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膳的时间已经过去一个时辰了，可沈砚机还坐在餐桌前。
桌子上只有三道菜和一只雪白的狐狸。
沈砚机用筷子挟了一只虾放进自己碗里，接着亲手剥了完整的虾仁出来，喂进了坐在一旁等着吃的狐狸。
狐狸张口就咬，几下就把虾仁吞下了肚子，接着用期待的眼神看着少年，等待下一口的投喂。
洛清辞其实一开始是觉得沈砚机有点麻烦的。
她不吃骨头是因为那没有什么滋味，但是虾壳又不是。
狐狸都是直接嚼吧嚼吧咽下去的。
不过被沈砚机喂了几个之后，她就开始享受这种被人投喂的感觉，她可以一边吃东西一边在桌子上活动，就算走神了，也有食物及时喂到嘴里。
什么都不用做，口中的美味从没有断过，简直不能更舒坦了。
怪不得娘亲说不能给人做宠物，实在是太堕狐心智了，让人恨不得一辈子都这么当下去才好。
虽然这么想着，洛清辞还是忍不住继续享受下去，美得整只狐都翻了过来，大大咧咧地摊在沈砚机面前，连用爪子撑一撑都懒，直接把下巴搁在桌子上，在桌沿垂下的蓬松的尾巴晃啊晃，都扫到沈砚机身上了。
沈砚机被扫有点痒，忍不住用手臂往旁边推了推，可没一会儿它就又晃荡回来了。
洛清辞咽下口中的虾肉，又翻身坐了起来，舔舔嘴角，提出要求：“我要喝汤。”
明明汤碗就在她面前，却偏要叫人，她指挥人倒是学得极快。
沈砚机把手中的虾仁喂进了狐狸嘴里，好脾气地盛了碗汤，放到她面前。
他一边用勺子搅拌这汤，一边温声叮嘱，“小心烫。”
洛清辞挥挥爪子，表示没事，直接低头喝了起来。
她天生仙体，要是热一点的汤就能烫着她岂不是要成个笑话了？
鸽子汤的味道闻起来本就极香了，再看洛清辞吧嗒吧嗒喝得十分顺口的样子，即便沈砚机已经吃过早餐了，也觉得口齿生津了。
索性鸽子汤本来就是温补之物，他隔个十天半个月也会喝一次，这次索性蹭着请狐狸的机会自己也换换胃口。
沈砚机也给自己盛了小半碗，用汤匙舀了一勺，慢慢吹凉了才送入口中，动作优雅自然，和狐狸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洛清辞看了，忍不住跟着慢下了动作。可她转念想想自己也没有什么需要慢的呀，一不怕烫二不怕消化不良亦或者积食。
算了，只当是陪陪仙君转世好了。
她用惯了神识，观察也不需要抬头，但沈砚机仍然察觉到了洛清辞在配合自己。他放下了汤碗问：“你还想吃什么？”
洛清辞都快喝完了，只是注意到沈砚机还在喝，才慢慢喝最后一点底。没想到沈砚机突然放下碗，她有点懵地从汤碗中抬头，脸上难免沾染了点汤渍，几小缕毛都黏到了一起，看上去傻乎乎的。
“我帮你擦擦？”沈砚机拿着湿帕子，征求她的意见。
有人乐意帮忙，洛清辞哪有不接受的道理，她仰起脸，睁着水汪汪的眼睛，等待他动手。
沈砚机看着狐狸软乎乎的脸，觉着心都化了，他竟从来不知道自己是个喜欢动物的人。
都说狐狸擅魅惑不假，便是原形也十分勾人。
沈砚机一手捧着狐狸下巴，手里拿着帕子，十分细致温柔地擦拭狐狸脸上的脏污。
洛清辞被蹭的有些痒，她很想说尽管用力点，没关系，他压根蹭不疼自己。可是看着对方温柔认真的表情，她这话却有点说不出来了。
她觉得沈砚机这样，很像娘亲呢。
娘亲也是这样，对自己训话的时候总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可是动作都温柔极了。
一旁看着的思安眼珠子都快脱框了，他侍候少爷好几年了，从未见他如此温柔过，这狐狸怕不是成了精，用法术迷惑人的吧？！
思安对狐狸是真没有什么好感，他一出现，少爷就变得怪怪的。
早上他去寻了半天也没有寻到少爷口中的书，回来请罪少爷只说他可能是记错了就轻轻放过了。要知道他家少爷自小过目不忘，怎么可能记错，肯定是少爷存心支开自己呢。
“好了。”
沈砚机擦完了，放开了狐狸下巴，狐狸也没忍住扑到了少爷的身上，差点把碗都掀翻了。
洛清辞用力亲了一下他的脸颊。
据说人类都是用这种方法表达亲昵的。
她亲完又坐回餐桌上，眼睛晶亮地看着沈砚机，用十分欢快的语气道：“你有点像我娘亲。”
沈砚机：“……”
试问被一只狐狸当成娘亲是什么感受？
沈砚机心情复杂，感觉满腔对狐狸的柔情有点凉了的感觉。
他低头靠近狐狸，低声问：“你为何不去寻你娘亲求庇护？”
说完就又坐直了身体，用筷子把狮子头夹成适合狐狸入口的小块，一块一块喂他。
洛清辞嚼着食物，倒是不影响入密传音，口齿十分清晰：“我娘亲早就成仙了，在天上呢。”
她顿了顿，又抱怨，“我总是见不到她。”
沈砚机嘴唇翕动了一下，并没有说话，他从不知自己娘亲如何模样。
不过若是她没有说谎，娘亲是仙人的狐狸精不仅不会是什么妖邪，更是前途无量的妖修才是。
他这次可真是天上掉馅饼了。
一顿饭吃完了，沈砚机命人收拾了餐桌，就要去书房，吃饱了的狐狸慢慢悠悠地跟在他身边溜达消食。
只是一踏出院子的门槛，他就觉得有些不对劲。
这种感觉玄而又玄，大概描述起来就是天气一下子仿佛从晴光无限到了薄雾蒙蒙，似乎连呼吸都凝滞了几分。
之前待在院子里还不觉得，只是这一出来就感觉到了有聚灵阵和没有聚灵阵的差别。
沈砚机停下了脚步。
他本是不怕死的，只觉得死了才算是解脱，可现在有了希望，就又十分怕死了。
他每日有两三个时辰是在书房里度过的，他平时并不觉得长，现在却觉得有些太过了。
他得想个办法，把书房改到院子里才行。
沈砚机垂眸想了想，或许之前的那汤药的事情可以派上用处了。
他突然捂住了嘴，躬身剧烈地咳嗽起来，缓了半天也没能停下来，脸都咳白了。
洛清辞看不出他身体出了什么问题，又察觉不出来他在做戏，急得团团转，在他耳边一个劲儿地问：“你怎么了？”
沈砚机皱皱眉，却不好解释，他怕狐狸突然做些什么打乱了他的计划。连忙咬了一下舌尖。
思安正扶着沈砚机，却见自家少爷突然一顿，接着颤颤巍巍地松开手，掌心隐约可见些许血迹。
思安吓得魂飞魄散，连忙搀扶着沈砚机回房，一边嚷嚷着让人去请大夫。
洛清辞再不懂，也知道咳血不是什么好征兆，一步不落地跟着沈砚机，心里急得要命。
她这次也没有做什么呀，怎么仙君转世又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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