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去!”盛宇一口拒绝。
盛夏在桌子底下踢了他一脚。盛宇哗啦一下站起来, 进房间了,还带上了门。
这是盛乐第一次看见盛宇这么生气,抬头望了二眼。
餐桌上气氛压抑。蔡八姑和盛中华都没吃了。
盛夏站起来:“我去劝劝他。”
盛乐慢条斯理吃完, 也站起来,跟着说:“我去看看。”
她进房间时, 盛宇坐在书桌前,手中拿着一本书。盛夏直接坐在书桌上的一角,踢了踢椅子背:“哎, 你脾气见涨啊。”
盛宇转了个方向, 一脸不耐烦。
盛夏:“说实话, 我认为你应该去见一见,如果姑姑还在, 我想她也一定希望你这么做。”
盛夏啪一声放了书:“烦不烦啊!”
盛夏从桌子上跳下来, “咱们把亲情啊怨恨啊那一些通通扒开, 我跟你讲,你为什么要见他。首先陆放有钱,身体不好, 你这个亲儿子不要他的钱, 辛小月那绿茶还不得乐翻?她巴不得呢!几十个亿呢!几辈子吃喝都不愁啊!你乐意看她得意吗?其次, 咱们现在遇到的事情, 很麻烦啊, 你被人盯上了, 咱们都不知道对方下一步会出什么招?现在还是放监控器, 下次呢, 会不会做更过分的事情?你总不能让盛乐一天到晚都跟着你吧?陆放毕竟有权有势,有个靠山总比没有的好。”
盛宇沉默了。盛夏拍拍他的肩膀:“你好好想一想,我说得对不对?”
盛乐进来后,就拿了一本书看,彻底贯彻看看这一宗旨。盛夏跟盛宇说完话,凑过来看了看盛乐手中的书。时间隔得太久了,她高中所学已经全部交还给了老师。看不懂,她出去了。
盛宇突然问:“盛乐,你觉得我应该去见他吗?”
盛乐看着手中的书,反问:“你想去吗?”
“不想!”
盛乐淡淡说:“那就不见。”
盛宇愣愣看着盛乐,很多人都头疼的事情,到了她这里,竟是再简单不过了。不想见,那就不见,想那么多干什么?盛宇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心里的郁结也散了不少。招手让盛乐过来,轻轻揉了揉她的脑袋,问:“昨天的单词,咱们记哪里了?”
盛乐将手中的新世界英语交给盛宇,指了指位置:“你念到这里了。”
盛宇低头看了一眼,心里又压上了一块石头。盛乐的记忆力实在太好,几个星期前还在记字母,现在新世界第二册的单词已经快记完了。他给她报听写,从来就没见她写错一个。
他压力大,因为报听写,作为老师的他昨天就念错了一个单词——还是盛乐给纠正!
学生比老师牛,这压力不是一般得大。看来,再报听写之前,他得先把书本过一遍,要再念错,那就丢人到家了。
盛宇不打算见陆放,陆放却找上门了。
周五下午放学,盛宇才出校门,就被他叫住了。许是担心盛宇再次砸车,陆放这次没坐在车里面,就站在盛宇回家必经的路上。
盛宇嗤一声,脚下一使劲,就要开溜。陆放在后面叫,他也没有回应,以为摆脱了,结果在小区门口,又看见了陆放。
“盛宇。”陆放叫道。
附近好些人都在回头看。
盛宇停下了自行车,他在这小区长大,几乎所有的人都认识。
陆放跑过来,气喘吁吁说:“我就跟你说几句话,说完我就走。”
盛宇长腿落在地上,并没有看面前的陆放。
陆放脸上有些尴尬,但有些话他如果今天不说,也许以后都没机会了。开口之前,陆放看了看车后座上小姑娘。
盛乐的目光盯着小区门口的蛋糕店,眼睛像是根本就没有陆放这个人。
陆放更觉得尴尬了。这小姑娘看着白白净净,乖乖巧巧的一个人,应该挺懂事,怎么就不知道要回避?
“说呀!”盛宇催促,一副你不说,我马上走的架势。
陆放笑了笑,只得不管这些外在环境了。
“我明天就走了。也许以后都不会来绵州了。盛宇啊,我知道我对不起你妈妈,但有些事情并非我的本愿,这些你现在可能不懂,等你大了,你自然会明白。我们毕竟是父子,你难道要仇恨我一辈子吗?如果你妈妈要是活着,肯定也不希望你这样。过去的事情咱们能不能让它过去?你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也算是给自己不一样的开始。”
盛宇转过头,眉间带着嘲讽:“说完了吗?”
陆放噎了下,“ 你能不能不要用这样的语气跟我说话?我毕竟是你爸爸。”
盛宇冷笑一声:“我没爸爸,我爸爸早死了!”
说完,他就骑着自行车冲进了小区里。
陆放看着他远去的背影,脸色突然惨白,捂着胸口咳嗽了几声,更觉得难受了,顾不得人来人往,就在旁边的马路沿上坐下来。
春暖花开的季节,小区里正是最热闹的时候,好些家长或推着婴儿车或牵着儿童经过。他看了一会,挣扎着站了起来,顺着盛宇远去的方向走了一段路。来到一栋三层的楼房跟前,抬头看了几眼。
楼道中间最顶层的那家,他十几年前常常去。岁月弹指间过去,外面日新月异变化着,唯独这栋楼和楼里住的人家没有变。
“你在家吗?我在你们家楼下,你能下来一趟吗?”打完了电话,陆放就在花坛的沿边上找了一块干净地坐下来。
盛中华很快就下来。一下来,眉头就皱上了,不客气说:“你来这里干什么?”
陆放问:“盛宇上去了吗?”
“上去了。”
“我明天就走了……刚才追着他说了几句话,他还是跟以前一样,不肯原谅我呀。”
盛中华皱着眉头听着。他这前妹夫的确算是个人物,早一二十年前,人人都想方设法想进公家的单位,就他例外,先捣腾电脑,后又捣腾房子,每一步都踩得恰好。
当年盛甜要嫁他时,他还看不上,觉得这人太虚,不踏实,结果一二十年过去了,他成了下岗工人,人家成了大企业家,资产数十亿。
如果没有离婚这件事,他挺佩服陆放。相对于他的保守和谨慎,陆放这个人敢做也能做。当年陆放和他妹妹盛甜离婚,他是过了一年才知道消息,当时很生气,还将人堵在路上揍了一顿。陆放没还手,告诉他离婚不是自己提起的,而是盛甜。他不想离的。
他回去问盛甜原因,盛甜也不肯说。最后他找人打听了一圈,才知道这王八蛋在外面养了个三,三还怀孕了。这日子自然不能过下去了。他只恨当时打得太轻了。
盛甜过世后,盛宇跟他们过。陆放也找过来几次,都被他拦了回去。在这次回绵州之前,陆放又找过来了,开诚公布告诉他,想把盛宇接回去了。他现在身体不好,心脏出了毛病,随时可能死,盛宇是他唯一的儿子。
老实说,他是不希望盛宇跟陆放走。毕竟养这么大,眼看就要成人了。但孩子她妈有意见,认为盛宇跟着陆放比跟着他们过好。一来,盛宇跟着陆放了,陆放肯定会帮他转到中都去读书。中都的教学质量多高,比盛宇现在就读的街道口中学可是好多了。陆放有人脉,即便是盛宇的成绩差点,他也多半有路子给弄进大学。
好的大学意味着好的起点,这对以后实在太重要了。
二来,盛宇毕竟是个男孩,比不得女孩,这男孩成人了,事业姻缘样样都得兼顾,不说别的,盛宇要真跟着他们过,以后结婚就是件头疼的事情。现在结亲,有没有房子是对男方的一大考验。他们家就这么个条件,哪买得起房子?首付都困难!
活了大半辈子了,他早就明白了,形势比人强。逞强有时候并不是一件好事。但他心里怎么想,并不重要,决定权在盛宇自己手上。孩子大了,有他自己的想法。这个也强逼不了。
“盛宇不肯原谅你,你坐这儿也没用!”
陆放苍白如纸的脸上露出一抹惨淡的笑来:“中华,你能不能帮我劝劝他?我……只有他这么一个儿子呀!”
“这事我劝不了,他是什么脾气你又不是没见过……哎,你说你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陆放摇了摇头。过去的事情没有后悔药可以吃。“中华,你看看能不能这样?咱们慢慢来,放假的时候,你把他带到中都来,我瞅个时机跟他见个面,吃个饭,带他到中都几所有名的高中转一转,我听说他现在就读的学校升学率不太好,你看,能不能给他转个学校?”
盛宇要是能够转到中都来读书了,他们相处的时间长了,过去的怨恨自自然然就会消淡。
看着盛中华还皱着眉。陆放赶紧又说:“钱的事情,你不用担心,学校的事情,你也不用担心!只要他点头,这些事情都交给我。”
盛宇的学业就是压在盛中华心头的一块大石头,街道口中学确确实实不太好,但他们这一片也就这所学校近点。如果要到远一点的学校就读,住宿费贵且不说,这没人盯着,也不太好。他家这个,远近有名的调皮,比起陆放当年有过之而无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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