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子俊以及陌青湖匆忙赶回过来,两人皆是衣衫带血,束冠沾尘,可见在留雪秘境内遭遇了不少“蹂.躏”。不复之前佳公子形象,一副狼狈模样。
看见陌桑与君度寒身旁,躺在黄沙漠里,毫无声息的粉衣女子。两个人同时脸色大变,惊慌地扑上前。
“千金——啊——”
“.......怎会.......千金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两人被陌千金此刻血肉模糊,大半边脸化做可怖白骨的样子吓了一跳。
君度寒见他二人放声痛哭,一个劲自责是自己没有照顾好陌千金,才会害得她遭奸人残害,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温言宽慰道:“两位莫太过自责。留雪秘境内凶险难测,二位已尽力,一切都是生死有命。”
陌桑一直在君度寒身旁沉默,目光看着地上死状凄惨的陌千金,似有所思。
“都是我不好,我不该怂恿千金来留雪秘境,我不该啊!”
“千金,都是四哥对不起你啊!”
陌子俊跪在陌千金尸体旁痛哭,倒是陌青湖仿佛将君度寒的话听进去了一般,从地上起身,忍住悲意,问:“道友可知是谁将千金残忍杀害?我陌氏一族誓报此血仇!”
君度寒没来得及将发现一个魔修的事情说出来,一旁忽然传来陌子俊愤怒的声音,“千金的尸体上为什么会有陌桑的留招!”
陌桑、君度寒以及陌青湖三人同时脸色一变。
..........
玉女峰,薄雾缭绕。
玄宗门三大主峰之一,碧霞尊驾所在的玉女峰共有一百二十余座小山峰。其中一座景色别致的矮峰便是碧霞尊驾的大弟子,兰容住处。
竹林掩幽,兰花丛生之中,一座雅致的竹屋在暗香浮动之中拔地而起。竹屋前的石案旁,一青衣男子捧卷而坐,微风拂过,一缕青丝被吹到白皙秀美的容颜前。
兰容在石案上搁下书卷,抬头将青丝拨到肩后,起身要离开时,竹林深处走来一个人。
身穿象征到达金丹期的淡蓝色衣袍,配一双纯黑色的长靴,身材挺拔,浑身散发冷酷难以接近的冰冷气息。手中拎着一壶酒,两只白瓷酒杯。
“长剑!”
看清来人如冷剑一般锋芒冷峻的英俊面容,兰容不觉笑道:“你怎么会来。”
“喝酒。”
冷长剑沉默寡言,不喜多言,纵与兰容交好,话也不多。
兰容与他相处甚久,听他简短两字便知他的意思,笑道:“时候差不多了,我还要去凌霄阁看守,魔珠藏在里面,我总是不放心。怕是不能陪你喝酒了。”
凌霄阁正是玄宗门藏宝所在地点,也是之前陌桑为了偷魔珠而冒险潜入的地方。自从苍霄真人知道有人曾试图潜入凌霄阁偷东西后,即便没有得手,他也将凌霄阁内的阵法提高一倍阵力。又将看守凌霄阁的任务暂时交给玄宗门里实力排名第二,修为仅次于君度寒,且在众多弟子中心思最为细腻谨慎的兰容。看守任务直至他们讨论出该如何处理魔珠为止。
见冷长剑站在一旁,不说话也不离开,只抿紧薄唇,一双黑沉的眸无声看着自己。
兰容叹口气,道:“好吧,只小酌一杯。”
冷长剑这才轻轻抿唇。
他素来一副冷峻沉渊模样,鲜少开怀,如今只是淡淡抿一抿唇,便已化去不少令人难以接近的冷酷之感,在金黄的夕阳与浮动的兰香之中,更显眉目生动,英俊逼人。
兰容道:“你早该多笑笑才是,平日总是沉着脸,难怪不少被你吓到了的师弟师妹们来我这里告状。”
重落座,提起他拿来的酒,斟满两杯之后,又说:“我第一次见到你,也被你吓了一跳。”
清风送拂,酒香阵阵。
兰容眸光波动,似是想起当初二人初见时的情景。那是大雪纷飞的晚上,十五岁的他奉师命出玄宗门下山来办一桩公案。在回途中,因为大雪封路难行,又行至荒野前后无村落客栈,便索性在附近的破庙中停留一晚,待明日天亮再走。他便是在破庙中,遇见了当时还是少年的冷长剑。那时,少年浑身是血躺在破庙中,身上的伤不知几处,血“汩汩”不断流出,将整个人染成一个血人。
他后来才从碧霞师尊口中知道,那时的冷长剑,身上最重的伤不在皮肉,而是被人活活碾碎全身经脉,根基尽毁。
他永远无法忘记破庙中,躺在血珀之中的少年看着他的眼睛。比破庙外深沉如同泼墨般的夜还要漆黑,看不见一丝光亮,如同深渊一般。不知是因为伤重到无法开口,还是生性使然(从兰容与冷长剑的日后相处来看,应该是后者),血珀中的少年只是用一张被血污沾满的容颜面无表情的冰冷的看着他,亦不求救,一眼睛黑洞得可怕。
他将他带回师门,恳求他的师尊碧霞尊驾救治他。后来,碧霞尊驾见他根骨不凡,便替他重塑经脉,收入座下。
冷长剑就这样成为了他的师弟。
也成了玄宗门一众师弟师妹口中“沉默寡言,冷酷难以接近,只与兰容师兄交好” 的四师兄。
酒一杯杯喝,兰容似乎已醉,看着冷长剑的双眼有些迷离。
一段往事追忆到这里,一个人欢欣感慨,一个人脸色复杂。
被玄宗门师弟师妹形容为“眸中冰冷,素来没什么感情,只在看着兰容师兄时,方会闪过一丝柔色”的漆黑眼眸极复杂地注视醉倒在眼前的青衣人。
风潇潇吹打竹林。
静默半响之后,冷长剑像是终于下定决心一般,那双闪过激烈挣扎的眸中复又归于一片坚定。
起身来到醉倒在石案,昏迷不醒的青衣人身旁,伸手取了他系在腰间的令牌。一阵暗金色光芒过后,令牌被他收起。接着从纳戒中取出一件青色白狐领大裘,动作轻柔地披在他身上。
“抱歉,我其实是........你不该相信我。”
冷峻的面容是难以言说的复杂,久久地凝望醉倒在石案的青衣人,看着他侧露出来的秀鼻以及因为醉酒而染上红霞的肌肤,修长冰冷的手指动了动,终归还是忍住。注视良久之后,头也不回地离去。
被冷长剑拿走的令牌直通凌霄阁内殿。
魔珠便藏在内殿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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