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年公公所说的招待,等谛音他们走进大厅后发现,其实和平常的达官显贵们招待他们的差不多,甚至要更简单一点,简单到谛音从说书人那听到的舞女也没看见。
大厅内,除了主人的位置设立在正中央外,两侧还简单的放着几张实木方桌,方桌上面摆放了些寻常人家也能吃到的瓜果,至于每个方桌下都有两张蒲垫,表示着这是个双人位。
进屋招待众人的,是位女侍,约莫四十岁的年龄,在安排了客人落座后,又和年公公耳语了几句,便退了下去。
“几位还请坐会儿,公主说还有些事情要忙,等会才会来。”似是表示歉意,年公公倒是吩咐下人们先上了糕点来。
此时,众人才反应过来,他们的确是被公主请过来的,因为糕点的精致程度,逼真程度不像是外面的普通老百姓也可达到的手艺。
“这些糕点都是我们驸马爷以前四处游历时学来的,今日各位来还请尝尝,提些意见才好。”
耳边虽听着年公公虚心请求的话,可众人知道,这是客套,既然来了这人世间,还是要入乡随俗为好。之后,空桑山其他人就听见自家大师兄开口道。
“即是驸马爷习得,又是从朝眠公主这儿来,我等想必定会喜欢,顾某还是先谢过公主的好意。”
年公公笑道:“那是自然。”
就这样,你来我往,两人不自觉的互相奉承着,至于其他的人则是一心放在糕点上,不愿搭话一句。
“你说为什么在山上,师兄看起来呆呆傻傻,可这进了宫就像是那说书人书里的人精一样。”小口咬着糕点,谛音边观察着那边两人的神态,边问着被分到一起坐着的重愿意见。
“大师兄他们本就是受人族供奉,自小学的也是人族的习惯,平日里咱们在山上并不讲究这些,便不觉得大师兄有这般厉害,今日,又是到了这最重礼节的皇族,可不得拿出看家本领吗?”重愿小声回答着,不过在咬了口手上的糕点后,微微怔住了。
“你说那天上的上仙或上神会不会也是这般规矩这么多,哎,你怎么不说话了。”
见身旁没了声音,谛音转头望了过来,在看到重愿是在对着一块糕点发呆后,顿时觉得自己的内心受到了伤害,难道她还没有一块儿吃的重要?
“哼,让你不听我说话!”拿过重愿手中的糕点,谛音想都没想的就往嘴里放,可在尝到了味道后,她也愣住了。
“怎么样,有没有觉得这味道有点熟悉?”看着已经空荡荡的手,重愿无奈的摇了摇头。
“有!”谛音点头呀点头,在就着水将食物冲下肚子后,开口道,“有点像我这几日苦命的味道。”
重愿扶额,“这味道明明同那兔儿糕有些相似,又怎会和苦命扯上关系。”
谛音摇头,“你不懂,往常我三四日不过能还上三四十文钱,这回我为了那口兔儿糕还了一两银子,你能说它不是苦的吗?”
重愿道:“我同你说的是正经的。”
谛音也道:“难道我同你说的不是吗?”
......
“好了,我不过是同你说笑,别这样嘛。”见玩笑开的有些太过,谛音笑眯眯的用手指微微扯了下重愿的衣服,之后又献宝般将剩下的糕点全都挪到了重愿眼前,道。
“我知道你是想说这两种糕点有相似之处,可一个是民间酒楼,一个是皇宫里的食物,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会不是一样的东西呢。”
说到最后谛音本该略带讨好的声音在瞄到门口的一个人影后变得咬牙切齿。
至于重愿,在听着耳边语调的变化时,也不由的朝着门口的方向望去。
“公主、驸马爷到!”年公公音高且尖细的声音在大厅中响起。
“年公公,此次不过是公主招待来客的普通宴席,又不是那宫中的,你呀不必这么正式。”先一步进到大厅,做侍女打扮的十六七岁姑娘倒是没有被在场多出来的人吓得,在向众人幸国里后,反倒是捂着嘴,带着笑声的先调侃起了人来。
年公公道:“你这丫头,就是仗着公主平日里惯着你才这般无理,今日这各位贵客可是空桑山的神仙,你呀,可不敢再这般胡闹。”
“公主刚刚叮嘱宋儿了,宋儿知道。”自称宋儿的姑娘撇着嘴,下一秒倒是想起来出门迎接自家主子去了。
“公主里边请。”
随着宋儿的话音落下,一位身穿紫金广流裙,头梳妇人发髻,耳旁带着两个睡莲形状耳坠的女子出现在了众人视线中,在其身边还有位一身红衣的男子相陪同着。想来这两人便是那鼎鼎有名的朝眠公主和驸马爷了吧。
“朝眠在来前被些琐事缠身,请诸位见谅。”进了门来,朝眠公主倒是没摆什么皇家子嗣的谱,客客气气的同空桑山每位打完招呼后,便随驸马爷一同坐到了正席上,开始了今日的正题。
“此次朝眠请诸位前来,想必各位也已经知道了这其中的缘由。这不几日前,那吐浑使者深夜到这宫外来,说是来寻朝眠,缘由则是有一物他们吐浑国想送与我代为保管,哪成想那妖物竟起了害人之意,差点伤了我这朝雅阁的奴才,所以此次还请诸位代朝眠收了它为好。”
顾陌尘起身拱手道:“我等此次下山本就有帮公主之意,还望公主不必客气,只是这关于那妖物的由来,还是请详细说与我等听听为好。”
“还便请各位听我慢慢道来。”之后朝眠公主解释的声音传遍了大厅各处,也落得各位耳中。
时间回到四天前,在当晚出事后,朝眠公主便派人到了那驿站去寻吐浑使者,想要讨个说法。只是没想到的是,这到了的人门还没敲,吐浑使者的房门便从里打开,一身穿戴整齐的吐浑使者就这样出现在了到访者面前。
原来,在将那异天角送往公主府后,吐浑使者仍是心有余悸,这两天来也未曾得到真正的休息,直到两天后的晚上,听见楼下传来了吵闹声,那时,吐浑使者的心才有了些许的安稳。
据吐浑使者之后解释,被称为“异天角”妖物其实并非他们吐浑国之物,而是半年前被一位不知姓名、长相,但做吐浑族族人打扮的男人送到国王面前。
那一天,并没有人知道国王同男人聊了什么,只知在男人走后,吐浑国宫殿里便多了份要供奉的圣物,名叫“异天角”。
刚开始时,异天角表现的很安静,就像是在公主府待着的那两日一般,风平浪静。
这样的日子大概过了三个月,三个月后吐浑国各处陆续出现了百姓无辜半夜跌倒,失去知觉,药石无灵的状况,
后来经由吐浑国国师做法得知,这一切祸事的来源皆由那异天角而来,也是那时候起,异天角的圣物之名沦落成了人人叫骂的药物。直至异天角被送出吐浑国时,已有近百名百姓离奇死亡。
不过从吐浑使者的交代中,朝眠公主倒是知道了另一件事情,“据那吐浑使者描述,此番将这妖物敬献给我部旌国,乃是那国师提到我部旌国受上天庇佑,父皇又大寿在即,借着这两件事情的名头,想必能将那异天角的妖气压制住。”
说到后面,朝眠公主竟是无奈的摇了下头,开着玩笑说道:“说来这吐浑国还是有点良心,偏偏心偏了点,这既想着要救百姓,又想着不能坏了我父皇那五十大寿,到最后竟是祸害到我这朝雅阁来。”
“若正是如此,朝眠应高兴才是,怎的到头来还愁眉苦脸了呢?”见朝眠公主情绪有些低落,身旁一直笑看的驸马爷打趣道。
“那吐浑国分明是看我们的朝眠有本事才会如此,若非如此,怎么没见他们将那妖物送到别处去,不是?”
“是是是,五愿说的都对,可今日这般多人在这儿看着,你呀,还是末打趣我为好。”明白驸马是为了安慰自己,朝眠公主倒是应的坦然,不过这又不是两人私下,这般终究不好,娇嗔的指责了两句后,倒是开始大大方方的介绍起了自己身旁的人来。
“刚才朝眠有些失礼,还望诸位见谅,说来这回阻止那妖物继续害人的正是在下的夫君——余五愿,那晚我知道的也就这么多,具体发生了倒是可以让他给诸位讲讲当时的情况。”
“那我便从了朝眠之言。”
之后余五愿倒是开始讲述起了当时的情况,听下来无外乎是有人听到动静进去查看,然后不小心中了招,他又刚好搭了把手把人救出来的江湖套路。不过在场之人都听得很认真,尤其是空桑山诸位,生怕漏掉一点线索,除了一个人。
“哼,骗子!”
现在的谛音正咬着指甲,另一只手用着筷子狠狠的戳着碟子里的精美糕点,视线也是从那位身穿一身红的驸马出现之后便一直没移开过,就连刚才说的那三个字都是从嘴里一个一个蹦出来的,那狠劲儿像是要把正谈笑风生的人砸个窟窿出来。
“认识这位驸马?”视线在两人之间转悠,在认真的观察了自家小师妹和驸马爷之间的蛛丝马迹后,重愿得出了个结论,“你这是之前下山被驸马骗了身子,还是骗了心。”
“咳咳......”听着耳边人那大逆不道的话,谛音硬生生被口水呛到,偏偏现在的情况并不允许自己表现的太过惊讶,只得强忍住胸口的难受,瞪大眼睛的盯着面前之人,想要问出个所以然来。
“哦,没有就好,没有就好。”见自己会错了意,重愿开始望起天来,那样子完全就是“我是关心你才这样的,从现在开始不要再提”的心虚模样,不过某人并不打算放过他。
“你到底是哪只眼睛看见我对那红衣家伙有不轨企图的。”扯过重愿的袖子,强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谛音一字一句道,“再说了,说会这么没品喜欢那个家伙?”
“公主喜欢。”重愿悄摸摸伸出一根手指指着坐在正中间,正一脸崇拜看着驸马爷的朝眠公主。
“除了她。”谛音咬牙再次强调道,“剩下要是有人喜欢他,那就是眼瞎!”
“你在说谁坏话?”一个男人的声音出现在谛音脑海中。
“你!”谛音倒是回答的不加思索,不过她的回答是出了声的,导致重愿现在正不解的指着自己的鼻子问着怎么回事?
被脑海里的声音弄得有些不耐烦,对此也懒得解释,谛音在说了句“我没有说你”后,便转过身,开始重愿眼里的“自言自语”去了。
谛音道:“你到底想干嘛?”
脑海里的声音道:“出去聊聊如何?”
“谁怕谁!”
“爽快,那就约到一出门的那个拐角处吧,那里有个池塘。”
“走!”
“走。”
脑海里的声音消失,谛音随即站了起来,没再解释一句便往门外走去,与此同时,正席上的驸马爷在同朝眠公主简单的说了几句后,也起身离开了。
皇宫拐角池塘处。
这个时节,人间已经入了冬,池塘上也是厚厚的一层冰封着,平日里基本上没有什么人出现的池塘边倒是站着一红一白两个身影。
“说吧,你身边的那个男的是什么人。”
先挑起话题的人正是朝眠公主的驸马爷——余五愿,不过现在靠在假山,冷声质问的他倒是和刚才出现在大厅里的那个嘴角含笑,温文尔雅的驸马爷不太相同。
对此,谛音同样不甘示弱,“他是什么人管你屁事,你还是管好你自己吧。”
“不想说是吧?”余五愿鼻子里发出了声冷哼,“我觉得以我现在的能力,要知道那小子是谁应该很容易,到时候我希望你不要后悔才是。”
“你这是在威胁我!”
“你也是在威胁我不是吗?”
“哼!”似是赌气,谛音朝着余五愿发出了一声更大的冷哼,“他是我的哥哥,叫余重愿行了吧!”
余五愿重复道,“你哥哥?”
谛音很多肯定的点着头,“对。”
“余重愿?”在念出这个名字时,余五愿连眼底的那抹笑意都收敛了下去,“我怎么不知道你余十什么时候改名叫做余十一了?”
“什么余十一,我余十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就叫余十。”
“那你怎么解释这多出来的一个哥哥?”
“把前面九个里去掉一个,再把重愿加进去不就得了,你怎么那么笨。”谛音说的理直气壮。
“去一个?加进去?”余五愿倒是不怒反笑,问道:“那你可有想好,打算要把去掉?”
“就是那个偷我姓氏,还在这里装模作样的人!”
“哗啦啦——”
因为突然响起的声音,周围正在休息的飞鸟被惊起,同时带动着树叶发出了声音。
远处,一个人正慌忙的往大厅的方向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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