着一行小字，甚至可以用这些零部件，攒一个机器人出来。
后头呢坐着一个年纪在三十几岁左右的男人，腰背弯的如同虾子一般，佝偻着对着台灯手持工具在雕琢着一块配件。
老板只顾着忙活手里的事，在叶子若停下来时挡住了光线，落下的黑影还叫他怪生气的。皱了皱眉头，店主头也不抬，打断了叶子若的话。
“机器人开眼角200，换眉骨290，丰唇320，全脸精雕2900，高端系列在这个基础上加百分之三十。”
既然来了客人，不招呼也不行。
店主嘟起了嘴，朝着手中的零件吹了一口气，漂浮而起的吹尘呛得他咳嗽了几声，连带着还眯了眼。于是老板放下了手中的工具和零件，摘了手套，用手背在眼睛上揉了起来。
一边揉，一边还说。
“小本生意，不打折不赊账，觉得贵了您去别家问问。”
因着图灵公司的产品质量太好，用个十来年都不带坏的。
即便真有坏的，只要不是人为造成，人家去售后免费就给修了。所以这间柜台虽然在牌子上写着维修改装，但真来维修的人几乎没有几个，做的都是改装的生意。
图灵公司是个跨国公司，总部和设计师都在国外，即便是在国内销售的国行版本，从家务机器人到伴侣型机器人咋看都带着些西方的特征。
半洋不洋的混血样子不大符合国内的主流审美。
加上国人对于独一无二的追求，这种私下里的改装生意一单接着一单，从没有断过。
故而当有客人上门，店主头也不抬问也不问，就报出了上头的价格账目。
“不是，我……”
叶子若摆摆手，拉着自己的K097上前一步，打算说说她的特殊情况。
可灰尘进了店主的眼睛，以至于跟在顾客身边的伴侣机器人伤口如此明显他也没瞧见，只是隐隐约约的瞧见是个身材高大的男性机器人。
以及从声音来判断，顾客是一位二十出头的年轻姑娘。
店主当即对这情况了然于胸，又一次打断了叶子若的陈述。
“不用害羞嘛，我做的就是这种生意。”
老板的眼睛被他揉的通红，可金属尘粉进了眼睛之后，并没有那么容易出来。
也怪他自己操作不规范，如果戴上护目镜就不会出现这种问题了。
他打断了叶子若之后，脸上浮现了漫不经心的神色，一副已然经历过无数次这种场面的样子。
双眼虽然看不清，但这柜台里的每一个角落他都早已牢记于心。
通红的双眼和模糊的视野对店主来说根本算不得什么难事，只见老板紧闭着双眼，两行清泪顺着眼角滑落至了脸颊。
他的双手在柜台下方摸索着，短短几秒钟的时间便顺利的找到了抽屉的把手，哗啦一声便拽了出来。
店主脸上波澜不惊，大方的将抽屉里的东西展示给了面前的顾客，还露出了一副‘现在的顾客脸皮子太薄，有啥支支吾吾不好意思的呢’嫌弃神色。
“换生+殖+器是吧？两千五。”
多大点儿事，按照店主的熟练技术，脱掉家居服裤子十五分钟就搞定了。
叶子若缓缓地别过了头，但抽屉里那些大小不一，款式各样的东西突然出现，给她留下的惊慌恐怕短时间内无法褪去。
“现在店里做活动，换了就送印度hot yoga插件，低能耗，流畅运行各种姿势……”
店主大大方方的展示着，侃侃而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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