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南山看她神色专注,知道她必然是听见了什么,也没有乱动,只安静躺着。谢云锦听了一会,那边却没什么动静了,便慢慢放开手,将头转向了薛南山。
“这淮阴王,莫不是做什么生意的?”
“生意?”薛南山愣了一下,“为何这么说?”
“我听见他说什么……上头要的货,”谢云锦迟疑着道,“还有……说不叫你知道。”
薛南山沉默半晌,将头枕在手臂上哼了一声。
“我说呢。鬼鬼祟祟的,就猜着他在打别的算盘。”他冷笑道,“我知道他什么意思。夫人不必多虑,今夜只管睡觉,明日一早我们就回宅子里去。”
谢云锦听他这样说,就缓缓躺下来,却没再靠近他,而是重新枕在了瓷枕上。
薛南山一直有事瞒着她,她心知肚明。虽然明白也许有些事不知道更好,但就老觉得跟他有些距离感,像是隔了一层纱,看不真切。
“我看世子不是个寻常人。”她轻声道,“恐怕……连你府里人都未必知道。”
“你既说世子这两个字,本身就不寻常。”薛南山懒懒地说着,也不十分在意,“我那一母同胞的大哥都没轮上,偏偏便宜了我。外面有多少闲话,这些年我都听腻了。”
谢云锦还想再问,薛南山却翻了个身,轻轻摸了下她的头发。
“睡吧。”
他的手暖暖的,想来他身上已经不冷了。听着他那低低的声音,谢云锦也慢慢有了困意,合上眼不再作声了。
这一夜安然无梦。倒是许久没睡得这样安稳了。
谢云锦是被鸟鸣声吵醒的。她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外面树影微动,偶尔沙沙作响。斑驳的阳光透过窗棱洒在桌上,看得人心里很舒服。
薛南山不在床榻上。不知他何时离开的,也不知去了哪里。
想必他去同淮阴王说话了吧。谢云锦一边猜测着,一边侧耳去听,却也没听见什么响动。
她对这王府始终存疑,但明面上看着,却又觉得淮阴王将他们奉为了上宾。他一早就派人过来传饭,说府内东西简薄,实在委屈了世子夫人。又说世子已经先过去了。
谢云锦也不敢怠慢,梳洗后便赶了过去。淮阴王不在,只有薛南山正坐着等她。菜肴倒是精致,还有几道海味熬的粥,看着很有食欲。
轩儿见了便笑道:“王府这样的光景,倒是吃得起山珍海味。看来也不算太委屈了自己。”
谢云锦示意她不要乱说。薛南山扫了她们一眼,也不说话却只是笑,顺道盛了一碗鲜贝粥。
离开王府的时候,淮阴王亲自出门来送。薛南山看他脸色奇差,也不忍心让他远送,寒暄了几句就要他回去休息。淮阴王披着貂裘,站在原地目送着车马远去,身体摇摇晃晃的,像是随时会倒下去。
谢云锦看他这模样不像是装的,正有些诧异,却听到薛南山道:“锦儿,你可还记得上次找的那位裘大夫?”
“裘郎中吗?自然记得。”
“我想改日请他来王府一趟。”薛南山垂着眼说,“也让他给王爷看看。这个人身份清白,我比较放心。”
谢云锦想着这不算什么大事,便道:“世子打算什么时候去请?”
“就这几天吧。我回去先下个帖子给先生,明日再派人亲自去请。”薛南山抬起了眼皮,“正好,也让先生帮我看一看,再吃几服药。”
谢云锦点点头。她看薛南山的面色比之前稍好了一些,不那么苍白了,才微微放下心来。
薛宅里的人早得了消息,一早就有人在门口等着,只怕怠慢了世子。
薛南山似乎有些倦意,欲回书房睡一会,吩咐不要让人打扰他。他同谢云锦说了一声后便离开了。
谢云锦倒是不怎么累,看今天日头好,就要轩儿陪着自己到处走走。
两个人缓步经过长廊,见不远处的池子里生着一大片枯黄的荷叶,上面还有不少的莲蓬。她停下脚步,看着那在风中轻晃的莲蓬,倒是忽然有些想吃莲藕了。
“轩儿,你让人把荷叶都除了,摘些莲藕吃。”她指着池子道,“莲蓬估计有些老了,就晒干了做莲子茶吧。”
轩儿答应着,马上吩咐人去做。谢云锦继续走着,离开长廊,转到后面的武场去了。
这武场是薛南山专程建的,为的是让府内之人能够在此演练。他本是个武将,一向喜欢好武之人。因此薛府几乎人人习武,就连干粗活的杂役都会几下拳脚,只盼着能入得了世子的眼,多受他提携提携。
谢云锦不常来此处。今日不过恰好走到这,就顺道来逛逛,也看看寻常这里是什么样子。
不过这一天人倒是不多,只有零散几个在那里练功,都没注意到她过来。
谢云锦也不打扰他们,绕开路慢慢地走。正走着,忽然看到一个瘦削的身影在武场内演练箭术。那人面庞稚嫩,穿着一身劲装,模样认真而专注,正是薛南山的胞弟薛险岭。
看他神情严谨,谢云锦便屏气凝神,站在不远处专心看着。薛险岭拉了个满弓,姿势非常漂亮,停顿片刻后猛然松手。那箭穿弦而过,正中靶心,箭尾微微一晃。
谢云锦暗道好箭法,倒是有些像富池练武时的样子,只是不知他二人谁更胜一筹。改日应该叫富池来陪他练一练,说不定还有些意思。
看来这薛家当真是武将世家,一个比一个骁勇。虽然自己也不曾见过薛南山鼎盛时期的样子,但想也知道必然不似凡人。
这样想着,她便轻轻拍手,出言赞叹。
“三公子箭法了得。真是大开眼界。”
薛险岭微微一愣,显然是没想到她会出现在此,当下便转过身恭敬行礼。
“见过世子夫人。”
“三公子为何这样客气,你合该叫我一声嫂子。”谢云锦道,“怎么倒是很生疏的样子?”
“总觉得这样一叫……显得过于沧桑。”薛险岭低着头说,“明明年纪不大,叫也叫得老了。”
“既如此,若你愿意,叫我姐姐也无妨。”谢云锦笑了,“若我真如像令姊一般,也是我的福气。”
薛险岭的神色变了。他抬起头来,那模样分明愿意,却又有些迟疑。
“这……不合规矩吧……”他忽然又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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