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赤井秀一:我什么都知道了

    云城言回教室的时候已经放了学,她仔细记好今天的回家作业,整理完课本背上书包,刚想站起来就看到面前突然冒出三个头。

    “……!”

    云城言被吓得后退一步,书包和身后的桌椅碰撞发出一声巨大的声响,她慌乱地回过头,洋裙的边缘又被课桌下面的一个凸角勾住,让她只能无措地维持着这个转身的动作,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从来没有在织田作不在身边的时候遇到过这种情况的小姑娘急得快哭出来了,她咬着嘴唇拼命忍住眼泪,求救的眼神下意识在班里转了一圈,渴望织田作能像英雄一样出现在面前。

    ……哪里都没有织田作。

    “真是的,言酱,要小心一点啊。”灰原哀走过来,蹲下来帮她把被勾到的裙边解开,然后再轻轻地拍掉她裙子上的灰尘,关切地询问“刚刚有撞到桌子了吗?”

    柯南也帮忙扶好了她后面的课桌,默默地把被刚刚的撞击震落的东西捡起来,然后站起来一一放回桌肚里,回头对站在旁边的三个孩子露出责备的表情:“我说,你们吓到这家伙了,要好好道歉啊。”

    “对、对不起!”步美和光彦道歉地尤其迅速,小岛元太则是一脸不以为意“什么嘛……我们只是想和她打个招呼,谁知道她胆子那么小。”

    云城言无法理解地歪了歪脑袋,视线条件反射就想往他头上飘,又硬生生止住仓促地收回,她的脸上立刻流露出懊恼的情绪,怯生生地打圆场“……那个,没关系,我没有受伤,只是有点不习惯。”

    “好了元太。”灰原说“虽然言酱已经原谅你了,但做错了就是做错了,一定要好好道歉才可以。”

    “元太!”步美也用力拉他“快点道歉啦!”

    “对不起啦。”元太蔫蔫地对云城言说,接着抬头看了一眼窗外,不知道看到了什么露出恐惧的神情,背着书包就直接往门外跑,柯南、光彦和灰原都跟着他跑了起来,落在最后的步美一把抓住云城言的手拉着她跟上去,他们跟着元太跑到墙壁边,还藏在角落里看他鬼鬼祟祟地试图翻墙。

    “我们去外面抓他。”光彦小声地说,蹑手蹑脚地想绕到前门去,柯南和灰原也只好跟上,步美抓着云城言的手又跟着他们跑了一段,堪堪跑到校门口旁边一个隐蔽角落的位置就被云城言用力挣脱开来。

    “……言酱?”步美的声音有些疑惑“我们要快点跟上去才行,不然就追不上元太了。”

    “请、请……放、放开我。”

    云城言已经跑得胸闷呼吸困难,脸色更是苍白地像一张白纸,体内一向平稳而缓慢的魔力流动因为剧烈运动而变得迅速起来,她扶着校门旁边墙壁的手和两条腿都因为脱力和虚弱而止不住地颤抖着,眼前也一阵阵地发黑。

    她有些难受地按照之前咲乐教她的方法深呼吸,尽量稳住声音:

    “你、你一个人去追吧,我已经……跑不动了。”

    “那言酱你在这里好好休息一会。”步美想起小林老师体育课上说过的话,果然丝毫没有升起怀疑,又担忧地叮嘱了她一句,才继续向着朋友们的方向追了上去。

    看她走开,云城言勉强松了口气,抬起手遮住自己的眼睛,暂时封闭了自己的宝具,她的宝具「言灵之瞳」只要处于开启状态就会持续不断地消耗她的魔力,现在的主要问题是她魔力的供给一时无法和魔力的需求达成平衡状况,所以必须要立刻增加供给或减少需求,增加供给是不可能了,所以只能通过封闭宝具减少魔力消耗,但她也会同时失去视觉。

    虽然有些害怕……有些不喜欢黑暗……但只是一点点时间而已,没有问题的。

    云城言,你可以忍住的!

    她在心里给自己打气。

    但、但是,果然还是好可怕……

    “……嗯?”不知道是谁正巧路过了她的面前,大概率是一个认识她的人,因为对方几乎是一下子就喊出了她的名字“云城言……对吧?”

    那是一个低沉磁性的男声,声线很独特,又带着挥之不去的熟悉感,云城言下意识地就对他点了点头,男人从喉咙里发出一声低笑,用粗糙的指腹慢慢搭住了她放在眼睛前的手,轻轻地往下一按,露出被她刻意盖住的,无光的眼眸。

    “怎么?你就这么不想看到我……”他的声音在看到她眼眸的下一刻戛然而止“等等,你的眼睛……?”

    突然有一股力道轻柔却不容抵抗地扣住了后背,把她的整个身体往怀里一拉,对方的手指强势地沿着她的眼眶转了一圈,粗糙的触感摩擦着敏感的皮肤,她颤颤眼睫眼眶跟着红了一圈。

    “疼……”

    小姑娘觉得有些委屈,又有些不安,平常会特意克制的小奶音悄悄地就在话里冒了头,男人听起来很无奈又为难地叹了口气,收敛了声音中带上的几丝薄薄的怒火,像撸猫一样撸了几把她的头发。

    “谁干的?”他的嗓音很平静。

    这时候哪怕是云城言再不知道情况,也知道对方究竟在气什么东西了,她犹豫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竟然有些怵他,就像叛逆女儿遇上了不怒自威的老父亲,整个灵基都在鼓励让她在抗拒从严与坦白从宽中选择乖乖坦白“我自己。”

    对面顿时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云城言毫不怀疑如果自己能看见,这个男人头上一定浮着一句你是不是傻,她有些着急地解释给他听:

    “我眼睛没有事的啊!只是暂时看不见……暂时!”

    男人沉默片刻,若有所思地问她:“……为什么会这样呢?”

    “我也不想的啊,可是就是没有办法嘛。”一想到这个她顿时更委屈了,努力憋住的眼泪也一不小心掉了下来。

    她一点也不想的啊,一但没有了视觉她的整个世界都黑了下来,让她觉得超级害怕,不仅如此听觉还会变得更加敏感,附近吵的东西也会变得越来越吵,很难分辨它们与自己的真实距离,这种随时觉得可能会被撞到的感觉也很讨厌。

    可是、可是没办法啊,她又不是Caster,不知道应该怎么调整魔力,只能用最简单粗暴的方法从源头上遏制魔力消耗等待身体机能自己慢慢调整嘛!

    男人又轻轻叹了口气,不知道抓着什么帮她擦了擦眼泪:“别哭了。”

    “我没有哭!”

    为了证明自己话语的真实性,她解封了宝具,当然也有想看看这种给她一股熟悉感的男人究竟是谁的意思,谁知道对方干脆利落地伸出手一把捂住了她的双眼,怜惜地安抚她:“没关系,我知道,没事的。”

    云城言:“?!”

    不!你什么都不知道!

    她窝在男人怀里用力挣扎着,却惨被单手镇压,虽然想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用身为从者的技能,又因为男人身上那股让她觉得陌生又熟悉的烟味而狠不下心,只能拼命地去推对方按住她眼睛的手,然后脸颊就被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别闹。”

    不是,你让我看看你的脸!

    她急得真的快哭了。

    坏、坏人!大坏蛋!等我看到你的脸!我一定要把你记在我的小本本上!还是记一辈子不能下黑名单的那种!

    大坏蛋似乎想到了什么,突然就问:“是他们的原因吗?”

    他们是谁啊,我不知道啊——我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啊,为什么不管你也好贝酱也好,你们一个两个都一副和我很熟悉的样子啊。

    难道就我不记得吗?

    不公平!

    明明其他的英灵化作从者以后都可以记得好多好多事情的,凭什么就她一个人这个不记得那个也不清楚啊,这场圣杯战争一点都不公平!

    完全忘了这里没有圣杯战争概念的小姑娘几乎快被气成河豚,她的沉默和生气似乎给了大坏蛋什么错觉,大坏蛋继续轻轻撸她的头发,声音很沉:“我知道了。”

    你又知道什么了?为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

    小姑娘赌气:“我不知道,言酱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大坏蛋的手很明显地顿了一下,然后又状若无事地继续撸她头发“啊,我知道了。”

    你究竟知道什么了啊!

    我不知道啊!

    然而大坏蛋一点都没有和她解释的想法,甚至还敷衍又有点欣慰地和她说:“你什么都不记得真是太好了。”

    然后就走掉了!

    居然!就这么放下她!走掉了!

    她被放下来的时候还是背对着那个人,赶快转过去只看到他的背影融入人群,而在半空中飘着的一堆姓名职业和昵称中,背影头顶上的那个银色子弹就显得尤其突兀。

    等她要仔细辨认银色子弹旁边写着什么的时候,背影已经转过拐角消失不见了。

    呸呸呸!你不配和柯南一样被称为银色子弹!过分!

    她忍不住跳了几跳,似乎希望这样就可以看到拐角那边的情景,但毫无疑问地失败了,但她同时发现了更重要的事情。

    啊,身体不痛了。

    她站在原地,脚尖在地上划了划,想了想。

    ……算了,言酱已经是一个成熟的人了,原谅你啦。

    但是下次要把名字告诉我哦。

    而另一边,这位银色子弹先生完全不知道自己差点把以为哄好的小姑娘气得跳脚,他绕到另一条街道坐上上司詹姆斯·布莱克停在路边的车的副驾驶座,拉好安全带后车辆就悄然启动。

    “怎么样,你见到朱蒂说的那个女孩子了吗?”詹姆斯一边开车一边问“你以前认识她吗?她难道也是组织里的人吗?”

    “啊。”赤井秀一说,也不知道是在回答哪个问题,或许是两个问题一起回答了也说不定,然后解释了一下自己耗费那么久的原因“我刚刚稍微和她说了会话。”

    “看来是没问题吗?”

    “没问题。”赤井秀一肯定地说“她只会是我们的意外之喜,不会是我们行动的障碍。”

    “既然你这么判断。”詹姆斯点点头“我相信你。”

    赤井秀一可以说是整个FBI最了解组织也最想要消灭组织的那个人,是最可能消灭组织的银色子弹,他做出来的判断一定没有任何问题,詹姆斯·布莱克对他有着充足的信心。

    然后,他就听到了这位FBI的银色子弹带着一脸凝重的表情问自己:“你知道该怎么养小女孩吗?”

    “……”詹姆斯·布莱克沉默了片刻“抱歉,我不怎么清楚。”他没忍住自己的好奇心“怎么了?莫非你又多了一个妹妹?”

    赤井秀一顿了顿:“……没有。”他顿了顿“不过,说不定很快就有了。”

    “是吗?那可真是恭喜。”詹姆斯也没太在意,只以为他是顺口对自己一提,干脆地送了个祝福就移开话题“说起来,你的父亲最近身体怎么样?”

    “啊,他很好。”赤井秀一轻描淡写地说“他和羽田浩司现在已经十分注意自己的安危了,毕竟……”

    他用不着说太多,听的人自然会自己去理解。

    “毕竟死里逃生过一回对吧。”詹姆斯果然很理解他话里的意思“能够不通过FBI等机构的保护,用假死逃脱组织追杀隐姓埋名,一定过得很辛苦……说实话,在他们成功之前,我从没想过真的有人能做到。”

    “是啊。”赤井秀一神情复杂“我也没有想到。”

    没想到——

    自己居然还能再见到他们。

    他的思绪仿佛一瞬间又回到了那个晚上。

    他常常会想起那个晚上发生的事情,但却没有一次比现在更微妙,因为他竟然不是以「赤井秀一」的身份经历着一切,而是以……只能用「上帝视角」来形容的视角,旁观着过去的那个晚上发生的全部事情。

    「“向我许愿吧。”

    在命运发生转折的那个夜晚,Liqueur独自站在天台边缘的栏杆上,向他和波本伸出了手,当时代号为莱伊的他没敢想自己这位身娇体弱胆子小还特别容易受骗受伤的搭档是怎么孤身一人跨过大半个日本跑到这里来的,只是心惊胆战地看着她踩着细细的栏杆,全然一副摇摇欲坠的样子。」

    他看着她弯起熟悉的澄澈眼眸,声音中却满是他从未听过的认真。

    「“向我许愿吧,莱伊,波本。”

    自己那一刻分明是想冲上去阻止她的,脚不知为什么在原地生了根,或许是……命运在隐隐地提醒他,接下来即将在他和波本身上发生一些……无法预料的、幸运又幸福的事情。

    “你们都是这个世界认可的英雄,所以我给你们向我许愿的权利。”

    那时候他没有说话,波本也没有,可明明谁都没有说话,她却像听到什么般微笑起来。

    Liqueur轻快地说:

    “你们的愿望……我收下啦。”

    接下来发生的一切都仿若一场梦境,先是已经在他们面前自杀的苏格兰捂着胸口从地上摇摇晃晃地站起来,然后是地上那些血液的消失,随着最后被波本一脚踹废的门恢复原状,整个环境已经完全变回了他和苏格兰刚上来时看到的那个模样。

    那一瞬间,赤井秀一脑中突然就浮现出了贝尔摩德平静的话语:“我们既是上帝也是恶魔……因为我们要逆转时间的洪流,让死人复生,我们要达成异能力者也无法达成的壮举,成就出他们无法成就的伟业。”

    ……就像现在,Liqueur所做的一样。

    他之前从未相信过这种事,但现实却以一个最难以置信却不得不信的情景告诉他,这就是事实,这就是这个组织所追求着的……理想。」

    一切都和现在的赤井秀一记忆中的场景一模一样,除了他过去没能注意到的,某些事情。

    或许是现状让那时候的他们太过震惊,没有人注意到小姑娘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苍白了起来,她轻轻地吸着气,表情有一瞬间的痛苦,但等他们想到关注她情况的时候又早已经缓了过来。

    她悄悄地把透明的指尖藏到身后,不让任何人看到,却被现在的赤井秀一注意到了。

    他心中陡然浮现出了十分不好的预感。

    「苏格兰的意识还停留在死后的那一刻,死亡所带来的冰冷还残留于灵魂与身体的深处,但温暖却从与空气接触的皮肤慢慢渗透进来。

    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觉得今天的遭遇简直就是一场糟糕的噩梦,但思绪却非常清醒,他缓慢又坚定地捡起了地上的枪,他很清楚自己应该做些什么——这是不容错失的唯一的生还机会,但他还是无法抑制地为自己接下来即将做出的那个举动感到痛苦与抱歉。

    他走向了Liqueur,对方正在安静地看着他,或许是他潜意识觉得这个少女太过脆弱,她的身体在他眼中一瞬间变得虚幻又透明起来,这种感觉转瞬即逝,恍如他一个人的错觉。」

    ……这不是错觉。

    虽然只有一瞬间,她真的……变透明了。

    「在他将枪口抵上Liqueur的太阳穴时,莱伊是明显想冲过来阻止他的,但是被挟持的小姑娘却主动对着他摇了摇头。

    “莱伊。”她轻轻地说“就这样吧……这样就好了。”

    波本举着枪的手不断抖动着,他现在已经无法分清自己的情绪究竟更接近庆幸还是世界观被颠覆的疯狂,但依旧一字一句地说:“……叛徒苏格兰,你竟然以Liqueur的性命相挟。”

    莱伊也举起了枪,声音短促简洁:

    “——放开她!”

    天上传来直升机螺旋桨的声音,苏格兰不用抬头就知道是贝尔摩德赶到了,他面无表情地挟持着Liqueur,在不敢轻举妄动的三个人的视线中一步步警惕地后退着踏下了楼梯。」

    接下来的事情,赤井秀一应该是不知道的。

    可是他却身不由己地跟着苏格兰还有Liqueur一起下了楼。

    「楼底下埋伏着公安警察。

    这些公安警察不知道是由谁部署的,似乎他们本来就该在那里,没有人对这个奇怪的任务感觉到不对劲——就连苏格兰都没有这么觉得,他们保护着他平安无事地带着Liqueur进入警车。

    “对不起。”苏格兰把Liqueur锁进车里,隔着窗户玻璃对她轻声道歉“我们不会伤害你的,你在这里……等我回来。”

    他离开了。

    天色已然临近破晓。

    Liqueur的视线已经开始涣散了,这时候她看到了另一边窗外初升的朝阳,于是她恍惚着伸出手去描摹朝阳的形状。

    太阳是温暖的、耀眼的,在阳光下,所有人都是闪闪发光的。

    ……自己也是这样吗?」

    赤井秀一注意到透明化已经从Liqueur的指尖蔓延到了手肘,她转头的时候看到旁边放着一件警服的外套,于是就把它套上了,外套很大,正好能遮住她异常的双手。

    「“开启吧。”她轻声说。

    车门应声而开。

    Liqueur走进了阳光里,距离废弃大楼一街之隔的地方就是闹市区,有和父母走散的小孩子坐在地上哭闹,于是她慢慢地走过去,给了他一颗草莓味的糖果。

    这是她身上最后一颗糖果了。

    她蹲下来,轻轻地抱了抱小孩子,对他说:“你的父母一定会找到你的。”

    这是她最后的魔力了。

    然后,Liqueur就像雨滴融入河川一般,无声无息地化作金色的光点融入了空气当中,她的消失甚至没能激起半点波澜,就像她本就应该不在那里一样。

    只有抿着糖果的小孩子被哭泣着的母亲抱在怀里,伸手想要抓住些什么,清澈的双眼懵懂又无助。

    “……姐姐?”」

    赤井秀一按着车窗捂住了额头。

    ……刚刚他看到的这些,究竟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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