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亲昵

    鹦鹉倒很好哄, 谢华琅剥了几个瓜子儿喂它, 它伸着脖子吃了, 又停在桌案上踱步,或者回首去梳理自己羽毛,极为温驯。

    姑娘家都喜欢漂亮的东西, 谢华琅也不例外, 吩咐人去取了栖枝来,喂过水后, 便拎着回了自己院中。

    鹦鹉并不认生,骤然换了环境,也不觉得拘束, 转着黑豆似的眼睛四处看着,时不时叫一声“枝枝”。

    先前衡嘉送过来的两位女官, 一个姓江,一个姓何, 都是极沉稳的性子, 见这位年轻皇后自有主见,便只说些宫中事与她听,又每日看着喝药, 别的什么都不管, 谢华琅喜欢拎得清的人, 相处的倒还不坏。

    她拎着鹦鹉回去, 刚进院中, 采素便迎上来, 笑容中有些讶异“好漂亮的鹦鹉,女郎自何处得来的”

    谢华琅笑吟吟道“从天而降,掉到我面前的。”

    “了不得,女郎闷了两日,可算有个笑脸了,”采素感慨一句,又道“大娘子来了,见您不在,原是想回去的,正碰上江女官过来,现下正一处说话呢。”

    谢华琅听说谢莹来了,脚步便快了些,又埋怨道“怎么也没人去叫我。”

    “大娘子说不必的,”采素低声道“左右每日都见得到,说是晚上再过来。”

    谢华琅原以为谢莹是来寻自己闲聊,听采素说了这话,倒像是有什么事似的,心下疑惑间,早有仆婢掀了垂帘,她拎着鹦鹉,进了内室。

    江女官同谢莹说话,自然坐在下首,见谢华琅来了,忙起身见礼,又道“这不是鹦鹉吗怎么到娘娘这儿来了”

    谢华琅说的含糊“因缘际会罢了。”

    江女官早知谢莹有话要讲,也不久留,起身告退,谢华琅吩咐人送她,这才坐到谢莹身侧去,笑问道“阿莹姐姐怎么来了看我新得的鹦鹉,好不好看”

    “倒是俊俏,”谢莹垂眼瞧了瞧,赞了一句,又打趣道“陛下疼你,有什么好东西,都想着给你送过来呢。”

    “阿莹姐姐,”谢华琅嗔她一眼,道“你也来笑话我了。”

    内室里没有别人,谢莹仍旧将声音压低了,连带着外间的蝉鸣声,似乎都更见躁动刺耳起来“二娘不太好了。”

    谢华琅听得微怔“什么”

    “仿佛是病的重了,”谢莹悄声道“我听阿娘讲,或许就是这两日的事情了。”

    早在谢徽同魏王世子勾勾搭搭的时候,谢华琅便隐约猜到会有这日,但真的快要发生时,仍旧有些虚幻感。

    她垂下头,捡了颗松子儿,剥开吃掉之后,方才慢慢道“可恨之人,也有可怜之处。”

    “自作自受罢了,高门女子的姻缘,哪有能随自己的”谢莹叹一口气,转向堂妹时,又有些感慨“要不怎么说,你有福气呢。”

    她自己的那桩婚事,便是两大高门之间的联姻,永仪侯世子虽也出众,但未必是她喜欢的,谢莹虽有美名,但永仪侯世子未必不偏爱家中的解语花。

    尽管如此,两家长辈定了婚事,哪里容得了儿女反对

    “也是运道好罢了。”谢华琅说到此处,也有些难过“说是我有福气,可归根结底,也是沾了大哥的光。”

    若非谢允接连两桩婚事皆是惨淡,谢偃未必会对女儿的婚事心软,加之谢家生了急流勇退之意,这才成全了她,可兜兜转转一场,谁曾想却是她自己撞到了漩涡最深处

    “你这两日是怎么了”谢莹目露关切,悄声问她“总不是又同陛下闹别扭了吧”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谢华琅同堂姐亲近,并不瞒她,捉了把松子儿,一颗颗剥开,搁进白玉盘中,将二人那日不欢而散的缘由一一讲了,又气道“先前喜欢我那般性情的是他,现在嫌我肆意的又是他,哪有这样的他不稀罕我,我还不稀罕他呢。”

    “枝枝,”谢莹微微重了语气“这种话怎么能乱说”

    “你看,这便是我的难处了。”谢华琅叹口气,闷闷道“我知道这种一拍两散的话不能说,所以一个字也没提。可阿莹姐姐,我最开始也没想过要嫁入皇家做国母的。若他只是个普通人,吵吵闹闹都没什么,可现在呢我连发脾气都要小心翼翼的,唯恐哪里过了火,牵连到家里边。早知如此,真不如”

    “欸,”谢莹打断了她,轻声道“抱怨几句没什么,再说,那可就过了。”

    谢华琅闷哼一声,长舒口气,拈起几粒剥好的松子儿吃了,又道“先这样吧,走一步看一步。”

    “你们两人的事,别人不好掺和,你自己看着办吧,我只是觉得,陛下真心待你,你万万不要因些许小事同他生分,那才可惜了这良缘。”

    谢莹再劝几句,便没有多说,又道“二娘未嫁,蒋氏娘家不显,家中近来喜事又多,若真不好了,怕也不会张扬,悄无声息的就了结了,你要去见见她吗”

    谢华琅想了想,终究还是摇头“算了,还是不去了,原也没有什么深情厚谊,临了了再去,倒显得假惺惺。”

    谢莹微微一笑,道“也好。”

    今日是初六,明日便是七夕,痴男怨女殷殷相会的日子。

    许是先前同谢莹说过一通的缘故,谢华琅这夜失眠了。

    至近至远东西,至深至浅清溪。

    至高至明日月,至亲至疏夫妻。

    她将这几句话来回念了几遍,心中五味俱陈,一时之间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实在是睡不下了,索性披衣起身,坐在窗前出神。

    七月烈日炎炎,到了晚间,倒没有白日那般难熬,夜风自窗外拂来,月季花的香气之中,略带了几分凉意。

    鹦鹉便被搁在走廊里,外间的灯还没有熄,它也没有睡,正歪头梳理羽毛,见谢华琅出现在窗前,先是“嘎”了一声,又叫道“枝枝,枝枝。”

    谢华琅心中忽然生出恼意来,伸臂过去,轻轻戳了戳它的翅膀,道“你是鹦鹉,应该很会学人说话,是不是”

    鹦鹉茫然不知,眨巴着黑豆似的眼睛,又叫了声“枝枝。”

    谢华琅回房去摸了把松子儿,喂它吃了一颗“跟我说,假正经。”

    鹦鹉将松子儿吃了,眼巴巴的看着她,道“枝枝。”

    “不说枝枝了,”谢华琅纠正它道“说假正经。”

    鹦鹉有些困惑,翅膀抖了抖,茫然的看着她。

    谢华琅也有耐心,再喂它吃一粒松子儿,道“假正经,假正经,假正经。”

    这场教学持续了许久,鹦鹉还是没学会,谢华琅的松子儿却吃的差不多了,大晚上的,再吩咐人专程去取,又有些兴师动众,只得暂且停下。

    说了这么久的话,她也有些累了,回房去净了手,躺下歇息了。

    时辰渐渐晚了,有仆婢将外间的灯熄掉,见鹦鹉还在窗外,着实漂亮,心生喜爱,忍不住伸手去摸摸它。

    鹦鹉侧头躲开,振翅道“走开。”

    “呀。”那小婢也不恼,惊喜的与同伴讲“它会说话呢。”

    “听说是宫里边的,自然格外聪明。”同伴笑道“走了走了,别再招它了,若是惊醒了女郎,可是罪过。”

    那小婢应了声,挑着灯笼,一道离去。

    外间的灯都熄了,四遭静谧,只有长廊两侧还悬着灯笼,月夜下一片朦胧光影,鹦鹉转了转脖子,忽然道“假正经,嘎,假正经”

    谢华琅昨夜兴致勃勃教鹦鹉说话,第二日便起的晚了,梳洗过后,又去同母亲请安,等回到自己院中,已经是辰时中了。

    高门大户中的女郎,自一落地,家中人便开始筹备嫁妆,积攒到出嫁时候,光单子都有厚厚一沓,她今日去请安,卢氏便先拿给她过了眼。

    谢华琅对此不甚在意,卢氏是她生母,几个哥哥也疼爱她,不至于在嫁妆上生事,大略上看了看,倒是相中了陆机的横山帖,讨了回去临摹,卢氏自无不应。

    陆机乃是三国名将陆逊之孙,少有奇才,文章冠世,与顾荣、陆云并称“洛阳三俊”,因为其时年号太康,时人以“太康之英”称之,横山帖便是他离乡多年,心中感怀之际所作。

    谢华琅着实喜欢,先去净手,这才细细展开来看,因为太过专注,连顾景阳到了都未曾察觉,偶然间一抬头,察觉身侧阴影,方才注意到。

    两日不见,他似乎清癯了几分,面上隐约有些疲倦,神情倒很温柔,见她望过来,低问道“章草奇古,笔法奇崛,是陆机的字”

    谢华琅看他一看,赞道“九郎好眼力。”

    她这态度不算冷淡,但也不算热切,顾景阳神情微滞,顿了顿,又道“先代大家所留的字帖书画,宫中倒有不少,枝枝若是喜欢,我叫人送来,与你赏玩。”

    有女婢奉了茶来,谢华琅见状,便将横山帖小心合上了,又问道“都有谁的”

    顾景阳道“书中四贤自然少不了,本朝大家也不在少数,秦汉之交的倒是少些,多半是碑文。”

    “皇家毕竟是皇家,”谢华琅听罢,有些欣喜,叫采青将字帖好生收起,含笑道“只看积年所收纳的书帖字画,底蕴便胜过寻常高门许多。”

    天气热了,她只穿了家常衣裙,素白的衫,天水碧裙,极为清丽素雅,然而韶华正好的面庞上,却先天带了十足的鲜艳。

    顾景阳的心乱了一瞬,定定看她一会儿,忽然低下头去,轻轻吻上了她的额头。

    谢华琅先是一怔,旋即反应过来,并未变色,先前更亲昵的事情都做过,这样一个吻,便不觉得有什么了。

    她如此想着,再抬头时,便见顾景阳正垂眼看她,神情温和,恬静之中似乎隐约带了几分希冀,或许是因为那期盼太过深重,竟透出些微的恳求意味来。

    谢华琅被他看的有些不自在,下意识摸一下脸颊,低问道“怎么了”

    顾景阳握住她手,双目定定望着她,道“枝枝,你亲亲我。”

    谢华琅便踮起脚,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

    顾景阳垂下眼睫,轻轻道“不是这样的。”

    谢华琅问道“那应该是怎么样的”

    顾景阳顿了顿,道“以前,不是这样的。”

    谢华琅道“不都是亲一下吗,哪里不一样了”

    她有些不耐烦了。

    “不一样的。”顾景阳目光落在她微微蹙起的眉头,心中猝不及防的疼了一下,他伸手去抚平她眉宇,道“枝枝以前亲我的时候,是很喜欢的那种亲,现在不是了。”

    谢华琅垂下眼去,不说话了。

    “枝枝,”顾景阳握住她手,神情恳切,低声道“不要这么随意应付我。”

    “不喜欢我随意应付的是你,嫌我逾越的也是你,你到底要我怎么样才好”

    谢华琅低头去看脚尖,复又抬头,伸手去戳他脸颊,了无意趣道“九郎,明明是你先伤我心的,现在怎么好像是我欺负人一样”

    “枝枝,我那日生气,并不是气你逾越,”顾景阳说及此处,有些困窘的顿住了,踌躇之后,却抱她入怀,在她耳畔低声道“我只是很妒忌。”

    “我一点儿也不喜欢你同我说起别人,也不喜欢你说那样的话,即便那只是假设。我从没有想过别人,你也不许。”

    他比她高那么多,彼此相拥时,要低下头,才能亲吻到她的额头。

    顾景阳接连亲了几下,方才依依不舍的停下,继续道“我那时在想,我的枝枝这么讨人喜欢,会不会还有别人在悄悄喜欢你真想把你关起来,只给我一个人见,别人看都不许看,更不许想。你是我的,我是你的,除了我们彼此,谁也分不走分毫。”

    谢华琅靠在他怀里,听得眼眶湿了,旋即又笑了,她伸手拭去眼泪,闷声道“道长,你今日话怎么这样多都不像你了。”

    “因为我也会很怕,”顾景阳将她搂的更紧,低声道“怕枝枝不理我,怕枝枝与我两心相许,却分隔陌路。”

    谢华琅道“你既是吃醋,为什么不直接同我讲”

    顾景阳有些困窘的亲亲她,低声道“这种话,多难为情”

    “这有什么好难为情的”谢华琅气鼓鼓的瞪着他,道“你抱我的时候不难为情,亲我的时候不难为情,躺在一起情动的时候唔唔唔”

    顾景阳着实窘迫,掩住她唇,恳求道“好枝枝,我们不说了。”

    谢华琅气的极了,将他衣襟拉开了些,踮起脚去,在他肩头重重咬了一口。

    顾景阳没有将她推开,反倒抱得更紧了。

    “就这一次,”谢华琅伏在他怀里,闷闷道“再有下一次,我再也不理你了。”

    她那一口咬的很重,应该出血了,顾景阳却无暇去看,温柔一笑,低头想要亲吻她的唇。

    谢华琅恨恨的在他腰间拧了一把,侧头躲开了。

    “枝枝听话,”顾景阳哄她“不闹了,好不好”

    “不好你想装的时候就装,不想装的时候就不装哪有这么好的事儿”

    谢华琅推开他,道“我现在也很正经,就不给你亲。”

    顾景阳捉住她衣袖,低声道“就亲一下,枝枝。”

    “一下也不行,我还没有出嫁呢,这怎么使得”谢华琅甩开他,端着架子,假正经道“陛下竟说这种话,好不知羞”

    顾景阳听她这样调侃,着实窘迫,又拿她没办法,定定看了半晌,只得伸手去勾了勾她鼻翼,轻轻叹了声“冤家。”

    谢华琅被他这一叹软了心思,柔了情绪,也歇了嬉闹之心,见他衣襟微乱,肩头隐约沁出血来,又取了帕子为他擦拭。

    夏日里衣袍单薄,衣襟乱了,便要重新规束,谢华琅伸手去解他腰带,刚拆开一半,手却被他捉住了。

    “枝枝,你听话,”顾景阳眼睫微垂,神情中透露出几分青涩,低声劝道“现在还不可以。”

    谢华琅听得莫名,怔了一下,忽然间红了脸,忙不迭将手收回,面红耳赤道“你想什么呢我见你衣襟乱了,想重新为你规束起来。”

    顾景阳怔怔盯着她看,回过神后,匆忙间别开脸,困窘的说不出话来“枝枝,我,我”

    谢华琅见他这般情状,反倒有些不忍心,微红着脸踌躇了会儿,还是拉他到内室去,帮他解开腰带,整理过衣襟之后,便打算重新束上。

    解容易,束起却难,男子的腰带与女郎腰带又截然不同,她怎么都系不回原先的样子,一时有些为难,抬眼看他,悄声问“怎么办道长,你自己会系吧”

    因方才那句话,她面上热意未消,绮丽清艳如天际晚霞,步摇长而细碎的珠珞自她发间迤逦而下,径直清辉,在那明艳之中,添了三分灵婉。

    顾景阳看的怔住,不觉失神,伸臂抱住她,细密的吻已然落了下去。

    情之所至,谢华琅没有再推开他,夏日里烈日灼人,她嫌热,太阳一升起,便叫人将窗扉合上,窗帘半掩,因这缘故,即便是白日,内室也有些昏暗,更添几分温柔旖旎。

    只是几日不曾如此亲昵,她便想他想的厉害,攀住他脖颈,亲了又亲,不知什么时候,便一起倒在塌上了。

    他身上有她熟悉的冷香气,连衣襟上也有,她从没有觉得这气味这样好闻,依偎在他怀里,深深嗅了几下,忽然心生软意,伏在他身上,吃吃笑了起来。

    顾景阳在光影朦胧间,望见了她含笑的面庞,心中忽然滚烫起来,仿佛是被窗帘掩住的日光,全部都照在了他心上,他不受控制的想离她近一点,再近一点。

    谢华琅原还觉得安然,忽然察觉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小小的惊呼了声,刚一出口,唇便被他掩住了。

    她好容易凉下来的面颊重又涨红,等他松开,方才委屈道“你怎么又这样”

    顾景阳亦有些窘迫,衣袖掩面,低声唤了句“枝枝。”

    谢华琅的胆子却比上次大了,伏在他胸膛上,悄声调笑道“离生孩子还早呢,道长,你急什么”

    顾景阳不说话。

    谢华琅最爱逗弄他了,便推一推他,语气娇软道“说嘛说嘛,好哥哥,好郎君,别不理人呀。”

    顾景阳实在是没法子,只得道“你想听我说什么”

    谢华琅转着眼睛想了想,忽然有些不好意思了,在他身侧躺下,含羞道“先前婚事定了,阿娘还遮遮掩掩的送了我一本春宫图,前几日两位女官过来,也带了些来。”

    顾景阳眼睫低垂,道“嗯。”

    谢华琅忽然好奇起来,道“道长,你看过春宫图没有”

    顾景阳道“道经中有黄赤之道。”

    谢华琅也曾听说过,知晓那便是房中术,半起身来,看着他道“道长,你修过没有”

    顾景阳道“你的话怎么这样多。”

    谢华琅撒娇道“你快说说嘛。”

    顾景阳便合上眼,道“没有。”

    谢华琅心满意足了,伸手去拨弄他胡须,调笑道“道长,我看那图册上边,花样可多了,多不知羞的都有。”

    顾景阳道“能比你还不知羞”

    谢华琅谦逊道“我同那些比起来,可是小巫见大巫。”

    顾景阳道“呵。”

    谢华琅心知他脸皮薄,这会儿面上不显,心中怕是窘迫极了,偏她也坏,就喜欢搅乱他身上那股清冷气,便凑过去,柔声唤道“道长。”

    顾景阳道“你又怎么了”

    谢华琅道“宫中典藏书籍那么多,春宫图必然也不少,你回去好好找找,说不定用得上呢。”

    顾景阳睁开眼,看她一看,道“恬不知耻。”

    谢华琅也不在意,低头在他面颊上重重亲了一口,戏谑道“等我们成婚了,便一个一个挨着试过,好不好”

    顾景阳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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