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周旋

    忆棠不知行了多远的路,总算回到忆侯府,把白鹭和马儿安置好后就往忆侯爵的书房跑。

    “棠儿,你怎么回来了?”忆万向吃惊地问道。

    “父亲,我不想嫁给宋玉羽了。”忆棠如实回答。

    她知道,父亲从来就不希望忆侯府与朝廷沾上半分关系,当他得知自己与宋玉羽交好后,是非常反对的,可惜前世自己一意孤行,父亲不得不妥协。

    “为何?”忆万向最怕的事情就是宝贝女儿出嫁,今儿听她说不嫁人,心里自然喜得不行。

    “因为我舍不得爹亲啊。” 忆棠以为他会怪罪自己行为冲动、不顾后果,没想到他非但不怒,还一脸欣慰,就撒了个娇。

    “嘴真甜,是不习惯王府里的规矩吧。”忆侯爵揉了揉她的头发,一脸宠溺地说。

    “那是,王府哪有家里自由。”

    对她的话,忆万向并不会全当真,而且,尽管他舍不得女儿,却也明白女大不中留的道理,自是希望她能嫁到一个如意郎君。皇子与她原本莺莺燕燕,可她却在出嫁这天临时悔婚,八成是在婆家那边受了气,或者撞破皇子的不轨之事,难免有些担心,好奇地问道:“到底是什么原因,你不是看好那小子吗?他是不是移情别恋了?”

    “因为我知道他不安好心。比起中途变卦,精心设计的圈套更让人愤怒!” 忆棠一想到他那防不胜防的温柔陷阱,胸腔里顿时充满了怒火。

    “此话怎样?”忆万向见过宋玉羽很多遍了,对他的印象并不好,虽是文质彬彬,却没有君子风,温润的外表之下包藏着一颗不羁的野心,不是他喜欢的那种豪爽之辈。

    现在听到女儿也这么评断他,忆万向更加坚定了对他的看法。

    “他看中的只是忆侯府的资源。父亲,我不知道我的抉择有没有错,会不会给府内的族民带来危险,但是我真的不想见到他。” 忆棠知道,自己想要顺顺利利地悔婚,一定没那么容易,皇家的人很快就会问罪而来。

    但是,无论如何,她这辈子再也不想在宋玉羽身上浪费时间,要是真的没有万全之策,她宁愿出家当尼姑。

    “皇家之人虽是易于,但我忆侯府养的也不是泛泛之辈,而且我府在江湖上拥有许多人脉。为父相信你的选择,如果他们要降罪,大不了一战。更何况,皇帝对我们有招揽之意,不会轻易开战的。”忆万向看出她的忧虑,示意她放心。

    “开战?不可啊,战事一旦爆发,双方定会有人员伤亡,这不是我想见到的。”忆棠虽然厌恶宋玉羽的虚情假意,但也不忍心拿府内的族人性命当赌注。

    “老爷,棠儿说得没错,万事要以和为贵,能和平处理的事情,就不能动武。”这时,王氏领着女儿忆文倩走了过来。

    “如果皇家之人不计较,双方当然能和平共处。但是你们也知道,皇家重面子,要是他们兴战,我们自当反击。” 忆万向神色不变地说道。

    “但是父亲,这件事原本就是姐姐的不对,既然答应了要嫁,就不该反悔,否则别人会说我们忆侯府不讲信用。”忆文倩插嘴说道,一副识大体、明事理的样子。

    “我们确实是理亏的那一方,应该给皇家之人赔罪,顺便把棠儿送回去,这样或许能免去干戈。” 王氏也点头赞同。

    “姨娘,千龙府我是不会回去的。”忆棠清楚王氏心里在想什么,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只要自己嫁了出去,就会慢慢地与忆侯爵生疏,到时就只剩下二妹妹与她女儿抢夺忆侯府的继承权了,她当然巴不得快点把自己谴走。只是她不会想到,父亲疼爱自己的程度比她想的要深一些,前世即使自己早早地离开了忆侯府,父亲还是把继承权留给自己。

    “三妹妹就这么希望我嫁给三皇子吗?三妹妹的心中,难道没有别的想法?”忆棠别有深意地看了忆文倩一眼。

    她这个妹妹,前世不是心心念念着要嫁给宋玉羽吗,为了博他眼球,打扮得花枝招展,不惜当小三,甚至连父亲都敢坑,与宋玉羽里应外合,把忆侯府搞跨。这辈子,她就把人让给忆文倩,省得她继续做恶事,还算计得这么艰辛。

    “姐姐说的哪里话,妹妹当然希望姐姐嫁给皇子了,毕竟,他是姐姐真心喜欢的男人。”小心思被识破,忆文倩脸红了一片,刚想张嘴说点什么,外头就有人来报说三皇子来了。

    *****

    忆棠几人来到大厅的时候,发现宋玉羽已经在等候了,正与忆老夫人聊着。

    忆文倩一见到他,双眼立刻绽放出了欣喜的神采,但是她一行完礼便乖巧地退到一边不说话,不让人发现她与他早有交集。

    忆棠撇了她一眼,看到她眼里闪烁的流光后,瞬间明了她一会儿将会采取何种动作。

    “祖母!你与三皇子说了什么?”宋玉羽最会装了,忆棠担心他伪装的礼貌会让祖母觉得他人品端正,是个好孙女婿,急忙把忆老夫人与他分开。

    “棠儿,我听说你跟皇子吵架了?小两口吵架很正常,但此时不是时候啊。”忆老夫人之前已经为她的婚事操碎了心,现在好不容易盼到她出嫁这一天了,却又见她把一手好棋打翻,便关切地问道。

    “不是吵架,而是觉得我们八字不合,不适宜做夫妻。”忆棠别过脸不去看宋玉羽额头上直冒的青筋。

    “阿棠,你为什么不愿意跟我在一起了?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你倒是给我一个理由啊。” 宋玉羽虽然很不甘心,但依然好言好语,脸上没有半点不耐,看得忆文倩心头妒忌不已。

    好姐姐,你真是没眼光没品味,这么温柔俊美的男人都不要,真以为自己是西施,只有天上的神仙才配得上吗?你不要,一开始怎么不让给我啊?

    “理由,重要吗?” 忆棠看着宋玉羽这么情深意切、委屈巴巴的样子,突然觉得很好笑。

    “怎么不重要了?阿棠,我们曾经相爱过,现在你突然说不爱我了,我总有权利知道为什么吧?”

    “相爱?你搞错了吧?”忆棠一听他提起这个词眼就觉得恶心,真恨不得立马甩他一记耳光,不屑地问道:“你又能给我一个,你执意娶我为妻的理由吗?谈爱的话就免了,太假。”

    “阿棠,你!”宋玉羽逐渐失去耐心,又见忆棠好像很清楚他的心思,便再也维持不住素日里的温润,转头看向忆侯爵,强忍着怒气问道:“本王想请侯爵给个说法,现在整个千龙府都在等着新娘子进门,可是阿棠突然悔婚,本王实在不知怎么跟父皇母后交代,况且大半的朝廷官员都来了,本王的颜面,该往哪里放?”

    忆老夫人听他这么说,才明白事态的严重性,看着忆侯爵,严肃地说:“我儿,你是怎么管教棠儿的?平日里由她胡闹就算了,到了这个关头还在嘻嘻哈哈。来人,把大小姐绑起来,抬进轿子里。”

    “祖母,我与皇子根本不爱彼此!我……我喜欢的人其实,其实是别郎!”忆棠情急之下,只好先拿别赋华来挡一挡。

    反正她本来就打算收他入瓮,而且,这世上喜欢别赋华的女子多了去,扬言非他不嫁的队伍比万里长城还要长,没人会在意她这句话,她也不用觉得害躁。

    如果真的不小心传到别赋华的耳里,那正好,先让他有个心理准备。

    “别郎?别弟?”宋玉羽震惊不已,原来如此,果然如此!别郎别郎,叫得这么亲呢,果然早有奸情!

    宋玉羽脸都气绿了,在场众人也纷纷露出惊诧的表情。

    “这……要不,就让棠儿与皇子假婚,先把事情瞒一瞒,等风声过后再把棠儿接回来。”忆老夫人颤巍巍地说道。

    “胡扯!这样谁都以为棠儿是残花败柳了,以后还怎么嫁人?”忆侯爵一口否定了她的提议。

    “我倒是没什么所谓,只要皇子保证今晚过后我能安全离开千龙府。” 忆棠不慌不忙,还有意无意地看了看忆文倩,权当是提醒。

    过了这条村,就没这个店,她此刻要是再不站出来说话,就没机会了。

    忆文倩果然紧张万分,手攥的紧紧的,指甲都要嵌进肉里了。

    假婚,假着假着就变真了,她绝不能让这种事发生!虽然不知忆棠安的是什么心,但这不是目前值得关心的问题,只要她嫁入千龙府,她就能天天见到心爱的男子,她就有机会做太子妃,做皇后,做人上人,而不是忆侯府里不受待见的庶女!

    “父亲说得对,这样做岂不是委屈了姐姐?” 忆文倩连忙跪下,一脸娇羞地说道:“既然姐姐不愿意嫁给皇子,那就让倩儿代替姐姐嫁过去吧。以后姐姐要是对皇子回心转意了,再让皇子娶姐姐也不迟。倩儿不是嫡女,绝不敢跟姐姐抢夺正妻的位置,皇子只要给倩儿一个名分就可以了。”

    “这……倩儿,你是认真的吗?”忆侯爵平时与这个女儿的关系并不是十分深厚,无法替她做主,就把决定权抛给她的生母王氏。

    王氏一直都了解女儿对三皇子有意,而且她心里也很喜欢这个有才貌有地位的年轻人,现在正是撮合他们的好时机,当然要好好抓住,就不假思索地说:“倩儿有心了,就不知皇子意下如何?”

    宋玉羽思考了很久,其实比起忆棠,他更喜欢温顺乖巧、容貌更胜一筹的忆文倩,也有意在登基后纳她为妻,只是可惜,文倩只是庶女,无法代表忆侯府。

    “皇子,你是嫌倩儿不够好,所以不愿意吗?”忆文倩见他迟迟不搭话,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掉,像一只脆弱的鸡蛋,一捏就碎,着实惹人怜爱。

    “三皇子,倩儿为了你的声誉,都能放下女儿家的矜持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到底是女儿,忆侯爵平时虽然不喜欢她的规规矩矩,却也无法坐视她一片好心被轻视,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宋玉羽一咬牙,时间已经拖得够久了,父皇要是再见不到他和新娘子的身影,一定会起疑,要是他的窘境被父皇听说了,他怕是要与太子之位失之交臂了。

    看来,为今之计,也只能先娶了忆文倩。宋玉羽满眼血丝地看了忆棠一眼,强行压下心中的恨意,表面上还是假意地推辞一番:“文倩是个好姑娘,本王实在不愿委屈了她。”

    “倩儿不觉得委屈,倩儿只要能为姐姐、父亲和皇子分担一份忧愁就足够了。”忆文倩怕他拒绝,连忙说道。

    “感情是需要慢慢培养的,就算你们现在互不喜欢,时间长了,也能日久生情。更何况,三皇子难道真的对三妹妹一点意思都没有吗?”忆棠希望此事速决,便打趣道。

    “棠儿,这里没你的事了,快退下。”忆老夫人觉得忆棠在这里只会乱说话,就命令道。

    “你什么意思?你怀疑本王早就觊觎着文倩?你这是在侮辱你妹妹的清白!”宋玉羽震惊不已,她是什么时候发现他与文倩有一腿的?她既然知道了真相,以后就很难在感情上利用她了!

    他的眼神不自觉地加深了几分。

    “我只是开玩笑罢了,皇子大人有大度,千万别当真,还有三妹妹也是。”看着他难得露出的尴尬神情,忆棠心里觉得很爽。

    “姐姐的玩笑过头了。”忆文倩扬了扬眉头,佯装出娇怒的表情,其实心里喜滋滋的。

    她说皇子喜欢自己呢!看来自己这段时间的精心打扮起效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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