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与我和离啊。”谢云锦喃喃道,“薛南山……可真是个阴晴不定的人。”
轩儿愣在原地,一时回不过神来。候在一旁的辍儿见状悄悄拉了拉她的袖子,她才反应过来,起身宽慰谢云锦。
“少夫人先别急,我觉得这事情必然有误解。”她勉强笑道,“世子爷现下在牢里,多少双眼睛盯着,恐怕是有人伪造他的书信来离间你们也说不定。”
“真的也好,伪造的也好,这书信上的印章做不得假,到底是有效的。”谢云锦揉了揉眉心,“也好吧……也好。”
“少夫人,世子爷一定是有苦衷——”
“我知道他有苦衷。”谢云锦打断了她的话,“但是眼下,照着他的意思来吧。我不想再费心思考了。”
“少夫人——”
“好好收整东西。”谢云锦笑道,“我们这就回家。正好,我有些想吃家里做的云片糕了。”
她站起身来,从轩儿手里拿过了那封书信,也没再看,叠好后收进了自己的妆奁中。
世子爷夫妻和离之事,不多时就传遍了王府。淮阴王大吃一惊,想去问清楚缘由,却被阿斯如拉住了,叫他不要轻举妄动。
“如今她不是世子夫人了,合该搬出你这里。你贸然去见她,对你对她都无益。”阿斯如冷冷道,“再说我觉得这世子爷也没安好心。怎么人一在你这里他就要和离?想得当真是不周到。”
“你知道什么,那头雪狮子现在肯定是自身难保。”淮阴王皱着眉道,“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显然是想保他妻子。”
“您旁观者清,看得出来。她当局者迷,未必知道。我劝王爷专心救世子要紧,其余的事都是他的家事,王爷少沾染。”
阿斯如说得生硬,却句句在理。淮阴王虽然心里烦闷,但是也只能如此,由着谢云锦自行安排,自己一概不多言。
离开王府的时候,因为走得仓促,加上心情不佳,谢云锦便没有同薛险岭打招呼。
因想着要不了多久他必然知道,那时再说话反而尴尬,不如快些离开得好。
她也没有再去见淮阴王,只派人去道了声谢,就回了谢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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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连几日的动静,早就让谢老爷和谢夫人心神不宁了。自从女儿嫁过去,没有一日不提心吊胆的,隔三差五就要差人去那边府上查探,也好知道女儿如今是什么境遇。
这样的担心,在他们得知世子夫妻和离之事的时候达到了极限。谢夫人更是大病一场,床都下不来,人也瘦了一大圈。
谁知听说谢云锦回来了,悬着的心反而放下来了。无所谓外面风评如何,好歹女儿还在自己面前,就比什么都放心。
因此谢云锦回家那日,谢夫人居然好转了许多,还吃了饭,梳洗了一番,等着车马一到便出门去迎接。
谢云锦的气色很差,整个人看着也轻飘飘的没重量。谢夫人十分挂心,马上安排人送小姐回房,又让做了许多滋补的汤羹给她喝。
本来以为母亲会问自己许多事,谢云锦早就准备好了说辞来应付,可谁知谢夫人什么都没有问。
谢云锦心中很是感激。她拜过母亲,又拜过了父亲,喝了些汤就回房休息去了。
躺在床榻上时,她觉得这里一切未变,还是旧时模样。仿佛自己还在闺阁之中,无论世事如何纷扰,都被那一扇明窗挡在了外面。
而自己只需与琴棋书画为伴,困倦时只管安眠便是。
这样想着,她轻叹了一口气,渐渐闭上了眼睛。
虽说她心里也明白,这样看似安稳的日子只是暂时的,以后只怕有的折腾。但谁知道她刚回家,就已经有不安分的人在后面闲言碎语了。
谢老爷虽然是个充名的员外郎,但是到底还是有点家世,加上外面做着买卖,还不缺吃穿。所以有时候也常有外三路的亲戚来拜见他,或者有事求他,或者来借几两银子。
谢老爷爱面子,不好拒绝。能给点钱随便打发掉的,他也不想太多别的主意。
所以谢云锦回家那天,家里正好来了一个远亲,算是谢老爷的远房表妹,姓刘,嫁给了一个姓周的小商贩。因为小本买卖周转不开,来问谢老爷借点钱,也带了点自家做的糕点。
周刘氏老早就知道谢家大小姐嫁给了广陵侯世子,心里头一直有些泛酸。谁知道一下子世子夫妻和离了,她得知了这事,倒是心忽然间痛快了很多。
看谢云锦休息了,周刘氏知道谢夫人心里不痛快,就来到房外假意关心,来拜访她。谢夫人没什么疑心,吩咐人让她进来了,自己则坐在榻上喝茶。
周刘氏一进来就行礼问候:“见过谢夫人。”
“怎么忽然到这来了?”谢夫人虽然无心招待她,但还是面前陪着笑,“你来家里是找老爷办事吧?办得怎么样了?”
“事情都办完了,本来是要走的,但是听说大小姐回家了,就想看看,谁知道小姐睡了。就来看看夫人。”
“那就坐吧。”谢夫人让座道,还叫人上了茶。
周刘氏坐下来,正打着自己的小算盘,便对谢夫人道:“我听说姐儿嫁到侯府去了,怎么这突然回来了?”
这句话说中了谢夫人的心事。她本来觉得这事不该说出去,但又想怎么样也瞒不住,早晚都会人尽皆知,就随口说道:“如今已经不是他们家的人了。这其中原委,我也不知道。”
“夫人也不用担心,姐儿长得好,家世也好,再挑什么样的人家不能挑。”周刘氏笑道,“说起来我这就有个不错的,夫人要是有心的话可以先留意着。”
谢夫人听了却觉得好笑:“你这能有什么不错的?”
“我们那附近有个人,也是做生意的,家底殷实,性格豪爽。年纪比姐儿大一点,要是夫人愿意,我给姐儿说说?”
谢夫人没说话。她身边一个叫贺竹的丫鬟忽然道:“您说的这人,是做什么生意的?”
“是些进出货的生意。都是大笔买卖,有钱得很呐。”
贺竹笑道:“我没记错的话,您附近做着买卖的生意人,就只有那个什么张屠户了。我前几天去买脂粉还看到他又卖了两张羊皮,生意做得倒是挺大的。”
周刘氏还没说话,谢夫人却重重地放下茶杯,面上露出了不悦的神色。
“我家的姑娘是回了家不假,但这种事也是你能拿来取笑的吗?”她冷冷道,“我今日是不敢招待您了。办完了事就早些回去吧。”
周刘氏的脸色早就有点变了。看她下了逐客令,马上起身唯唯诺诺地走了。到了外面又换上一副不高兴的样子,嘴里叽叽咕咕的很是不服气。
谢夫人本来心情就不佳,听了这么套话更是不爽快。她连茶也不想再喝,直接让丫鬟取了软垫,靠在榻上准备休息一会。
这时候忽然有人来通报,说谢府外面来了一个人,称自己是个郎中,说认识小姐,知道她不舒服,想进来为她看看。
“这倒奇了,我们家云锦也算是个稳重孩子,什么时候还认识了什么郎中?”谢夫人有些不解,“别是趋炎附势之辈。你去说两句场面话,给他几两银子打发了吧。”
下人答应着去办。一路小跑出来,对来人说小姐已经歇下了,夫人说此时不方便见,请大夫改日再来。
他面前站着的郎中身材高挑,衣着朴素,手里拎着一个药箱。听了这番话之后,也没有多言,只是点点头,准备离开。
就在这时,恰好碰见周刘氏一脸不高兴地出来,走路横冲直撞,擦着他的肩膀过去了,险些撞翻他手里的箱子。
那郎中顿了一下,回身看着她,忽然叫住了她。
“这位夫人。我看您的面相有些不佳,最近恐怕有灾祸,还望小心些。”
“我呸,乌鸦嘴,谁信你的鬼话!”周刘氏一听就来了气,怒啐了一口,“干你的营生去吧,少乱说话!”
她说着就快步走了。郎中在她身后看着,微微眯起了眼睛。
他没有再多言,同谢府下人告辞后便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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