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辰一直在花海外等着，直到苏南牵了一位白衫纤细的小姑娘出来，他才放了心，却又不免多打量了花妖姑娘两眼，总觉得这花妖姑娘生的有些似白皑呢。
辰辰说:“我们回去吧，我叫小桃给你准备了好吃的。”
苏南喏喏的:“你也要对小桃好些才是。”
“她根本不需要我的爱，”辰辰蹦蹦跳跳的往回说:“再说了，我一个小屁孩懂什么爱呢，也许花妖们所耐以生存的，根本不是他们以为的人族的爱呢？”
苏南有些怔住。
辰辰突然回过头来问他:“你现在对花妖姑娘有爱吗？”
苏南被这个问题砸的措手不及，他正抓着花妖姑娘的手，故只能慌乱应着:“有。”
“就算你有，方正有，可并不是人人都向你们两个呆子一样，”辰辰笑着问:“你敢肯定老金有吗？小安有吗？眼镜有吗？丽丽姐姐有吗？也许，耐以生存的根本就不是爱呢。”
花妖小白虽然不说话，看着那个舌灿如莲的小孩，笑容蓦然冷了两分。
三个走在回落风亭的路上。
辰辰路过留香居的时候，突然止住了步子，以食指压唇对苏南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然后悄悄潜进去。
苏南顺着辰辰的方向望去，看到了坐在窗边的丽丽，她对面的位子是位火红的花妖姑娘。
小白晃了晃袖子，说:“你若有事，我可以自己先回去。”
苏南带着歉意，松开了自己的手指，说:“对不起，我……”
花妖捂住了他的嘴，说:“我以后，再也不想从你口中听到这三个字，你能保证吗？”
花妖的手指柔若无骨，却冰冰凉凉点在苏南唇上，苏南鼻尖几乎能嗅到小白身上的冷香，不自觉的吞咽了口水，无法说话，便只能点头。
小白姑娘这才眯着眼睛笑:“我回去等你。”
花妖姑娘看着苏南的背影，面上的笑容终于淡漠到归于消融，她一身的白衫在风中飞舞着，立于行走往来的其他花妖姑娘中、周身似白皑般清冷的气质使她出世绝尘，美的不可方物，她只站着，默默看苏南离她远去，神情寒冷如冰雪，一时竟寂寥极了。
苏南蹑手蹑脚的悄悄靠近丽丽背后那桌，勉强听到背后那对姑娘的攀谈。
丽丽一如既往，温柔的外表只是掩饰，语调仍旧强势而疾速:“没有爱，便当真不能活吗？”
“也不一定，”对比之下，花妖姑娘的声音都是软软的:“只是婆婆说，倘若尝过爱的滋味，再被抛弃掉，还不如死了。”
“那倘若一直未曾尝爱的滋味，即便没有爱，也没什大不了，对吗？”对面的花妖不说话，丽丽便接着说:“身为一个女人……不，身为一个自主独立的个体生命，我觉得不该依附于他人的任何东西而存活，没有谁失去谁有什么大不了的，受了伤不过疼一会儿，最多不过哭一场，却不能想着不要活了，你懂吗？”
花妖姑娘默了一会儿，才软软的说:“你真好。”
“我很好，可我不会爱你，半点也不。”
“这是我们花妖的宿命，我早知道，”花妖姑娘降低了声音:“所以，没关系的，我爱你便好，只要你不让我死去，我……”
丽丽打断她:“没有人有权利叫你死去，只要你自己想活着。”
“我当然想，”花妖姑娘的声音很悲伤:“可是你不懂，我们花妖和你们人族是不一样的。”
“我不管这些，只是你先前那种话，不许再叫我听见，往后半点也不准这么想，”丽丽坚决的说:“我还要你答应我，不论经历什么，一定要自己很努力很拼命的想要活着，切不可因为别人廉价的爱而要死要活，切不可因为那所谓的爱轻贱了自己的性命，你若答应我，我才许你问我问题。”
“你对我真好。”花妖姑娘说。
“我不是对你好，”丽丽否认着:“不过因为我也是女孩，我最讨厌那些风流多情的臭男人，也讨厌死了那些因为爱而要死要活的疯女人，你既然以后要跟着我，可万万不能发疯，不然，我宁可亲手杀了你。”
花妖姑娘抓住了丽丽的手:“我又让你想到你的母亲了吗？”
“真是讨厌，”丽丽甩开花妖递过来的触碰，语气凶狠中带着颤抖:“我分明恨死她了，现在却还不得不留一个和她相似到会令我时时会想起她的人在身边，真是讨厌死了。”
“我不会重复她的命运。”
“谁让你说这些了，”丽丽冲花妖姑娘凶道:“我分明最开始便告诉过你，只能我问你答，不准你问我问题。”
“是。”花妖姑娘垂下脑袋。
“就是这副模样，就是这副逆来顺受，默默吞下苦楚的姿势，我当真是恨到骨子里了，”丽丽烦躁的扒拉着茶杯，大声对花妖姑娘说:“凶我，骂我，你想抱怨什么都冲我吼出来，说你讨厌憎恶我，恨不得将我杀掉！你说啊！说出你现在想到的最伤人的话语来刺我！”
花妖姑娘抬头时，眼中含了泪，她说:“可是，我现在只想抱抱你。”
丽丽终于忍不住，用手指死死捂住眼睛里决堤的泪意，太像了啊，和童年记忆里的那个影子太像了啊。
花妖姑娘起身飘到丽丽跟前，俯下了身子，将丽丽的脑袋按在自己柔软的腹部，双臂轻轻箍住丽丽的后背，说:“丽丽，我会永远陪着你的。”
丽丽将脑袋埋在花妖身上，声音闷闷的，却依旧凶狠:“问，你现在可以问我了！”
花妖姑娘便说:“丽丽，你爱我吗？无论你爱不爱我，我都会永远爱你，陪着你，和你在一起。”
“爱，我怎么会不爱你，这个世界上，我最爱的只有你了。”
苏南听过很多个花妖姑娘问过这问题，也听过很多个男人的回答，包括自己的自己的回答，可竟没有一个人的回答，有面前这个哭着的小姑娘回答真挚，小姑娘是真的爱花妖姑娘，相见不过寥寥几面，便毫无缘由的任爱意刻入骨骸、深埋肺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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