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如此吗?
秦长安看着伊琳的笑容,隐隐觉得这事没那么简单。
他虽与伊琳才相处了几日,但却知这位恩师是不会因为一件小事而特意跑到这偏僻小镇上来。
但究竟是为了何事?
“您……”
秦长安话在嘴边转了一圈,却始终未能问出口。
正在这时,茶棚做事的少年来续茶水。
秦长安抬眼,冲少年谦和一笑:“小善人,您可知此处距离胡兰镇还有多远?”
少年摆了摆手,笑道:“不远啦!过了这儿再走一段路就看到了。”
伊琳静静听着二人对话,却未开口。一来:有些事秦长安问更好;二来:锻炼一下这孩子。
“多谢。”
秦长安谢道。
少年见他是同龄人,便多嘴一问:“二位要去胡兰镇?”
秦长安察言观色,心底明白了。
这少年是胡兰镇人。
他笑道:“是,昨日在传真阁接了胡兰镇的任务。”
少年“嗨呀”一声,拉住秦长安:“可算来了!可算来了!我们这出事了!”
闻言,师徒二人的表情严肃起来,忙叫少年引路。
……
与少年到镇子后,伊琳见到了那所谓的的大事……
她头快炸了。
“请等等。”
伊琳叹气,一脸无奈看着胡兰镇的百姓们。纵容她再有耐心,也抵不过几十个人口在耳边高声嚷闹。
秦长安见这阵仗也是一脸懵,明白了为何修士最不愿接野镇百姓的事,因为这些事处理起来实在是太麻烦了。
“劳烦一位接着一位说。”
伊琳强忍下烦躁,挤出耐心等众人回答。
“是!是!”
为首的老者点头哈腰,手还摇着蒲扇,“就在前几日,咱们这儿就开始丟东西了。”
“对!”众人附和,也不知是天太热,还是过于紧张,竟都是满头大汗。
一位妇人接着道:“是呀,我家的葡萄园近日老被人偷葡萄。”
闻言,有人道:“嗨呀,这自然是婶子你家葡萄好吃!”
“我也这么觉得。”
“今年不出意外,定能大卖吧?”
说着说着,话题又跑远了。
伊琳也开始冒汗了,再次制止谈话。
秦长安则问:“在场失窃者……”
话未尽,众居民齐刷刷举起手。
伊琳眉头一蹙,这种乡野小镇转三步都是熟人,根本无需偷窃,自家的东西,平日里送都能送一筐,哪里还用偷?如此多的人家遭窃确实有些可疑。
会不会是镇中手脚不干净的少年人?
伊琳鼻尖冒薄汗,突然道:“这天真热。”
尤其是戴着帽子,更热。
老者叹道:“胡兰镇算好的哩!隔壁镇更热,据说已经热死了几个人。”
伊琳点点头,路上她听茶棚少年提起过。
胡兰镇位于大安西边陲,再往西就是戈壁沙漠了,各门各派还有朝廷都在那里建设法阵、阵眼,灵气不衡至热也不是不可能。
听完百姓发言,伊琳一一记录,然后统计了一番。但此事根本无规律可循,无非是今日在这家掐几串葡萄,明日在那家摸个瓜,数量都不大,看样子是一人所为。
伊琳反问:“你们可曾半夜 去查看?盗窃之事 理应找官府才对。”
众人哆哆嗦嗦:“岂敢!岂敢!”
秦长安一脸诧异:“这是为何?”
“有鬼!”
有人惊恐道。
“对对对!”
众人也跟着点头附和。
一壮年男子开口道:“前些日我守着李大娘的葡萄,上半夜安然无恙,可到下半夜就见鬼了。我看见一白衣女子飘过,就这一眨眼的功夫,葡萄少了几串!”
话罢,壮汉一拍大腿,但手却在微微颤抖。看样子,他对于那次的遭遇还心有余悸。
“女子?”
伊琳执笔的手一顿,接着问:“看见那人的容貌了吗?”
“这……”
壮汉想了许久,犹豫着答:“眨眼就没了,依稀记得披头散发。”
伊琳记下这一项,“啪”的一下合上羊皮小本。
“走了,秦。”
她拎起秦长安,对胡兰镇百姓道:“今夜 我和他会查探一番。”
说罢,轻轻颌首,最后道:“果子很好吃,多谢招待。”
“客气了!客气了!”
为首的老者忙不迭摆手,众人眼底满含期许,一些壮年男子更是一个比一个面红耳赤,余光还时不时往她身上瞟。
但众人心中的期望是一致的,那便是:
驱除那偷瓜的“鬼”。
望着二人的背影,老者忽然回过神来:“哎呀!还有一件事忘了讲!”
他本想追上去说,但碍于天色,又怕遇鬼。
“还是明日吧!明日吧……”
老者嘟囔了几句,慢吞吞转身回了屋子。
……
入夜后白日的热气并未散去,时不时还有股热风,这股风叫人呼吸发窒。
在昏暗的月光下,伊琳一边坐在魔杖上飞行,一边埋头看着书。那书的书面泛着柔和的白光,书名是两个字:《仙厨》。
伊琳快速翻阅着《仙厨》,终于在某一页看见了她要找的内容——
“虚月双色花。”
她迅速阅览,唇边扬起一抹笑意。
几年后秦长安才会到胡兰镇来,但那时虚月双色花已被人采摘。秦长安近日已服用洗髓灵物,二者功效相抵,服用也是无效。所以,关键在于与双色花伴生的天炙树。
她想试着用天炙木做魔杖。
回顾完剧情,伊琳将书收好,抬头一看:“就是这里了。”
“师父,此处不通葡萄地。”
秦长安抱着剑追上伊琳,气喘吁吁指着另一边道:“该往北边。”
伊琳摘下巫帽扇了扇风,语气自信满满:“不急。”
秦长安抹了把汗,抬头见她一头金色齐肩长发在月光下熠熠生辉,如纯金的丝线。但他注意点并不在此,而是在耳朵上——
伊琳的耳朵很尖,还戴着黑色耳坠,那耳坠闪动的青色微光就像……
电。
师父的耳朵为何异于常人?
尽管他十分好奇,但还是把这个疑惑吞回肚子。
秦长安道:“师父,您究竟在寻何物?”
伊琳回首,冲他一挑眉,“很快你就会知道了。”
秦长安乖乖“哦”了一声。
伊琳从魔杖上下来,径直向一片绿红混杂的矮胡木丛,穿过树丛再往前,定睛一看,她的表情僵了。
没了。虚月双色花没了。
伊琳面无表情注视孤零零的天炙小树,心底升起几分怒意。她倒不是怪摘花人,而是自己。
她从未失败过,更不曾失策,这一回是她心态抬太高了。怎么说虚月双色花也是价值不菲,能换些钱也不错。她本以为这回能得到,但还是被人抢先了。
“师父?”
秦长安唤了一声。
伊琳未答,手指虚空几划,小树便缓缓倒下。
“走吧。”伊琳正要虚抓起小树,但听秦长安道:“师父,我抬吧!”
伊琳瞥了眼他的小身板,又瘦又弱,像个小女孩儿。
“我没有虐 .待孩子的习惯。”
说罢,再次坐上魔杖,挥了挥手,示意他跟上来。
秦长安闻言一愣,总觉得伊琳话里有话。
……
子时,皎月悬空。
师徒二人已到葡萄地。
根据白衣女鬼的出现的次数来看,李大娘家的葡萄地经常遭殃,今夜守着这处,撞见“鬼”的几率最大。
“您说她会来吗?”
秦长安眉头锁紧,一手握剑,另一只手掐着符。毕竟,这还是他第一次面对鬼祟。
“可能。”
伊琳掏出一小瓶荧紫色粉末,她每一次摇晃,瓶中都有细小的电流在闪动。她微微俯身洒下粉末,随着电光闪动,粉末化作无数如极光的小光柱。
不多时,一个法阵成型,浅紫的光随之黯淡、消失。
秦长安歪着头看了许久,有些纳闷:“您是如何将圆画这么圆?”
待魔法阵彻底消失,伊琳半开玩笑道:“当你把它画六十年,就能像我这——”
话未完,她敛了笑意,摘下帽子,揪着徒弟的后衣领蹲下。
二人都没再说话,唯有清风拂过,带动葡萄叶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几息之后,沙沙声越来越响,越来越近。
伊琳眯眼,透过稀疏的枝干藤蔓看见了水蓝色裙摆半悬于空,速度悠哉缓慢。
忽地,对方顿了顿,缓缓转身向她这边。
她头皮发麻,但却忍不住想笑,心道:来,继续往前来,再往前就是法阵。
正当她露出自信的笑容时,紫眸赫然一缩,一股剑风袭来,险些刺伤她的眼。
大意了!
伊琳暗骂,她不再隐藏,猛然站起身。
紧随其后,耳畔传来一声低叫。
那女子中了她的法阵。
她乘机摘下耳坠,镶嵌在法杖的凹槽,霎时间四周亮如白昼,一股极大的能量围绕在魔杖之间。
无需吟唱,她在一瞬间就能施术!
身旁秦长安望着伊琳,眸中闪烁着光彩,面上难掩憧憬之色。
通过光亮,伊琳看清了那“鬼”的真面目。那是一个穿着白道袍的女子。个子高她一些,宽大的道袍下看不出身段,一头黑发披散掩面,却丝毫也不显杂乱,相反还挺柔滑的。
伊琳蹙眉,心中竟生出几丝畏惧。
对方很强。
也难怪那壮汉会被吓跑,这个女人的气场太具攻击性了,就如抵在脖子上的刀尖。
秦长安受其威压,堪堪站直身子,唇齿却忍不住打抖。
道袍女子兴许是发怒了,破阵而出,眨眼不到就已临近二人身前,泛着寒意的长剑向她袭来。
秦长安看得心惊肉跳,他听伊琳说魔法师不擅长近身,眼下局势对他二人不利!但不等他反应,怀中的剑已被人抽走。
伊琳抽剑挡住那股来势汹汹的剑式。道袍女子那股无形的剑气扩散,无数葡萄树被瞬间折断碾入土中。秦长安更是被震的后退几步才站稳,那股剑意根本让他睁不开眼。
一切都太快了。
他缓了缓,睁眼一看却被吓了一跳。
只见那道袍女子长剑距离师父的脖颈只有分毫。他师父手中的剑虽已碎成粉末,但另一只手上的魔杖却抵着道袍女子的心口。
如此看来,是平局。
于是,二人谁也没动,就这样僵持了许久。从旁观者来看,这是高手过招,暗中较量,但其实——
伊琳表情虽冷,内心却无比尴尬。
因为,她魔杖戳人家胸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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