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谛音在无名坡上说到过几日要下山的事情,并非是哄重愿玩儿,乃是确有其事。
至于这次上山寻求帮助的家族,也让空桑山上了心,毕竟皇家子弟亲自派人前来,即便空桑山上的众人已位列仙班,可时不时的和人族搞好关系也是很有必要的。
说来也巧,自女蜗娘娘创立了人族后,天族和人族的交流这块儿,一直都是靠着这位于天人两界交界处的空桑山来维系着,若要说的更准确些,那便是靠着顾陌尘这人,亦或是他背后庞大的家族所维持着。
要说这顾陌尘所在的顾氏家族位列的仙位,不管是在人界还是天族,那都是让两族人津津乐道的事。
他们顾家人呀,本是那天上的神仙,偏偏又广受这人族的供奉,更是在人族稳定后,定居在了这凡间,就是相较于凡人来说,寿命长了些。
平日里,顾家所遵从的也都是凡人那些繁文缛节,风俗习惯,这开春的第一天一定要吃饺子,这大年三十儿整屋大大小小的神仙一定要守夜放鞭炮驱赶年兽,更让人意想不到的呀,还是他们在那繁华的大道上买了几件铺子,学着人做起了生意来,并给自家的铺子起了个名字,唤作“顾氏产业”。
于是乎,这平樱街上外来人开铺子的事情便在四周传开了,生意也是做得红红火火。平日里顾陌尘到了自家铺子里,店小二也是照着凡人的习惯唤他一声“顾二公子”。
记得第一次下山的谛音在听到“顾二公子”这个称呼时,那是满脸的纠结,也正是那个时候,谛音才知道在这人界还有种东西唤作“姓”,是放在名之前的。
据上述所说看来,这回关于皇家人能主动找到空桑山来这事儿,想必也是顾家在里面穿针引线了番的结果。
哦,对了,在这空桑山中还有条山规,那便是凡人只知此处为修道成仙之地,并不知山中到底住的是人还是神,因而一旦有弟子下山,那便要用着人族的规矩,叫着人族的姓氏,这也是谛音一下山便疯狂想名字的原因了。
对于此次之事,作为主要负责人的顾陌尘吩咐师弟们大概准备的有三四日之久。
在此期间,为了达到可以多带一个人的想法,谛音可谓是使出了浑身解数,直到亲耳听见顾陌尘说出的“拒绝”二字后,她意识到了一件事。
一直作为众弟子中倒数第一的谛音本次能够有幸参与,完全就是各位师兄看其可怜,想着就算没有脑子,也可以多学门手艺,长点见识,免得以后师兄们各奔东西后,她自己成了一只可怜人。
时常说这人要有自知之明,仙也不例外,偏偏这谛音是个不长心的主,刚好这回有碰上了个硬骨头,来了个闭门羹。
“啊——我为什么这么惨!”无名坡上,谛音正抓着脑袋向天诉着苦,“为了下山,我硬生生逼着自己在三天之内还完了一两银子,可第四天告诉我,我都是那个多余的,上天呀,你让我这个苦命人怎么活呀——”
“你这是又在那个酒楼里听得怪腔怪调,真的苦命人还的可不只你那一两银子。”坐在旁边一直陪同的重愿倒是显得无所谓的多,“既然大师兄不让你带我去,我不去不就行了。”
“不行!你都好几百年没有下过山了,这回怎么说都要把你抓下去。”谛音那刚开始还挺大的声音到最后彻底沦为了蚊子叫。
“可是我要用什么法子才能把你偷偷带下去呀,我学术也不精,脑袋也不好使,就连师兄们每个人有的巨物囊我都没有,所以我到底是为了什么才活在这世上的?”
听着耳边人的开始怀疑自我,重愿心里的坚持最终还是有了些松动,“你就这么想让我下山?”
谛音有气无力的回答,“想呀,为什么不想?”
“自然如此,明天在出发的时候你记得准时到达山门口就行。”
“干嘛?”
“我怕你又像往日那般误了时辰,害得我懒觉都睡不了。”
“嘁,懒得理你。”
“我也懒得理你。”
第二日早晨,被选中此次下山的十名弟子这会儿正无聊的靠在山门旁的树上闲聊着,目的,是为了等待某个再次睡过头的人。
当看见衣冠整齐,但步伐凌乱的谛音出现在了山门处时,顾陌尘只是轻言了句“启程”,众人便直觉开启了赶路的新旅程。
其实从大家的态度来看,应是已经习惯了自家小师妹那日常不着调,时常拖后腿的坏毛病,即便是匆忙赶到集合点的谛音,说句实话内心也没有太多的内疚,因为她有深刻的反省过自己,最后发现,不是她起不来,而是着空桑山早上的氛围实在是□□逸,安逸到她觉得如果不用来睡觉那就是□□裸的浪费。
就这样双方人,一方抱着“自家人,要宠着”的心态可怜巴巴的在大清早的山腰上等着人,另一个抱着“这事儿怪不到我头上,但是我会努力起早”的假愧疚之心依旧快乐的往山腰处狂奔着。
就是说不出意外,这要安全到达,大家的心里都不会有什么奇怪的想法。只是今早,因为一个人的出现大家整个的氛围出现了一丝的奇怪。
队伍出发,见前面的九个师兄都没有注意到自己后,谛音故意磨蹭到最后,小声询问着原本十人队伍里多出来的那个。“哎,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昨晚都没听你说起。”
“当时还没决定。”没错,这回出现在队伍里的第十一人正是几百年都未曾出山的重愿,听到身旁人的问话,他也只是轻声回答着。
“是昨晚回去后我想着,以我现在的能力应该可以为这次的事出分力,就连夜找了大师兄请求他今日出发可以带上我。”
“这么简单?”谛音对此表示不相信,如果这么简单,那为什么她去求人时会被拒绝,可是转念一想,重愿是她来到这空桑山以来,除了顾陌尘之外,各项功课都是最好的那一个。
想到这儿,她也就释然了,没办法,努力的人总是会得到更多的优待。
“哎,我......哎呀。”
谛音发现,时机总是会在恰当的时间和人开玩笑,不如说现在,当她刚刚燃起一丢丢努力向上心思,准备讨教的时候,被迎脑门一掌拍的顿时忘记了目标。
“师兄,你干什么,很痛的!”
顾陌尘看着边揉着有些发红额头,边凶巴巴的质问着他刚才为什么打人的谛音,不觉哑然失笑。
“你平日里要是有一丝好学,学会了这瞬移的法术,也不会次次落得像今日这般需要我打才能到这皇城外的下场。”
谛音忍不住抗议,“那你也可像往日那般,打之前同我说一声,哪有想今日,光做不说的!”
“下次注意。”顾陌尘后退一步,行礼道着歉,可微微勾起的嘴角没有一点收敛的意思。
“好了谛音,大师兄这样做也是为了别耽搁了时辰。”随后跟上来的四师兄搭着腔,“要是你早起上个半个时辰,也不会遭这罪受不是?”
谛音道:“可我......”
“可你又没错。”这回帮忙回答的是十六师兄,“怪就怪咱们那空桑山的早上□□逸,安逸到你只想睡觉不是?”
“你,你们!”看着一个个偏过脑袋,憋笑的师兄们,谛音是百口难辩,气鼓鼓走到最后不在同任何人说话了。
见状,大家只得将嘴角的笑意强压下去,恰巧此时皇宫内出来了人,将一行人带了进去。
路上,听宫里人讲述,其他人才知,原来他们今日使用这瞬移之法落得的地方,是宫里那位请他们来的人专门准备的地方,不然大庭广众之下,在某处空地上出来十几个白衣少年,可不得上得那年度怪谈之中。
自这踏入宫门的那一刻,作为没怎么见过什么世面的谛音倒是被所见的秦砖汉瓦,紫柱金梁惊的先小声的“哇”了一声。刚巧,那一直走在前面带路的宫里人在这时回了头。
于是乎,两人这不经意间来的个对视,吓得谛音赶忙将嘴闭上,俯身以表歉意。
应是没想到仙门还有这般有趣,又没见过世面的人,那宫里人在俯身后倒是笑着先搭起了话来,“咱家在这宫里被人唤作一声年公公,不知这位如何称呼?”
“年公公唤我一声谛音便可。”谛音倒是回的像模像样。
“哦,谛音?好名字,好名字。”年公公倒是毫不吝啬的夸赞着谛音的名字,“不知谛音小道长可有兴趣听咱家讲述讲述着皇宫的来历?”
谛音道:“洗耳恭听。”
原来这皇宫自几百年前便以建成,那是当时部旌国的上位者命百万人花费一年的时间所建造,而当今皇上已经算是第十一代后人。
至于今日谛音他们所见的皇宫并非是这皇宫平日的模样,而是经过悉心装扮而来,至于这装扮的缘由则是再过上半个月,便是皇上五十大寿。
部旌国一直作为人族最大的统治国,周边友好的藩国借此皇上大寿的机会必定会争相献礼,以求达到百年安定,可偏偏就是此次的献礼,差点出了大事。当然,这话还是要有半个月之前说起。
因为部旌国地处于中心位置,各藩国想来敬献便要提前好几个月准备,且要在祝寿大典前的一个月抵达才好,这不,半个月前,各个藩国的使者也陆陆续续到了,也还安顿的挺好。
就这样安安稳稳的过了半个月,大概是那在一周前,事情出现了转变。
“年公公的意思是,那位来自吐浑国的使者有傍晚时分在宫门口请求觐见?”明白谛音的脑子已经被这乱七八糟的故事绕昏,顾陌尘倒是自觉的承担起了回答的责任。
年公公道:“正是如此,可这还不是奇怪的地方,更奇怪的是他们递上来的拜帖要见的不是皇上,而是小公主。”
其他人疑惑,“小公主?”
顾陌尘回道,“说的应是宫里的朝眠公主。”
“哦。”众人恍然大悟状。
说来这朝眠公主的事迹在近些年来下过山的弟子耳中也是有所听闻,据传这朝眠公主是位奇人,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之外,对那行军打仗,男人所做的事也是了如指掌,并且明明已嫁作人妇,可仗着皇帝的喜爱,硬生生被留在了宫中,成了那除当朝太子外,第二个可长居宫中自由出入的人。
“这顾二公子说的不错,那使者要求觐见的正是朝眠公主。”年公公倒是随了他人称呼顾陌尘的方法叫着,“当日朝眠公主身边的人见天色已深,又是别国使者,恐引起皇上的猜忌,便劝着公主回了那拜帖,别管那事情为好。可这真要是能如此任人摆布,也就咱们那朝眠公主了。”
原来在当晚,看了吐浑使者那送来的写明缘由的拜帖后,朝眠公主立即命人将吐浑使者请进来,说是可以助一臂之力,帮他们保管那东西。
不过这晚上求见的事情传出去终究不好,那吐浑使者见朝眠公主既以答应了他们的请求,便将东西亲自交付到公主派来的人手上后,带人离开了。
“东西?不知年公公提到的东西是什么?”听完事情的经过后,顾陌尘不解的问着。
“这东西,咱架还真的不好描述,还是请顾二公子亲眼看看为好。”话音刚落,年公公便在众多房间的其中一间停下了脚步,“开门。”
房门被从外面向两侧打开,同时里面的东西显现了出来。
因顾陌尘站在房门外的正中间,当抬眼往屋内看去,第一眼见到的便是被摆放在大厅正中间,被四条铁锁链缠绕,上面还挂着密密麻麻符咒的石头,那石头上时不时还萦绕着黑气。
“这是?”顾陌尘不禁问道。
“这便是那日吐浑使者送来的东西,说是有个名字唤作异天角。”似是说道不忿的地方,年公公的语气都不自觉的重了一度。
“一开始,这东西被送过来时并没有什么动静,可就这样过了两日,两日后的那个晚上就出了大事了。”
众人开口问道:“何事?”
年公公解释道,“当晚有奴才进来查看,没成想竟被这妖物所伤,脱不了身。要不是驸马爷懂得点道法,将这妖物暂封于阵法之中,可能那奴才便要丧命于此。”
“驸马爷?”众人发出了第二次对于听到称呼的疑问。
“对呀,说起我们这驸马爷,倒是个顶好的人,前些年不但高中了状元,还娶了咱们这朝眠公主,对下人也是好得很。”从年公公笑的灿烂的脸上,众人知晓,这驸马爷很得身边人喜欢呀,毕竟这称赞的话语还没有结束。
“还有呀,此次出了这事情,也是驸马爷出手将那奴才救了出来,摆了阵法。不过事后他说自己只是修炼了一段时间,法力还不成,只能镇住妖物几日,需得请教专门的人士才可将妖物彻底降服,所以呀,我们才劳烦到顾家,请求顾二公子出山,帮忙收了这妖物。”
“顾某定将尽其所能,不负驸马爷所托。”顾陌尘拱手回着礼,同时做着承诺。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见事情有了希望,年公公也是松了口气,在看了眼外面的天色后,意识到自己好像忘了件事。
“哎呀,咱家真的是年纪大了,这记性也不行了呀。”
顾陌尘问道:“公公可是有何事要忙,若真是如此,大可想去,我们在这研究研究也好。”
“顾二公子说笑了,咱家确实是忘了些事,不过还要请众位先将这研究的事情放后,原谅咱家为好。”年公公倒是先道起歉来。
“明明在进宫前公主嘱咐道要让咱家带众位看一眼这妖物,便将诸位引到那大厅中先好好招待一番,哪成想这宫里的路太长,一晃,就忘了这事,咱家看现在这时辰也差不多了,不如先请各位移步为好。”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顾陌尘带着众师弟谢道。
年公公也自觉将路让开,做了个请的姿势。
“诸位,这边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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