禅一只记得,他陪着逸宸等了很久,久到他这个常年在雪峰坐枯禅的人都有些寂寞了,而那位被称为圣主的女子,就那样久久地跪在佛祖面前的蒲团上,面朝佛祖,手握念珠,直到夜幕降临,那一弯残月挂向天边,又落下去,朝阳悄然升起时,她还跪在那里,是一种虔诚地姿势。
她那样久、那样安静地跪着,跪到禅一都忘记了他们应该回去。逸宸,就那样安静地站在她的身边,直到她起身说:“回去吧。”
残月王族所在的地方,是全天下最繁华的所在,车水马轮,熙熙攘攘,珠光宝气,世人眼中最美的和最丑的,都在这里,身处其间,逸宸在心中默念:“师傅,徒儿今天算是真的入世了。”
残月王族圣主的宫殿,清一色的大理石建筑,在它闯入眼帘的那一刻,就给人一种遥远的、神秘的、不可侵犯的神圣感。像逸宸这样久居西天极乐世界的人,乍然间看到残月王宫这样宏伟的建筑,心中也能生出几分敬畏来。
他们跟随圣主穿过王宫的重重宫门,感受着它的神秘和威严,最后,来到了一片竹林。
这竹林,似乎大到没有边际,而事实上,它就在这王宫的重重宫墙之内。林中有一块空地,空地上有一个院子,院中有一排竹屋,这竹屋,在一大片花海中间,在花海之上,群峰乱舞,彩蝶翩翩。这里,和刚才他们所经过的,就在不远处的那片繁华,仿佛不在同一个时空。这里,是残月王族圣主的居所,是一个离红尘刚刚好的地方。
“给我倒杯水吧。”这是对着逸宸说的。
“哎,和尚,你怎么跟来了,没说让你来啊。”这是对着禅一说的,禅一觉得有些尴尬,不知如何自处。
“那好吧,既然跟来了,就住到那里去吧。”她似乎是看出了禅一的窘迫,顺着她手指所指的方向,可以看到一个塔尖。
“谢施主。”禅一见好就收,人家不喜欢他,但好在还愿意收留他,于是,转身就往塔尖的方向去了,不过,可真是远。
逸宸倒了杯水,递给要水的女子,顺便也给自己倒了一杯,这水,颜色是清清淡淡的黄色,氤氤氲氲,在碧玉杯中,煞是好看。入口稍显苦涩,随之而来的却是沁人心脾的香甜。后来,逸宸才知道,原来这水中,加了血玉蜂的蜂蜜,是一种至阳至热之物,有美容养颜,延年益寿之功效,还能令练功者增进功力,是世间至宝。但此时,他没想到的是,这世间至宝,竟是他和圣主以后每日用以果腹之物。虽然他的真身乃一朵白莲,久居灵山,在未化成佛身之前,也曾喝风饮露,可自从化成佛身,也没少食用灵山的奇珍异果,就连鸟兽绝迹的雪峰,也还有一汪温泉滋养了许多果实,可圣主的这片竹林,似乎只有这蜂蜜水,就连那梨树,也是只开花,不结果。终有一日,逸宸受不了这样寡淡的味道了,决定在竹林中找到其他吃的,他找遍了林间的每一寸土地,在每一颗繁茂的绿竹间徘徊,然而,一无所获,他准备放弃了,可就在这时,不远处的悬崖上出现了一颗灵芝。于是,以后,在他受不了蜂蜜水的时候,就出去,寻找一颗灵芝。
“给我讲个故事吧。”
“什么故事。”
“百姓人家的故事。”
“我没听过百姓人家的故事。”
“那就算了。”
“你为什么要跟我来这里?”
“是你让我来的。”
“嗯,我知道。”
她看着他,微微一笑,他的嘴角微扬,就像是认识很久的朋友,此时,只是久别重逢,随便地一问一答,一瞬万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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