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收了钱,禹周和才想起来没有问自己要住哪儿。说什么养殖基地,除了刚才的独栋小院和这个山洞,连大棚房的影子都没见到,更别说员工宿舍了。
而且其他员工呢?不是有一个组,怎么到现在只看到董明跃和董必应两个人?
禹周和露出疑惑的表情。
董明跃这才发现他理解错了,“不是小组组长,是我们养龙族的族长。”
禹周和怀疑自己听错了:“养什么……龙?”
是指那种俗称“地龙”的无脊椎环节动物蚯蚓吗?很多地方都把蚯蚓作为中药材进行大量养殖,龍岩村做这个生意很正常,就是把它拿来命名比较奇怪。
禹周和不免看向董明跃,想听他解释。
“以后你就知道了。”董明跃嘻嘻笑着,打了个哈哈混过去。
这边董必应也把住宿安排说了,就让他住过来时的那个小院,里面几间房都是空着的,随便他挑。
搬下放在拖拉机后车厢上的行李,禹周和这才仔细看了看院里的布置。
铺着睡莲的棕色水缸,被小红石榴压弯了的果树,按压式的古老水井,还有码得整整齐齐的木柴,衬得环境特别静谧。
嗯?水井和木柴?
禹周和目光一顿,下意识问道:“这里接了自来水和煤气吗?”
董必应走到一边拍了拍井沿,“放心,井里的水很干净,可以大胆喝。”
“至于煤气,”他诚实地摇头,“没有,我们这用的柴火灶。”
禹周和有点不安,小心翼翼问:“那,有电吗?”
董必应也语气小心,“手电筒,算吗?”
“……”
禹周和沉默,现在能不能退钱不干一拍两散?
看出他的失望,董必应两手一拍,“要不我多给你准备点电池?”他建议道:“就广告里天天放的那什么牌子,一节更比六节强。”
……好吧,这事你赢了。
而且答应过的事他轻易不会反悔,禹周和笑得无奈。
反正他没网瘾,平时也没太多联系人的需要,手机可以开省电模式,等快自动关机了再下山去充。董明跃他们住的地方总该通电了吧,就当锻炼身体了。
看时间差不多,董必应慈爱地看过来,做总结陈词:“周和啊,以后你一个人住山上不要怕,有事可以给我和明跃打电话。”
董明跃耍宝似的敬了个礼,“保证随叫随到!”
禹周和表情是明晃晃的奇怪,“真没人和我一起?”
才刚来就敢把他一个人放山上,也没老师带一带,都不知道该说他们是对新人太信任还是心太大。
董明跃耸耸肩,心想不是他们不想住,是住不了,要不然就不会等到现在了。不过这些话还是等以后再跟小伙伴说吧,免得把人吓跑了。
董必应拍了拍禹周和的背,笑道:“我知道你一个人能行。走,先到我那儿吃饭,为你接风洗尘。”
盛情难却,于是禹周和跟着他们坐拖拉机“突突突”下山,吃饱喝足后又被“突突突”送回来。
前后花了差不多五个小时。
饭桌上主要是董必应叮嘱了一些孵蛋经验和养崽技巧,什么“把蛋放山洞不用管,可以偶尔去看看”、“时候到了它们自己就会破壳出来”、“刚破壳的幼崽可能会比较黏人,不过你把它们放旁边只管做自己的事就行”、“它们肠胃很糙经得住造,随便喂都没问题”,诸如此类。
概括起来就一句话:随便你搞,能活就成。
果真社会人养社会崽。
禹周和表示受教了。不过没打算听他的,一切靠专业说话。
再回到小院的时候已经下午三点。
几个空房,禹周和选了靠近石榴树的那间,一开窗就能够到树叶。房间被提前打扫过,家具干干净净的,不过长时间没有住人,还是有股潮湿陈旧的味道。
过几天应该就好了。
没有电,自然就没有电灯。他在桌上看见一盏油灯,床头柜里还有一大包蜡烛。
这是什么原始生活?
禹周和摇了摇头,把手电筒拿出来放好。
简单收拾了行李,他带的东西不多,就是几件衣服和洗漱用品,还有几本关于养殖的理论书。除此外,因为爱吃甜的,来之前还买了几袋水果硬糖和一大把巧克力。
拆出一颗苹果味的丢进嘴里,他先去山洞看了一遍鸟蛋,发现它们一个没丢一个没少,才回来把院子其他屋也逛了一遍。
这些建筑应该有些年头了,里面的布置都是上世纪的风格,还带混搭的——雕花的实木矮床、印着主席像的陶瓷杯、可以放磁带的老收音机……
禹周和按了开关,发现竟然还能用。就是信号一般,只收得到一个情感电台,还呲呲作响。
去了厨房,果然是农村常见的柴火灶台。一旁的架子上放了不少蔬菜,还有肉和鸡蛋,最底下有米面,调料也一应俱全,应该是董必应提前准备好的。
中午吃得多,晚饭他就随便煮了点面,味道竟然意外的不错。
中途收到陈教授发来的消息,大意是问他安顿得如何。
禹周和实话实说,委婉表达了“住宿很奇葩、工作很扯淡、但会继续干”的意思。
陈教授鼓励说年轻人就是要多闯多经历,让他有不懂的地方多学多问,最后还特意加了一句,“做事要沉稳,无论遇到什么都不要慌。”
基本上都是老生常谈。
禹周和喝干净最后一口面汤,沉稳回复,“好的,多谢教授。”
小院有专门的浴室,能容纳两三人的一个圆形浴桶四四方方立在中央,墙角放着一个很常见的大红塑料盆。
天气渐渐转凉,没有热水器就等于要自己生火烧水。
禹周和习惯每天洗澡,于是吃完饭又默默坐回灶台前,用吹气竹筒往灶里鼓气。看着火苗渐渐变大,烧了整整两大锅水,再一桶一桶搬到浴室。
浴桶他是不用了,灌满不知道得烧多少水,麻烦。就在塑料盆里热水兑凉水,再用舀水瓢简单冲一遍身体。
等好不容易洗完,太阳已经完全落下山,天上的星星慢慢亮起来,不一会儿就连成一片,闪闪烁烁。
在市里很难看到这么纯粹的星空。四周非常安静,偶尔有风吹过,吹得石榴树沙沙作响。
禹周和在檐下发了会儿呆,想明天要做什么。
那几颗蛋不能一直放在山洞,虽然近,但不够安全。得做个简单的保温箱,然后把它们搬到这里。
院子里的储藏室好像放了不少东西,明天收拾看看有哪些能用的。
之前提到的那块菜地也要去看一眼,把能收的菜都给收了,免得烂在地里。
还有这片山,有空得在附近逛一逛,在这待上几个月的话,环境得先摸透,说不定也能发现一些好东西。
咔嚓、咔嚓。
正当他想得入神,头顶突然出现奇怪的声响,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扒拉瓦片。
禹周和抬头,黑漆漆的一片什么也没有。
难道是附近的野猫?
随手打开手电筒,往上面一照。
还是什么也没有。
禹周和皱眉,心道可能是房屋旧了不结实,瓦片松动,明早起来看能不能加固一下,要不然下雨天要遭殃。
这么想着,他回了屋,把火柴把油灯燃上。微弱的光只能照亮一两米的距离,但好歹不是瞎子了。
禹周和回身关门。
正在这时,又一声清脆的响动。
禹周和抬头。
一只长满黑麟的动物,突然从翘起的檐角探出头来。即使灯光暗淡,也能看清它又细又长的脖子,眼睛大得惊人,瞳孔介于纯黑和暗蓝之间,微微竖起,一瞬不瞬盯着人看。
见禹周和发现自己了,它微微咧嘴,露出一个极其怪异的表情。
凸起的嘴巴里有两排看起来就很锋利的尖牙,还在啪塔啪塔滴着口水。
禹周和神情恍惚。
他从没有见过这样的生物。
长得太他妈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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