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片唇瓣再分开始时,两人都是一惊,六神无主地呆住,默契地移开了目光。

    他们都还处在青涩又敏感的年纪,不知道这样的情况该如何收场。

    沉静良久,于邻钟觉得必须有人先开口,“我……”

    “对不起。”江澄小声道。

    在没有经过对方姑娘同意的情况下突然做此举动实为逾矩,再说,他现在作为一名刚刚起步的宗主已自顾不暇,该如何给她交代、为她负责?江澄想得太多。

    “我冲动了,对不起。”他的脸红得有点吓人,说话却还是清晰的。

    于邻钟听他道歉有些发愣。他说“冲动了”是什么意思?是一时兴起所以才这么做?

    她本来就没想过会在这个世界里倾心于谁,更没想到会是江澄。她怕这些都是梦,不敢期望太高。这突然的冲动和收场让她多年来的从容淡定打散了。

    她也不知道在失望什么,随口回应道:“无事,这个年纪难免。”

    江澄没反应过来,可总觉得应该辩解什么,又把目光移过来。

    于邻钟有些局促地坐在水中,衣服穿得轻薄,被水浸湿后紧贴在身体上透着肉色。她的发梢是湿的,眼角是湿的,双颊微红,嘴唇刚刚被亲过,微微发肿。再往下看,她的手若有若无地合着领口,锁骨上也微微泛着红色。

    就在刚刚,他还紧紧地抱着这样的于邻钟炽热地吻着,现在他简直就想一巴掌把自己拍死。

    他的手刚刚到底往哪里放啊?!!!

    能让一向淡定的于邻钟局促成这个样子,一定是真的让她很为难吧???

    她就算为难也说不出什么狠话,大多情况还会反过来安慰自己,这还不如一巴掌扇过来臭骂他一顿的好!

    江澄一脸黑线地立马站起身解开腰带脱下外衣。

    这个举动把于邻钟吓惨了。她浑身一颤,往后倾了一下。

    紫色的外袍落到了她的肩膀上,他单膝跪在水中,将她裹了起来,又道歉,“你现在这样莫叫人看见了,回去换身衣服吧。”

    于邻钟意识到自己想多了。她红着脸长叹了一声,在江澄耳朵里听起来像是松了口气。

    “……那我先回去?”

    她被江澄扶上岸后,愈发觉得这气氛是不能呆了,于是赶忙告辞,见江澄点头,几乎是仓皇逃离。

    江澄看着她跑远,扶了扶额头,也叹了口气。果然,她看起来很为难。

    他穿着单薄的里衣呆立了一会儿,又回头看向刚才他们坐过的水池,竟鬼使神差地又下了水,摸到刚才于邻钟想挖的大藕。

    于邻钟说的不错,那果然是一根超级大的藕。江澄扛着这跟藕上了岸,默默回去了。

    魏无羡和江厌离坐在岸边吃瓜,看见江澄一人浑身泥水,还以为出了什么事,连忙跑过去:“江澄,你干什么了?学猪洗澡吗?”

    “你才学猪洗澡!这么大的藕没看见吗?”

    “于姑娘呢?”江厌离问道。

    “她……衣服弄脏了,先回去换衣服。”江澄不自然地回答。

    “怪不得方才见她慌里慌张地跑进房里,我还说她今天怎么穿了紫色,原来是你的衣服啊。”魏无羡说。

    “……”

    “你们随便派个人挖不就行了,还亲自下水。师姐,你看,这一定是九孔的莲藕,适合做麻辣藕片。”魏无羡没想过像江澄这样性格的人会和于邻钟有什么暧昧,兀自说了下去,比划了一下藕。

    “不成,做糖醋的。”江澄驳回。

    “江澄,这藕这么大,分一点给我做麻辣的还不行?”

    “那一节。”

    “这藕五节呢!你才分我一节!”

    “藕是你摘的吗?再说,家里的藕还多着呢!先把那些吃完。”

    “这个不一样,是九孔的!”

    “九孔怎么了?”

    “这你都不懂,是不是云梦人。”魏无羡半闭着眼,“小藕多为七孔,口感软糯适合炖汤,大藕多为九孔,口感生脆适合爆炒。我说得对不对,师姐?”

    江厌离顺着魏无羡说:“对,没白吃那么多藕。”

    江澄哪里不知道,他猛地拍了一下魏无羡要掰藕的手,“哼”道,“说一节就一节,藕你先拿着,我回去更衣。”

    一众弟子看见江宗主泥人似地出现在桥上都震惊了。

    江澄喝道:“看什么!好好干活。”说罢,快步往屋内走去。

    魏无羡抱着藕,懵懵地说道:“江澄他是不是心情不好……”

    江厌离小口地啃了一口瓜,笑眯眯道:“我想不是。”

    一月后,百凤山围猎召开,开典仪式设在金鳞台。金蓝江聂四大家的家主及杰出将士骑马入场,皆是盛装出席。

    于邻钟本可以作为于珩入场,可她对这种抛头露面的场合没有兴趣,江澄也知道“于珩”这个标签在于邻钟心里自射日之征结束后已决心抹去,否则也不会听从江厌离的建议换回女相。

    能骑马入场的只有男子,女修只能在两侧观望喝彩抛花。

    于邻钟静静地站在观众中,没有像其他女修们争抢着第一排。她修为不错,眼力耳力都很好,四大家的能人干士的风采也早已在射日之征期间有幸目睹。

    金家是此次围猎活动的主场方,兰陵金氏的正统少主金子轩为首入席,他自射日之征后脾性稳重不少,想必一部分原因是解开了与江厌离的误会,此次围猎的拜帖还是他亲自送来的,只是未能与江厌离多交谈几句。

    于邻钟知道他们的缘分来之不易,想到之后金子轩被魏无羡误杀,实在令人叹惋。说来,金子轩的脾气和江澄的脾气还略有相似之处,都是口是心非别扭得很,实则骨子里却良善。

    第二个进场的是姑苏蓝氏,不愧是世家弟子排行榜的榜首和榜眼,蓝氏双璧蓝曦臣蓝忘机一入场则喝彩声如雷,两人一同出现的风景不多,姑娘们为之疯狂。

    第三个入场的是云梦江氏,江澄一袭立领紫袍,英姿飒飒坐在马上,目视前方,一动不动,肃穆端正得像个雕塑。

    随后的魏无羡就显得格外好动,一边挥手说着“谢谢”一边接着姑娘们的鲜花,看见师姐要抛花给他,兴奋地骑着马赶超江澄,生怕江厌离扔不到他。

    “安分一点,魏无羡!”江澄轻声喝道。

    “你这个时候别板着脸嘛!姑娘们都不敢给你献花了。诶,喏,有人给你抛花了,你快对她笑笑。”魏无羡和他并驾齐驱,挤眉弄眼地提醒他。

    他接过花,见给他抛花的是站在最前排的一位貌美仙子,见他看过来不好意思地低下头笑了。他赶紧收回视线,说道:“笑什么笑,有什么好笑的,又不认识。”

    “嘶,你!”魏无羡摇了摇头,对他没辙,又说,“诶!又来一朵!”

    江澄的怀里跳进了一朵白莲,很大很香。他觉得特别,抬眼往人群看,看见的却是密密麻麻的笑脸,想看见的人却寻不见。

    人群中又抛来了花,这次是一串带着枝叶的茉莉,手法很稳,力度恰到好处得没有攻击性。

    他知道这是谁,这次他看清楚了,那个人就像人海里的礁石一样,时而被淹没,却坚定地站在那里,笑眼弯弯地看向他这里。

    他先是一惊,居然笑了,笑得很轻微,眉眼却是舒展开了的,比怀里捧的任何一朵花都迷人。

    姑娘们几乎没见过三毒圣手江晚吟的笑容,尖叫声一下子上来了。江澄被吓了一跳,赶忙把头摆正,又恢复拒人千里之外的表情。

    魏无羡转过头,“我的天,你是做了什么让姑娘们叫成这样?”

    江澄皱了皱眉,把白莲和茉莉偷偷藏进袖子里,将剩下的花塞进魏无羡怀里,“无事。赶紧进去吧!别在这边挡路。”

    “诶,这些花你怎么不要了?”

    “熏得慌。”

    “那也别现在给我啊,姑娘们看了多伤心……”魏无羡没忍住又开始对江澄展开了“情商教育”。

    于邻钟看呆了。江澄笑起来很好看,细眉展开,杏眼含波,卧蚕微微凸起,十分清朗俊美,摄人心魄。

    人们看惯了一张脸嗔怒悲愤的样子,便以为这张脸天生如此,殊不知这张脸原本能怒也能喜,笑的时候连最美的花也会羞愧,明月星辰都为之让道。

    她不知为何竟感到有些酸意。她想把这个笑容藏起来,不给任何人看到。

    于邻钟对百凤山围猎的结果心知肚明。魏无羡以修鬼道优势猎走大部分鬼类猎物,又因金子轩“纠缠”江厌离与众人闹不和,至此与金子轩堂兄金子勋结怨。

    这些事想拦拦不住,怕是拦了反而更糟。于邻钟已经体会了一次擅自插手而引火上身的悲剧了,她无能为力。

    可是江澄……

    围猎结束后,于邻钟特地在出口等待。先出来的是其他的一些世家。有几名宗主小声地絮絮叨叨——

    “这回莲花坞好出风头啊,几乎所有的凶尸和怨灵都被召到云梦江氏的阵营里去了。肯定很多修士都会冲他家去了。”

    “有什么办法,谁叫我们家没有魏无羡嘛。”

    “有魏无羡又不见得是什么好事,我可不想家里有这么个人天天给我惹事。”

    “这魏无羡也太狂妄了……反正今后只要有他参加的夜猎,我都不去了。”

    “嘿?冲江家去?不见得吧,说白了,不就冲魏无羡去的吗。射日之征不也是全靠一个魏无羡,云梦江氏才声名大噪吗……”

    最后走出来的江澄脸色很阴沉,必定是对围猎中发生的插曲略有耳闻,又对众人的议论心有芥蒂。于邻钟赶紧迎上去,小心翼翼地走在他身侧,见他只是对自己颔首示意没有说话,她也没有说话。

    良久,于邻钟才说:“江宗主,旁人说的话无须句句放在心里,魏公子做事有分寸的。”

    江澄叹了口气,“你是我听到现在唯一一个替他说话的,估计回去问阿姐,阿姐也是这么说。”

    “你不相信魏公子吗?”

    “哼。”江澄的面色不好看,却并非是因为旁人闲言碎语,而是因为这些非议所指向的人心。“韬光养晦的道理他要是懂得的话也不必我每次操心了。我们知道他有分寸有用吗?当所有人说你有错的时候,对也变成了错。”

    孰对孰错?一言难尽,尽也无果。

    想到魏无羡极大可能暴走身亡,于邻钟罕见地蹙起眉头,默默无声,一句安慰的话也想不出。她知道魏无羡在江澄心里的位置。

    江澄心里有杆秤,时刻在为魏无羡做利弊分析,他并不在乎自己的名声,倘若江家的重担没有全压在他一人身上,江澄到最后绝对会站在魏无羡这边。可一边是情如手足的师兄,一边是用血汗重振的家业,他有什么选择的余地?江澄对自己根本没有利弊可分析。

    他尽力了。你也尽力了。

    于邻钟很想这么说,可她终究说不出口。她现在最怕“尽力”二字。实际上,“尽力”二字对这个世界的人们而言是常态又是绝望,意味着竭尽全力得到最坏的结果。

    于邻钟本以为自己可以“尽力”得到不那么坏的结果,可莲花坞灭门一事几乎彻底掐碎了她的希望。她甚至苟且而自私地幻想,自己或许可以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可回到莲花坞,看见江澄同魏无羡江厌离站在一起欢声笑语,于邻钟觉得自己的幻想阴暗极了。江澄需要亲人,这些人的离开对于他而言就像硬生生拔掉了恒牙,没有什么可以真正填补空荡荡的牙床。

    百凤山回来后,于邻钟收拾了情绪又将自己投入到铸兵术上。她的心情不可以说不乱,在没有遇到江澄前,她觉得自己永远可以是个旁观者,这个世界的一切格局已成定数,她预料起来很容易。可现在不同了,她可没预料到江澄竟对自己……

    她申请了一间可供高温制炼的兵房,日以继夜地绘制稿纸,试炼模具,希望可以找出能阻止魏无羡暴走身亡的方法。她的念想又一次转向聚灵珠。

    现在的聚灵珠并不完善,离于邻钟所预想的相差甚远。它虽能封灵,却不能解开,带在身侧不能为人所用。如果能解开,它或许可以代替金丹……

    原理上简单,真正实现却极其困难,于邻钟隐隐觉得此法与移魂召灵术有关,而这个秘术属于铸器秘术里极其关键的一术,世界上只有一个人知道——江雪寒。

    一日深夜,她就这么独自坐在兵房里,缓缓擦拭着湖目剑,半闭着双眼似是凝神沉思。连兵房的门被悄然打开都无察觉。

    “你怎么又和以前一样没日没夜地搞这些东西,这里不是战场,是莲花坞。”背后人的语气很直硬。

    “江宗主……”于邻钟回头,发现迎面而来的胸膛,一时呆住。

    “我想帮忙。除了这个,别的我也不太会。”

    于邻钟是真心的。江澄的辛苦她看在眼里,这个江家的大梁一点一点地被他年轻的肩膀扛起来,缓慢而吃力。他已经多久没有好好睡一个安稳觉了,又有多少时间没有呆在莲花坞里陪陪姐姐。应酬、大会、交涉、谈判、夜猎……身为宗主的他一个都不能缺席。

    她没法心安理得地呆在莲花坞里还无所事事。

    “我说过,你无须太过操心。莲花坞就是你能安安心心生活的地方。”

    “我安心不了。”于邻钟抬头说,“若是我帮不上忙,就让我走吧。”

    她突然意识到自己说帮忙实在太过自大。眼下江家最需要的是和谈、交涉、规划,这些事不是她想帮就能帮的,她是外宾,大多时候是出谋划策,无法代表江家在外做事。铸器的确帮不上任何忙了。

    江澄一听既自责又失望。难道他现在连给一个人安全感的能力都没有吗?她居然说想走?

    “走?你能走去哪里?”他所有的情绪总是以不屑和生气来表现,完全与现在的心意背道而驰。

    于邻钟似是被针扎了一下,有些受伤地说:“哪里都无所谓,活着就好。”

    “难道你还要回于家吗?”

    除了于家。只有这地方,她不想回去。可她有不得不回的理由。

    可江澄用这么嗤之以鼻的语气问,无疑在她心上的伤口上撒盐。

    “……”

    见她不说话,江澄着急了。他握紧拳头,强硬地说:“你是疯了吗?回去?我不允许!虽然你从未跟我说你以前的经历,可我眼睛没瞎。于家对你做了什么我猜得出来!那样还算父亲吗?你不要告诉我你真的要回去,说话!”

    他按着她的肩膀,逼着她注视自己的眼睛。

    “你……你知道?”于邻钟一颤,双目睁大。

    “你什么都不说我能知道什么!我只是知道,你身上的伤口和湖目剑刃的痕迹很像,于家乃铸器之家,除了于家自己人应该没什么人可以用于家少主的剑。于家那段时间与温氏为伍,你又因此被逐出家族,还伤得那么严重,这分明是要对你赶尽杀绝!无论是温家做的,还是于家被逼无奈这么做,都不可能原谅!就算原谅,你也不能冒险回去!”

    听江澄突然提起湖目和身上的伤,于邻钟似是被触及心上逆鳞,眼神开始可怖起来,她张了张嘴,好像身上的伤疤又豁开,让她从里到外都疼痛起来。

    “你没事吧?邻钟,你……”江澄以为过了这么久应该可以问清楚,却见她表情一变,整个人都在打颤,他一下子愧疚起来,觉得自己说错话了。

    “我……没事。”于邻钟强压下突突跳的太阳穴,觉得头没那么疼后,才轻柔地说,“你别着急。有些事本就与你无关,不如不提,但你若想问,今后我也不会回避。你猜的差不多是对的,不过有一点不是,他们没有把我逐出家族。事实上,是我自己逃出来的。”

    “什么?逃出来的……?”江澄松开手,一时间觉得事情复杂起来。

    “是。我身上有他们想要的东西,他们暂时抢不走。玄武洞事变一别后,他们关了我几天,我逃出来了,于是碰到了你。”于邻钟极简练地交代道。如此轻描淡写下却是惨绝人寰的经历。

    “那你的伤是……?”

    “逼供及逃亡所致。”她淡淡地说,“或许他们当时真的想杀我,不过逃出以后,知道抓不住我,我又正好遇见了你,进入江氏门下,他们现在不敢对我轻易做什么。”

    江澄又纠结起来,“那你更不应该走,就是因为知道你在我江家,他们才不敢碰你,若是知道你走了,他们就会来杀你的。”

    “不会。”于邻钟站起身,把湖目放在抹厉旁边,缓缓地说:“那次没杀成我,又让我活了这么久。现在他们不敢。你看,于宗主不是还把我的剑送来给我了吗?”说最后一句话时,她的语气略有嘲讽之意。

    江澄可以感觉得到,即使她没有真正被逐出家族,在她心里,于宗主已经不是她的父亲。

    “可他们知道我在江家,就会时不时想找机会对江家使绊。现在的江家就像火苗里重生的雏凤,很有潜力却极不稳定,江宗主你肯定也感受得到,许多世家其实都见不得云梦江氏好起来。于家虽然不是什么大世家,可谁知道会不会趁空为难江家,想到他们极可能拿我来作引子为难你,我的确应该走,而且越早走越好。”

    于邻钟竟然是铁了心要走了。

    “……!”江澄想阻拦,可于邻钟说的很对,可他怎么放心她独自离开?

    “不成!我……不能让你就这么走。”江澄站在那里,缓缓松开了拳头。

    他现在终于有点明白魏无羡为什么总能 “不可为而为之”了,有些人、有些事,他真的不能放手不管。

    “放心,你也知晓我自保能力是有的。我也不急着回去,我要先去找一个人。”

    “谁?”

    “江雪寒,我的师祖,我的铸器术和御剑术都是他教的。”

    “你认识我的……”江澄惊了。

    可仔细想想又在情理之中。于珩是于邻钟的假扮角色,他不可能束发之年才开始结丹修习后就能有神乎其技的铸器本领,所以有人谣传他认祖归宗之前奇遇高人经历成谜。

    于家虽为铸器之家可百年来没什么突破,若非高人指点,不可能短时间内有上升趋势。

    所以,于邻钟自然是从小修习,她是冯率含的女儿,冯率含是江雪寒的徒弟。江雪寒因此传授她秘术合情合理。

    不过,江雪寒太过隐秘低调,传说江雪寒和抱山散人一样长生归隐,无人知其行踪。

    “是,我年幼时随于宗主来过一次云梦,就是为了找师祖,可惜未果。”于邻钟又拾起湖目,眼神伤感起来,“后来,师祖找到了我,教我修习抹厉剑,并给了我另一把,就是湖目。”

    抹厉是冯率含的佩剑,剑灵能自发护主,却是煞灵。原因在于,冯率含是极端体质,这把剑原先就是江雪寒特地为其铸造的,假设换了主人,新主非极端体质,极难操控剑灵,甚至有反噬的危险。

    “抹厉是煞灵,也就是说,你母亲是极阳之体,你师祖知道你不是,便造了另一把剑制衡抹厉。”江澄确认道。

    “不错。”于邻钟轻轻擦拭了一下湖目剑柄上的黑玉,“师祖于我恩重如山,我……”她突然不继续说下去,似是被黑玉提醒,放下剑,在堆积如山的案几上摸索到一个木盒,“先暂且不说这些,我有一样东西要给你。”

    她打开木盒给江澄看。木盒很普通,木盒里的东西却不俗,呈浅灰色的聚灵珠被嵌在古铜呈托上散着浅浅的灵光,像是封住了一颗宇宙,细看还能见珠内灵气涌动,古铜呈托又链接了一条材质相同的链子,整体看起来大气不失精致。

    于邻钟将聚灵珠托起,撩起江澄半披下来的碎发,为他戴上亲手做的聚灵珠项链,抬头看着他的眼睛,真诚地说:“虽然你还给了我,但我觉得它应该是你的。聚灵珠里的灵识经常告诉我他们很想你。”

    江宗主和虞夫人很想你。

    自那次救回于邻钟后,江澄便将父母使用过的聚灵珠还给了她。他握着聚灵珠,里面是他父母的灵识,像心脏一样在灵珠里跳动,温暖得令人鼻酸。

    他又想起那夜自己窝在于邻钟怀里哭了一夜,突然面色发红,目光望向别处,说了声“谢谢”。

    “本来就是你的。”于邻钟不知道他又因为什么害臊起来,只觉得他的表情很可爱,轻笑了一声。

    是我的……我的……

    他看着她含着浅浅笑意的眼睛,觉得自己陷进了一个无比炫目的星海里。

    他恍恍惚惚被于邻钟哄着回去就寝。等躺在床上,才意识到于邻钟是多么会哄人,他还是不知道她的境况如何,应该如何留下她、保护她。

    真是不公平,他也明明什么都不说,可于邻钟偏偏对自己了若指掌,自己却对她却所知甚少。

    “可恶!”

    直到躺在床上准备入睡,江澄还在捶着自己的胸口,愤愤不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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