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乐接到电话时, 已经围着人工湖转了一圈。
进入为民国际学校后,她也开始了寄宿生活。这里跟街道口中学又不一样。二人一间套房,。虽然有些不便, 但比住在顾凯言的别墅还是好多了。
清晨六点钟的校园,太阳还没升起, 湖面上薄雾淼淼。
凌若霜说凌若雪昨天晚上差点被火烧死。
事发突然, 理应去看看。
盛乐来到校门口。她运气不错, 也没等多久,就有一个老师模样的人要出去了。
她跟在人家身后, 瞅着门卫没注意,也跟着出了校门。
坐出租车到省人民医院时, 时间将将六点半。
凌若霜没料到盛乐会来得这么早, 惊喜站了起来,憔悴的脸上难得露出一丝笑。
经过大半晚的消化。凌母的情绪好多了,看见了盛乐, 仔细打量了一番。
照顾陪伴女儿的这段时间里,她没少听到盛乐的名字,知道是个还在上高中的小姑娘。
但女儿话里这小姑娘太不寻常了, 聪明厉害, 几乎无所不能。她知道描述有水分, 还是将人框进了五大三粗, 高深莫测之类。
今天算是真正见到人了---挺可爱的一个小姑娘, 白净素雅, 像大家里精心培养的闺秀。
凌若霜向母亲介绍盛乐。凌母微笑点头。看见床上依旧不省人事的女儿, 又觉得心里发酸。
此时女儿要是清醒,知道一直叨念的人来了,肯定很高兴。
“你们慢慢聊,我去打点开水来。”
凌母把空间让给了孩子们。
盛乐看了看床上的凌若雪。她并无受伤,只是应激过大,暂时没醒。
凌若霜看着盛乐,心悬到嗓子眼了。
医院的各项检查都没有太大问题,但人就是至今未醒。
“怎么样?”
“没事。”盛乐回答。
凌若霜松了一口气,“医生也这么说,就是不确定她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她醒过来未必是件好事。”盛乐淡淡说。
凌若霜愣了愣,触及盛乐扫过来的眉眼,明白她话里的意思了。
迷障的根源未解除,他妹妹即便是醒过来了,状态也不会很好。这次的事情未发生之前,她的精神状态就已经朝着崩溃的边缘在行进,安眠的药镇静的药对她统统不起作用。
现在人不清醒,但至少是安安静静的,不用担心她会突然做出一些伤己或伤人的事情来。
“你……是不是也出过意外?”盛乐皱着眉头,突然说。
凌若霜愣了愣,心里一惊,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他知道有些能人异士可以通过面相气场看出一些普通人看不到的东西。
“我……是……,昨天晚上出了一起交通事故,但好在万幸。”
凌若霜说着,顺着盛乐的目光看向病床上的妹妹。
盛乐皱着眉头,目光在两人身上轮转。
凌若霜的脸色原本憔悴苍白,这下更难看了。是他太麻木了。竟然没有想到这些。
两件意外事件,像是约定好的,一个针对他,一个针对他妹妹。
凌若霜动了动脖子,向来儒雅冷清的眉宇间多了一丝凶狠。
他把自己昨天晚上出事故的经过以及家里着火父母的叙述,警方的初步怀疑都跟盛乐讲了讲。
交通事故很突然,他完全没有料到。幸亏他的车安保设施很到位,否则昨天晚上他就没命了。
至于家里着火,警方那边还没有明确的调查结果。他父母醒过来的时候,火势已经很大了。听他们描述,当时火势最凶猛的就是他妹妹凌若霜的房间。
警方那边现在初步断定最先烧起来的就是凌若雪的房间。
但他父亲冲进去救人的时候,若雪人躺着床上,周围一圈火,就她睡的那地方还没有烧起来。
他父亲是医生,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但那一刻还是受到了很大的冲击。描述的时候,语气都有些不肯定。
凌母打着开水进来了,凌若霜看了看时间,问:“你是不是还要回学校?”
盛乐已经确定凌若雪无碍,也要回学校了。
“我送你吧。”
盛乐没推迟。上了车,凌若霜犹豫了一会,说:“盛乐,若雪的平安符耗掉了。”
“我知道,你明天来找我吧。”凌若雪的情况现在不仅仅是要一张平安符那么简单了。凌家着火,十有八九是她在受了蛊惑的情况下,自己点燃的。
如果人清醒了,这种事情只会越发厉害。
凌若霜心里沉甸甸,知道这时候客气太过矫情。盛乐帮助他们的何止一两件?他还是说了谢谢,“顾家那边,你确定还要继续呆下去吗?如果你想离开,这件事情我来处理。”
顾凯言拿出来的那些东西虽然看起来无懈可击,他要找到漏洞驳回,虽然有些难度,但并不是不可为。
“不用。”盛乐淡淡说。
凌若霜看了看后视镜,小姑娘脸上平静如斯。确实不是客套。
“那有什么事情,你给我打电话。”
到了校门口,凌若霜给开了车门,目送盛乐进来教学大楼。他上了车之后,点了一支烟。
他并不嗜烟,这东西已经有很多年没碰了。但此刻,他需要冷静。他和他妹妹这一次差点没命,如果不是盛乐提醒,他可能还不会将两件事情连起来想。
盛乐当时的目光,他看得很清楚。她是认为自己这次的倒霉与若雪有关联。他早就发现,她的感觉非常敏锐。
她说鸿飞福利院有问题,那就真有问题。她说若雪中了迷障,很难解决。他请了特别调查的人,事情到现在连一点好转的迹象都没有。
那么,这次的事情十有八九是真的。原本只是若雪一个人入了局,现在看来,他也入了人家的眼。
到底是谁?从鸿飞福利院找不到原因,那么倒过来呢?尤擎天或者尤鸿飞?
盛乐一直认为尤鸿飞还活着。一个活了三百多年的老怪物?或者,他干脆从这里着手?
鸿飞集团虽然遍布全球,但根底还是在辽西,要查明这些,辽西是飞去不可了。
凌若霜把烟按灭了,发动了车。
回到了医院,在护士站看见了林哲义。他身边还站着一个长头发白裙子的女生。
霍芜。凌若霜看过她的照片。
护士也看见了他,指着说:“你们不是要找凌若雪吗?那个就是她哥哥。”
林哲义咧嘴笑了下:“凌大哥。”
凌若霜明知故问:“你们来医院干什么?”
林哲义晃了晃手中的袋子,干干说:“我……听说若雪住院了……”
“是来看若雪的?”凌若霜扫了一眼站在林哲义身后的霍芜。她脸上挂着怯生生的微笑,手指抓林哲义衣服的下摆——这是宣示主权?挺有心机的。他眉宇间更淡了,“……让你们白跑一趟了,医生交代过了,若雪现在需要静养,不方便探视,你们还是回去吧。”
林哲义很尴尬,“凌大哥,我就看一眼,看一眼就走……”
凌若霜看着林哲义,脸上眼里都透着凉。他对以前自己的眼光产生了怀疑,眼前这个又蠢又作,他怎么会觉得还不错的?
他特意多看霍芜一会,才凉凉一笑,拍了拍林哲义的肩膀,说:“我不想在这里揍人,但如果你再继续纠缠下去,我不介意让大家看场热闹。”
或许是他手劲过大,两下拍完后,林哲义怔住了。
凌若霜松了松领带,眉目深刻的脸上挂着居高临下的傲慢,慢条斯理迈着长腿从林哲义霍芜面前过去,径直打开了病房的门。
霍芜的眼睛一直跟着凌若霜,脸颊微红。
凌若雪的哥哥,原来长得这样……她又回头看了看呆愣的林哲义。一个气质萎靡,一个冷清高贵,对比十分鲜明。她原本拉着林哲义衣服的下摆,此时也悄悄松开了。
“哲义,若雪在那间病房呢……”霍芜轻声说。
林哲义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凌若霜当着他们的面进了病房。但他现在已经没脸进去了。
霍芜留在原地,跺了跺脚,追上来,“哲义,我们都来了,看一眼再走吧……”
林哲义突然转头盯着霍芜。霍芜愣了下,讪讪说:“我担心若雪啊……”
林哲义脸上有些悲凉。凌家大哥刚才的眼神和他的话一样犀利。他不该带霍芜一起过来的。或许这样还能见上一面,现在……
他转头就走。霍芜盯着他的背影,怯生生眸子里此刻有一丝恼怒。只一会后,又不见了。她又追了过去。
凌若霜进到病房里面,发现他爸在。
“妈呢?”
“回去拿东西了。”女儿昏迷不醒的情况还没查明原因,他们要做好长期呆在医院的准备。
凌若霜又问:“着火的原因,警方那边有结果了吗?”
凌父看了看床上一动不动的女儿,脸上的表情一言难尽。
“他们怀疑是若雪?!”
凌父点了点头。最先起火的就是女儿的房间,也排除了电线短路之类的客观原因,警方认为人为的因素最大,他们还在现场找到了打火机的残骸。
凌若霜在病床旁边坐下来,看着闭着眼睛的凌若雪。盛乐说得对,她这样的状态,对于所有人来说,确实是最好的。
他伸手抚了抚凌若雪的头发。心里悲凉且愤怒。好端端的一个大活人,竟要只有这样的方法才能安然活下去!
“我刚才问过张主任了,他说若雪的情况他也没有遇到过,他们也请过全院会诊,但……”凌父摇了摇头,“我想过两天,如果若雪还没有醒,就带她到京里看看,实在不行,那就去国外。”
“爸,不用了。我朋友说过,若雪现在这种情况,其实是最好的。”
凌父诧异看着凌若霜。凌若霜拿出一个吊坠递过去:“这是若雪的,您打开看看,里面是空心……”
凌父当然认得女儿脖子上挂的饰物,依言打开,饰物里面确实是空心的,但已经漆黑,还有什么东西烧过的残灰。
“这是我朋友给若雪的一张护身符,昨天晚上要是没有这张护身符,她不会那么好的运气的。”
凌父是老医生,也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昨天晚上的情况确实超乎他的想象。但他要马上否定以前的坚持,还是有点难度。
“这……你怎么也相信起这个来?”
“那您怎么解释昨天晚上的事情?”
凌父愣了愣,“……总有一些事情是巧合!”
凌若霜也没指望能立刻改变父亲的观念,“爸,这件事情是不是巧合,您以后就知道了。但若雪的情况,我认为最好不要折腾,您觉得她醒过来,就一定是好事吗?她以前的状态,相信您应该比我们更清楚!”
凌父脸上露出犹豫的神色。他是个医生,知道精神方面的疾病是最复杂最难根治的,女儿前段时间精神反常,时而极度紧张,时而又恍恍惚惚,好几次还有自残的举动。他找专家问过,这完全可以确诊为精神分裂症了。是他抗拒这个诊断,所以把人带回了家。
“你朋友有没有说过,她这种情况能不能治愈?”凌父迟疑问道。
凌若霜点头。盛乐说过,只要迷障的根源解除了,若雪的情况自然会恢复。
凌父缓缓坐下来,坚持了几十年的观念动摇了。
病房的门被推开了,凌若霜以为是林哲义还没死心,结果是回去拿东西的凌母进来了。
“我刚才看见哲义了。”凌母问。她是在医院门口碰到林哲义的,还是她先打的招呼。本来以为她林哲义是来看望自己女儿的,但林哲义旁边还有个小姑娘,她就打消这个想法了。就打了个招呼,离开了。
凌母心里有点点不舒服,自己的女儿,她还是知道一些的。高中起就对人家有想法了,巴巴考进了同一所大学,两人开始出双入对。她还以为好事要将近了呢。
“他是不是有女朋友了?”
凌父也看了过来了。凌若霜淡淡说:“好像是吧,听说在福利院做义工时认识。”
凌母心里更不舒服了,“那丫头是哪里人?”
“福利院出来的,父母双亡,是个孤儿。”
凌父和凌母相互看了一眼。虽然他们没有门第观念,但儿女要找一个福利院出来,还是有些吃惊。而且林哲义的父母门第观念可比他们厉害多了。
凌母还要问,凌父说:“好了,别人家的事情少操点心吧。”
凌母想想也是,跟自家不相关的,管那么多干什么。
她心里稍微好受了那么一点点。但看着不省人事的女儿,又忧愁了。
一家人正说着话,病房的门被推开了,两个小脑袋探了进来。外面护士站的护士喊道:“没错,你们进去吧,就那间。”
两个瘦瘦小小的女孩小心翼翼走了进来。年纪约莫十来岁。其中一个眼睛尤其大,黑白分明。她走在前头。
凌母坐在凌若雪床头,刚好挡住了她们的视线。
这间病房里只住了凌若雪一个人。大眼睛的小姑娘走近了,瞟了一眼凌父和凌若霜,径直跟凌母说话:“阿姨,我我们是来看望凌老师的……”
凌老师?凌母脸上写着疑问。还是凌若霜先反应过来。若雪以前福利院做义工就是给那里的孩子们当老师。
“你们是鸿飞福利院的?”凌若霜躬下身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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