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的例行晨会，经理会通知今天主推的菜单和酒水，晨会结束大家开始打扫卫生。
欧阳洛手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划了个口子，沾水就疼，可每天干的都是沾水的活，伤口早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已经被泡的发白。
她去前台找创可贴，创可贴刚拿出，前台的电话就响了，向婷是前厅经理对欧阳洛说“洛洛，接个电话”
欧阳洛接起“您好，这里是聚仙庄”
“还有单独的包间吗？我们五个人”电话里的人说。
欧阳洛捂着电话反馈给向婷“婷姐，要订包间，五个人”
向婷正在擦沙发，转过头说“那就订美国厅”
欧阳洛传达给电话里的人，挂了电话在预定本上写了预定人的姓氏和电话，一楼前台正对着一个大转门，呼呼的风吹得她打了个哆嗦就跑了。
中午预定的客人陆续到场，她们又开始了一天的忙碌。对讲机里通知她“洛洛，法国厅的客人到了，四位”
她回复“好的” 然后走到楼梯口迎接，电梯门打开她愣了一秒才想起来说“您好”
有两个男孩礼貌的冲她微笑，她也习惯性的回以微笑，然后把人带去法国厅。
她先去备餐间给客人准备茶水，高跟鞋的脚步声来的急促，热水不小心洒在手上，她痛的来不及擦手上的水，就看到人已经站到了门口“欧阳洛，美国厅是不是你接的电话订的？”
她搁下茶壶，茫然点头说“是”
“客人是不是跟你说要一个单独包间？”
她想了想，再次点头“是”
经理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女性，姓李，大家都叫她“老李”，此刻被她气的脸色发白，吼着嗓子“那你告诉我美国厅是单独包间吗？你不知道里面是两桌吗？现在客人吵着要包间，你告诉我怎么办？”
她紧张的抠手指，恰好抠到了被烫伤的地方，痛，可依然控制不住想抠。
她从入职就只负责韩国和法国厅，平时很少说话，店里没什么人和她交好，也从来没有人告诉过她美国厅是两个大桌，而她也没去看过。
“欧阳洛，你来多久了？有二十多天了吧？用不用我帮你回忆一下这二十多天你都干什么了。第一个星期你打碎两个杯子，第二个星期你上个菜没端好直接把菜扣到了客人衣服上遭客人投诉，这周呢？又订错包厢，客人说他们今天是来谈工作的，现在吵着让我们换包间，你说怎么办？”
和她同一楼层的同事出来看热闹，她低着头在想经理说的这些事：其实，第一个星期那两个杯子不是我打碎的，是客人打碎的，你当时也在场。第二个星期那盘菜不是我没拿稳，是上菜的时候突然有人对我动手动脚，我害怕的躲，才把菜扣到了客人身上。
“说话，告诉我怎么办？哑巴吗？”老李在气头上，训斥人，一向不留情面。
“对不起，是我的错”这半个多月，她习惯了说对不起，习惯了低头。
“对不起？”经理嗤笑。
身后的门突然被推开，有人出来靠墙站着，颇有点不耐烦的语气“跟我们换吧，就你说的那个”
莫名熟悉的声音，欧阳洛抬起头看，很简单的寸头，单眼皮，紧抿的唇在对上她视线的一瞬间微微勾起。
老李急忙应道“那真是谢谢您了”然后看向欧阳洛，立刻换成了另一幅夹枪带棒的面孔“带客人去美国厅”说完就急急忙忙下了楼。
等欧阳洛回过神的时候，四个男孩已经从法国厅出来了，上次催欧阳洛拿酒的男孩不可思议的说“你还真换了？”
欧阳洛悄悄的瞅他，却看到了其他三个男生都在注视她，于是她转了视线，专心带路。
“你怎么这么多废话，还吃不吃？”他说话的语气，并没有让欧阳洛觉得他在生气，只是觉得他好像有一点凶。
欧阳洛把他们带到美国厅，然后回到法国厅给换上来的客人点了餐，很快老李又上来把她训了一顿，这顿训斥没有大吼大叫，而是恨铁不成钢的说了她一通。
她没被骂哭，反而被说红了眼，在备餐间偷偷抹眼泪。
门被人轻敲两下，她转过头发现是他。
她清了清嗓子问“有什么事吗？”
“帮我倒杯水”他说的一本正经。
她想说，美国厅也有水，不用非跑到这边来要水喝。
不过想归想，最后还是乖乖的问他“茶？柠檬？还是白开水”
“都行”
这两个字倒是难为她了，茶壶都拿起来了又放下换成了白开水。
她猜他们点的菜应该还没上，空腹喝茶不好。
她以为他来找自己是有什么事，结果拿了水就要走，欧阳洛看他要出门口了，急急忙忙说了两个字“谢谢”
他背对她，看不到表情，不过还是听到了声音“客气”
她本来还想问问他叫什么名字，但一想，他大概也是在还昨天欠她的人情，便也不再多嘴。
十二月的最后两周，她跟往常一样，每天上午上班，到晚上十一二点才能回去，回到家挨床就睡。
马上就快过圣诞和新年了，店里推出了一系列活动吸引客户充值抽奖，临近节日店里的生意比平时更火爆，听说散台一晚上要翻四五桌，他们负责的包厢不怎么翻台，但也没好到哪去，别看光四五个人，个个都是大爷不好伺候。
从她来了这里，韩国厅的客人就没换过别人，一直是隔壁楼华凯集团的人。
她最怕的就是华凯姓刘的人，每次他来，欧阳洛都躲着，她上班的第一天刚好碰上了姓刘的，华凯在他们店里是vip客人，老李怕她第一天上班出岔子，去楼上帮她。
华凯的人每次来都是点最贵的酒，老李让她帮忙倒酒，倒到刘总旁边，他贼眉鼠眼直瞧着她。
“这小美女刚来的吧？”
老李笑着说“今天第一天上班，以后她有什么照顾不到的地方您喊我就行”
刘总看着她说“可真漂亮，叫什么名字？”
欧阳洛倒了酒回答“欧阳洛”
没隔几天姓刘的又来了，坐在正对着门口的方向，趁欧阳洛上菜的时候在桌下摸她腿，欧阳洛吓得去躲，一盘菜没拿好直接扣到了姓刘的身上。就是那天她第一次遭到投诉，被老李臭骂了一顿，她年纪小脸皮薄，被骚扰这样的话说不出，只能闷声说自己没拿稳。
从那以后她看到姓刘的就害怕，今天也一样，上了菜她就急急忙忙的出来了，一直在祈祷希望他能消停点。
“洛洛，再拿一瓶酒”门推开，姓刘的喝得满脸通红。
“好”欧阳洛躲过他，跑着下楼。
再上来发现姓刘的还在门口，她把酒递给他说“还是这瓶吧？”
“对，洛洛记得真清楚，知道我爱喝这个”姓刘的突然拉她胳膊“来，进来陪大哥喝两杯”
欧阳洛抽回胳膊，退了两步说“不好意思，我不会”
“没事，我教你”他往前走了两步
“刘总，我真的不会喝”她声音里带了点哭腔。
“我又不会吃了你”姓刘的笑着说。
推推搡搡难免会肢体接触，后来姓刘的直接去搂她的腰，一个小女孩，没什么力气，躲也躲不开，她急的想哭。他们站的地方正对着韩国厅，里面坐的人看得清清楚楚，但没一个人出来阻止，反而都在笑姓刘的连个服务员小姑娘都搞不定。
耳边姓刘的突然痛苦的大叫了一声，一个趔趄扑到了墙上。
欧阳洛茫然的侧身看，发现是他。
严少峥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靠着墙，抬起的脚，很自然的落了地。
半个多月前他们来过后就再没见他，今天突然来了，只有他一个人，除了点菜时必不可少的问答，他们再没什么交流，欧阳洛以为他已经忘了她。
“你有病吧你？”姓刘的扶着墙冲他骂骂咧咧。
他举着拳头作势又要揍人，欧阳洛急忙把他拉住。
韩国厅的其他客人听到声音也出来了，个个都是一副“我是大爷谁敢惹我”的面孔，趾高气昂的吵着“叫你们经理来，你们店里的服务员就是这么对待客人的？”
老李很快上来，安抚姓刘的情绪，问着前因后果。
“让你们店里这小姑娘进来倒杯酒，死活不肯，还找人打我，李经理今天这事你说说吧，怎么办？”姓刘的恶人先告状。
老李沉默，欧阳洛走上前鞠躬说了声对不起。
耳边传来他的一声哼笑，欧阳洛像被人抽了一巴掌，脸红的无地自容。
“对不起就完了”
很快的影子从欧阳洛眼前飘过，来不及反应，就看他一拳头砸在了姓刘的脸上，他个子高，不胖，姓刘的一个高大壮实的中年人却被打的发懵，愣是来不及还手又被打了第二拳。
同一楼层的同事、客人都出来站在包厢门口看热闹，华凯集团在当地算得上是大企业，欧阳洛隐隐听到有人在说“怎么没人报警”
欧阳洛渐渐的越来越懂这些上流社会人的想法，她看他只是一个学生模样，怕把事情闹大便想制止他，可他力气比她大太多，完全拖不走，最后她只能抱着他的一只胳膊恳求“别打了”
老李看出形势质问欧阳洛“你认识？”
没等她答，就听他带着冷笑先说了话“不认识，爷爷我伸张正义行不行？”他走到老李身边，高高的个子低头看面前的人，不知道是因为他身上自带一种不好惹的气质还是老李也被他打人的阵势吓着了，往后躲了几步。
“你是经理吧？不报警吗？用不用我帮你？”他从兜里掏出了手机。
欧阳洛看老李脸色不对，立刻拽着他的胳膊拦下了。
老李沉默不答话，姓刘的这些人什么德行她知道，再看面前的男孩，她不知道男孩是什么来头，只知道每次来消费都不低，这年头就怕稀里糊涂得罪人。
欧阳洛趁老李没说话，自作主张拉着他下了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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