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法医秦明1

    李大宝再次见到秦明,已经是几年之后了。

    初见时,他刚刚大四毕业,而她高考在即。她永远记得那时的秦明身着警服,眉宇间满溢轩然正气,身姿英挺,警徽在他胸口闪闪发光,这个新人警察就像初升的太阳那样耀眼。

    一见误终身,于是她毅然报考了他所就读的中国公安大学,同样选择的法医学,成为了他的直系学妹。

    这应该算是初恋的吧?被各种尸体和理论折磨了一年的大宝姑娘偶尔会想起秦明学长来,毕竟因为他才选择的法医这条不归路,而且她还越发热爱这个专业,甚至准备一条路走到黑。

    这位传奇的学长成绩优异到给后辈留下了诸多阴影,当届第一名的大宝姑娘也只能拿着成绩单望洋兴叹,所以即使他离校多年,也仍然被人念念不忘,就在大宝毕业这一年,他已经开着火箭做到了科长这个级别。

    现在,秦明是她的上司。

    在大宝姑娘准备述职的前一天,她成功体验了以前初恋加男神的毒舌,又被迫闻了一晚上的泔水味,紧接着又开始彻夜工作,以往那点少女情怀早就碎了一地,剩下的都是对自己识人不清的怨念。不过怨念归怨念,秦明学长不愧是当年系里的第一名,这专业知识和实践经验真是没说的,跟着他确实让大宝这个初出茅庐的实习生受益匪浅。

    当做从没认识过他,大宝姑娘沉下心来,认真工作。而她职业生涯中真正的第一个案子,就是以一堆炸焦的尸块开始的。

    第二天一早,负责侦破此案的一队长林涛开始组织寻找余下的尸块,通过秦明的分析,最终警方将目标放在下水道上。

    几个人迅速换好防护装,依次进入了下水道。大宝姑娘因为刚才秦大法医拽着她的领子把她扔到一边正默默郁闷着,却更郁闷地发现这位学长总是能用别的方式补救他岌岌可危的印象分,和秦学长认真就输了,大宝姑娘现在终于认命了。

    下水道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恐怖,不过只有半人多高,大宝姑娘还好,林涛和秦明两个一米八十多的大男人就有些艰难了,只能半蹲着往前挪动,更加艰难的是那股令人窒息的恶臭。

    “就找骨盆。人类的骨盆是由骶骨跟双侧髂骨构成的,这三块都是人身上最坚硬的骨骼,想把骨盆切的很碎基本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而且对于法医来说,骨盆也是最有价值的。”秦明淡淡地解释着林涛的疑问,仿佛仍然在办公室里,一点也不受这恶劣环境的影响。

    大宝姑娘边听边点头,虽然男神很幻灭,但毕竟还是男神啊,看看这专业,看看这风度。有点溜号的大宝姑娘忽然闻到一种气味,好像是骨头?她对自己的鼻子是绝对信任的,因为这敏锐的嗅觉,她在大学实习的时候也是出了把风头的。

    “啊啊啊……”大宝姑娘的思绪瞬间被林涛的惨叫打断,没想到这么个大男人居然怕老鼠,就算他辩解自己胆子挺大的,还是给大宝姑娘留下了一个胆子小的坏印象。

    “不止吧。”秦明还补充了一下,让大宝觉得可信度更高了。

    几人又搜索了一番,虽然秦大法医不太信任,但是根据大宝姑娘嗅觉的指引,他们还是找到了大部分骨头,期间获得一个“宝哥”的外号,还被秦明讽刺了腿短。

    回警局的时候,大宝姑娘困得哈欠连天,大脑也基本上快被下水道熏的短路。知道干法医苦,没想到第一天上班居然是这么过的,想到这里大宝都快觉得人生无望了。

    “你好像鼻子不错。”秦明冷不丁一句话把大宝吓的瞬间精神起来。胡乱之间也不知道回答了些什么,秦明又补充了一下,“我说的是嗅觉。”

    大宝智商才上线,“哦,这是天生的,我从小就这样。”

    “嗅觉发达。人形,警犬。”在林涛插科打诨之后,秦大法医精辟总结,盖棺定论,让大宝姑娘恨不得从来都没有这么一个鼻子。

    “不错。”秦明仍然面无表情,但是那几分隐藏的满意大宝姑娘还是听出来了,好像对他印象又稍微好了那么一点,典型的好了伤疤忘了疼。

    回到龙番警局,秦大法医和他的小助理大宝姑娘马不停蹄开始工作,把检验到的尸体信息告诉林涛,刑侦方面开始排查下水道附近的失踪人口。

    “一会我的工作是什么?”大宝姑娘等着上司给自己发放任务。

    “出去。”秦明依旧面无表情。

    “为什么?”自己是上面派给他名正言顺的助理啊。

    “你的呼吸打扰到我工作了。一个小时后回来。”这次他连头都没抬。

    大宝姑娘狠狠瞪了他一眼,走出了工作间,当初觉得他哪里都好,真是脑子坏了。

    “根据推断出来的死者年龄和身高,侦查员调查了附近的小区,没有符合条件的人。”林涛的眉毛都快拧到一起去了,上头只给了四十八小时,现在只有不到二十八小时了,线索只有这么点,而他们现在连死者身份都不知道。

    “不过有个二十五岁左右的家庭主妇叫连倩倩,平时下午总坐在小区里和老太太聊天,但最近两周没有出现。”

    “那他丈夫是做什么的?”

    “是大酒店的餐饮经理,不过两周前就已经辞职了,现在也下落不明。”

    “身高多少?”大宝姑娘问林涛,她觉得有戏。

    “一米六左右。”

    “差的有点多啊。”大宝皱眉,这和尸检的结果完全对不上啊。

    众人一筹莫展,气氛有点沉重。

    “不用问了,肯定一无所获。”大宝突然听到了秦明那种没有起伏的音调,“因为我们的根本方向都错了。”

    有那么一瞬间大宝姑娘还觉得秦明学长挺帅的,不过只是在他展示专业知识的时候,跟着他经验值总是涨得特别快,所以听到他的“跟我来”,她跑到最前面,颠颠跟着他去工作间。

    听了秦明的解释大宝姑娘瞬间就明白了,敢情这死的是两个人啊。

    随后林涛一声令下,一队所有人都前去连倩倩家了。

    “好大的血腥味。”刚出电梯门,大宝就闻到了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毫无疑问就是那个贴着福字的门。

    “开锁。”看着林涛娴熟的开锁动作,这种高级门锁他几秒就打开了,大宝对林涛的看法更新了一下,虽然林队有一堆缺点,胆子还小,但是这专业也是没话说,怪不得也是年纪轻轻就当上了队长,看来和秦学长都是一个套路的人,难怪他俩关系好。

    刚想靠近门的大宝被秦明一把拉到旁边,“凶手可能还在里面,注意安全。”

    他拉着自己时用力刚刚好,也没把自己弄痛,这种别扭的关心,成功让大宝姑娘给自己的上司又贴上了一个“温柔”的标签。

    大宝姑娘跟着秦明后面进去,一进去就看到原本崭新的房屋,现在俨然一副案发现场的样子,屋子里到处布满了滴落状血迹。

    林涛确定没人了之后,全副武装的一行人开始按部就班检查现场。

    “墙上两侧的红棕色斑点都是蝇血。”秦明否定了林涛关于熟人利器作案的观点,“滴落状血迹,是稀释后的血。看样子,方向是从卫生间里出来,经过客厅,走廊到厨房的。”秦明解释着,大宝姑娘就努力将他的话都记下来。

    “去油炸?”林涛指着厨房的方向,毫无疑问,这个房屋里最狭小,臭味最浓郁的地方就是凶手炸尸的地方。

    “这里就是油炸尸体的第一现场。”秦明看了眼灶台上散发着恶臭的炒锅,他拿起旁边一个舀勺,伸进锅里搅拌一下,底层的一些像是肌肉纤维的物质浮了上来,那种恶臭更加明显,大宝姑娘本来就嗅觉超群,现在终于忍不住干呕,秦明眼神隐秘看了眼她,“你快去找找有什么别的有价值的指纹。”

    “太感谢了。”秦明学长果然很温柔。

    再度回到警局,短暂的分析会后,所有人又开始马不停蹄地工作。

    “死人的事情交给我。”秦明淡定地接过装着尸块的袋子,刚走到门口,突然想起来今天在现场他的助理不错的表现,于是停下来,“迟到的。”

    “哎?”

    “帮我做个记录。”秦明看着她努力思考的样子,居然觉得有点可爱。听到她反应过来,跑着跟上来,他嘴角隐秘的勾了勾,真是像兔子一样。

    通过秦明分析出来的凶器和连倩倩日记本上的记载,终于顺藤摸瓜找到了一个叫李大狗的嫌犯,在他家最后找到了一些足以定罪的证据,最终抓获了罪犯,这件案子顺利告破。

    大宝姑娘仔细清洗着工具,心里却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平静,第一次办案就碰上了炸尸这种惨无人道的作案手法,以后还不知道会遇到什么呢。不过…她这次近距离观察了男神进行尸检,以前那种隐约的憧憬又死灰复燃了,好像回到了当初高考的时候。

    收拾完工具,大宝姑娘回到了办公室,正好秦明刚刚写好尸检报告,他抬头就看见了刚进门的小助手。通过这短短两天的接触,秦明觉得,这姑娘虽然看着这么娇小柔弱,但是专业水平绝对没挑的,而且胆大心细,假以时日一定可以成为一个好法医的,于是突然就对她有了兴趣。

    “是公安大学毕业的吗?”他低下头,状似不经意地问。

    “是。”他问这个干什么。

    “法医科?导师是谁?”他几乎可以确定了,这姑娘就是导师和自己说的新一届毕业生,能让自己老师给出那么高的评价,她一定有过人之处的。

    “XX导师。”大宝还是不明白他到底想问什么,但老老实实回答了。

    “小师妹,不错。继续努力。”秦明在心里承认了这个新助理,看来以后林涛又多了一个助力。

    大宝姑娘瞬间反应过来,秦学长知道了他们师出一处,也肯定了自己的专业知识,得到男神这样的“表扬”,简直要喜极而泣了。

    “学长,我一定会努力的。”

    我一定会努力的。当初毅然报考公安大学,昼夜兼修只为了追赶学长那漂亮的成绩,当初听到被分到龙番警局后仍然是止不住的喜悦。像现在这样,被偶像期许……仿佛之前的一切都有了意义。

    “恩。”秦明几不可闻嗯了一声,有了这个小学妹,以后的生活应该不会太枯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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