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谢华琅先是怔住, 旋即惊道“你方才说好”
顾景阳看她一眼, 别过头去,不说话了。
“道长,你又要假正经了。”谢华琅却不肯轻易放过, 扶住他下颌, 应是叫他回过头来,四目相对,她低声道“你也喜欢的, 是不是”
顾景阳道“喜欢什么”
“还能喜欢什么”谢华琅道“就是我方才说的,按照春宫图上边唔唔唔”
话还没说完,她的嘴就被他掌心堵住了。
她有些气恼, 想要咬人, 却又咬不到,憋了好半晌, 见她那股劲头儿消了, 顾景阳才将手收回, 手臂揽着她,闲适的合上了眼。
“你怎么老是这样”谢华琅气闷道“明明自己也很喜欢,还不许别人说”
顾景阳轻斥道“不知羞。”
谢华琅气道“你记住今日说的话, 以后可别后悔。”
顾景阳道“不后悔。”
谢华琅拿他没有法子, 越看这人越恼, 推他一把, 道“这是我的床, 你快下去。”
顾景阳看她一看, 没有做声,而且连半分起身的意思都没有。
谢华琅便道“你一个男人,敞着衣袍,躺在姑娘家床上,可真是知羞。”
顾景阳微微笑了笑,将她抱住,在她耳畔低声道“我是枝枝的夫君,如此不算是失礼。”
谢华琅道“都没有成婚呢,你不要诡辩。”
“名分都定了,”顾景阳道“你就是我的人。”
他们既然彼此相拥,自然也极贴近,谢华琅枕着他的手臂,抬眼便是他清冷俊秀的面容,还有他那双深邃敛和的眼眸。
他望向她的目光总是温柔而静谧的,时常叫谢华琅想起鸽子来,她伸手勾了勾他眼睫,顾景阳轻轻合了合眼,却也没止住她的动作。
他对着别人,永远都是淡漠中带着疏离,只有在她面前,才显露出温情脉脉的一面。
谢华琅的心忽然痒了起来,满腔坏水儿又开始咕嘟咕嘟冒起了泡儿,她半坐起身,整个人趴到他怀里去,低唤了声“九郎。”
依偎在一起同整个人压在身上,却是截然不同的两种姿势,顾景阳睁开眼,有些不自在的道“你下去。”
“我不。”谢华琅理直气壮道“我是凭自己本事上来的,为什么要下去”
顾景阳嘴上功夫不如她,自然不会在这上边同她攀扯,扶住她腰身,便要将人拎下去。
谢华琅脸皮也厚,搂住他脖颈,威胁道“你再这样,我可就喊人了。”
顾景阳道“你想喊什么”
谢华琅眼珠一转,正待回答,却觉眼前天旋地转,再回过神来,人已经被他抱到了床榻内侧,她不高兴了,郁郁道“你怎么这样”
顾景阳半支起身,低声哄她“枝枝听话,不闹。”
谢华琅气恼的蹬了蹬腿。
顾景阳眼底闪过一抹笑意,却也不打算就此起身。
几日未见,他也着实想念这小冤家,周遭没有旁人,如此躺一会儿,其实也很好。
床榻一侧搁了枕头,他取了来,搁在两人中间,谢华琅见了,老大不高兴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顾景阳道“免得你再胡闹。”
谢华琅显然是听不惯这种话,想要反驳,却也无力,伸手拍了那枕头一下,不知想到何处,忽然又笑了。
顾景阳侧目看她一眼。
谢华琅见他如此,暗自得意,笑吟吟道“你想知道我为什么发笑吗”
顾景阳却别过头去,道“不想。”
谢华琅面上笑意淡去,诧异道“真的不想吗”
顾景阳道“反正你也不会说。”
谢华琅蹙眉道“那可不一定。”
顾景阳道“唔。”
他这样冷淡,似乎全然没有兴趣,谢华琅也觉得无甚意思,闷闷的憋回去,不说话了。
顾景阳原就不是爱多嘴的人,更不会再开口,二人静静躺在塌上,倒是得了些许安宁。
约莫过了半刻钟,还是谢华琅先忍不住了,伸手去推了推顾景阳,她催促道“你快问问我嘛。只要你问,我就告诉你。”
顾景阳道“不感兴趣。”
谢华琅凶道“快问”
顾景阳忍俊不禁,侧过脸去,轻轻抚摸她面颊,温声道“枝枝,你方才笑什么呢”
谢华琅道“我想到了之前见过的一个笑话。”
顾景阳配合道“什么笑话”
谢华琅便凑近他些,低笑道“有一女嫁于异乡,归宁时,母亲问她夫家所在之地的风土,与家中是否相同那女郎回答说别的都一样,只有枕头的用法不同。我们家中用来垫头,他们用来垫在腰下。”
顾景阳先是微怔,旋即会意,神情中有些窘迫,谢华琅见他如此,咯咯笑了起来,乐不可支。
他伸手推了推她额头,轻斥道“枝枝,谁给你看这些不正经的东西”
谢华琅才不怕他,将枕头拨开,重又凑到他怀里去,低笑道“不关别人的事,是我在杂书上看见的。”
顾景阳道“以后不许再看那些乱七八糟的。”
谢华琅道“你没有看过吗”
顾景阳道“没有。”
谢华琅反驳道“我一说你便懂,明明就是很清楚。”
顾景阳淡淡看她一眼,又道“你哪儿来的杂书”
谢华琅微觉不妙,警惕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你身处闺阁,等闲见不到这些,”顾景阳却不答她,只道“多半是自家中兄弟处见到的。”
谢华琅道“我可什么都没说。”
顾景阳掐了掐她脸颊,道“该叫你父亲好好整顿一番了。”
“可别,要是真闹大了,不定生出什么乱子呢。”谢华琅赶忙抱住他,可怜巴巴的讨饶“九郎,我就看了几眼,总共也没记住多少。”
顾景阳淡淡道“我看你好像很惋惜。”
“没有,”谢华琅委屈道“我只看了这一个笑话,就没脸再看下去了。”
顾景阳道“真的”
谢华琅老老实实的保证道“真的。”
“就这一次,”顾景阳道“若叫我知道还有别的,你等着。”
谢华琅乖乖的搂住他,“啾啾”连亲几口,撒娇道“哎呀,你别这么严肃嘛,九郎,九郎”
这样的娇声软语,铁石心肠都能化开,顾景阳也不例外,他叹了口气,将怀里的小妖精抱得更紧,低声道“好了,不说了,陪我躺一会儿,这两日朝中事多,真有些累了。”
这会儿还是上午,距离午膳也有近两个时辰,谢华琅见他神情隐约有些倦意,也觉心疼,温柔的抚了抚他眉心,道“睡一会儿吧,我在这儿陪着。”
顾景阳低头亲她一亲,合上了眼睛。
顾景阳醒来时,谢华琅已经不在了。
他心里有些空落落的,坐起身来,目光在内室中转了一圈,都不见她的影子,这才察觉身上衣袍不整,起身仔细整理过后,正待出门去寻,却听细碎的脚步声传来。
谢华琅捧着一盘鲜果来,上边尤且沾着水珠儿,见他醒了,拈起一颗草莓,送到他嘴里去“也是巧了,我刚出去,你便醒了。”
顾景阳将那颗草莓咽下,方才道“什么时候了”
“过了午时了,”谢华琅吩咐人摆饭,又将他按在椅子上,神色有些心疼“你这两日是不是都没怎么歇息居然这样疲惫。”
“是有一些,”顾景阳温和看着她,道“偏你也这样胡闹,叫我忧心。”
谢华琅嗔他一眼,道“合着都是我的错了”
顾景阳微微一笑,目光很纵容的看着她,道“是我的错。”
谢华琅脸皮厚惯了,再无耻的话也说过,被他这样温柔的目光看着,却有些不好意思了,正逢这时候仆婢们奉了膳食来,恰好遮掩过去,亲自摆了碗筷,又为他斟了水。
顾景阳见碗筷有两双,微怔道“你也没有用”
谢华琅道“要等你嘛。”
顾景阳执筷的手一顿,抬眼看她一看,却没说话。
谢华琅奇怪道“怎么了”
顾景阳轻轻道“枝枝贤惠。”
谢华琅失笑道“没白吃我的草莓,嘴这么甜。”
两人用了饭,也未曾出门,便留在房中纳凉,谢华琅令人取了棋盘来,与他相对而坐,弈棋取乐。
她棋力不弱,但遇上顾景阳,便要逊色几筹,他一子落定,她往往要多加思量,好容易确定了位置,见势不对又想悔棋。
顾景阳也疼她,左右都是取乐,便都依从她,可尽管如此,二人对弈十数局,谢华琅也没赢过。
下到最后,谢华琅整个人都蔫儿了,嘴撅的老高,委屈道“九郎,你让让我嘛”
顾景阳道“不是让了吗”
谢华琅道“可我一局都没赢过。”
顾景阳道“那要怎么让才好”
谢华琅听他这么问,都觉得自己无耻了,平白输了一下午,又有些气不过,拿棋子扔他一下,道“你怎么这样不解风情。”
“枝枝不气,来抱抱,”顾景阳便将棋盘推开,伸臂道“太阳都落山了,我们出门去玩儿。”
七夕又称乞巧节,每到这日,便有穿针斗巧、月下祈拜、乃至于晒书晒衣等等玩乐之道。
本朝风气开放,男女相处远没有那么多的拘束,七夕又是牛郎织女鹊桥相会的佳节,自然也成了有情人的盛会,甚至于有了乞巧市这样堪比庙会的盛事,每逢这日,必是车马不通,子夜方歇。
谢华琅先前几年也是去玩过的,听他这样讲,一面叫人去取衣裙更换,一面絮语道“去岁我也去了,果真好玩,那时是同阿莹姐姐一道,今岁便是同九郎一起了,去岁七夕时,正逢永仪侯世子离京,今年却没有,婚期在即,若无意外,他们想也会一道去的。”
她既言说,顾景阳便只静听,忽然想到另一处,靠近她些,低问道“枝枝,你这几日可还再疼过”
谢华琅见他问的关切,心中一甜,道“没再疼过,你放心。”
顾景阳颔首,又道“药呢,可是每日都吃”
谢华琅道“我乖着呢,答应过的事,自然会做好。”
顾景阳道“那就好。”
夕阳西下,余晖淡淡映入,他立在那里,萧萧肃肃,如山川神秀,真有种说不出的清冽之气。
谢华琅看的险些怔住,忽然能理解志异书中记载的狐狸精了,若换了她,碰上个这样的,也非要扑上去吸个够才好。
她半倚在屏风上,轻轻道“九郎,那日你为我诊脉,说是有些虚寒”
顾景阳道“嗯。”
“不是吧,”谢华琅道“之前有大夫来,可不是这么说的。”
顾景阳眉头微蹙,问道“他怎么说”
谢华琅上前几步,踮起脚,凑到他耳边去“他说我好得很,就是缺些阳气,叫我寻个人好生采补。”
顾景阳原还不解,略一思量,明白过来,面颊便有些热,窘迫道“枝枝,不许胡说”
哪知谢华琅表现的比他还矜持,他还没说完,就背过身去,不看他了。
顾景阳道“你这是做什么”
“我怕你尴尬,”谢华琅故作惊奇“怎么,你这次没反应吗”
“”顾景阳道“没有。”
谢华琅仍旧背对着他,道“哦。”
顾景阳道“真的没有。”
谢华琅道“没有便没有,你急什么”
顾景阳不愿这样被人误解,便道“你转过来,自己看。”
谢华琅假惺惺道“那多不好意思呀。”
顾景阳忍耐道“你转回来。”
“道长,你怎么这样”谢华琅伸手指了指屏风上挂着的衣裙,坏笑道“我要更衣,你还留在这儿做什么屈尊侍奉我一回么”
顾景阳听她如此调侃,微露困窘,垂下眼去,道“我到外边等你。”说完,便在谢华琅闷笑声中走了出去。
鹦鹉便被挂在走廊中,它生的漂亮,极招人喜欢,便有女婢领了差事,剥松子儿喂它吃,瞥见顾景阳来了,忽然振翅飞过去,停到栏杆上,叫道“假正经,嘎,假正经”
“你闭嘴。”顾景阳面上余热未消,瞥它一眼,道“我管不了枝枝,还管不了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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