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给他赎身。
听到木诺一说这话,白琉璃和南风馆的老鸨皆是一怔。
白琉璃继续软软的“挂”在木诺一身上,眸子里极快的闪过一抹精光。
“此、此话当、当真?”老鸨却是激动得都有些语无伦次了。
看着老鸨“激动”的样子,木诺一暗暗思忖:像白公子这般谪仙一样的人物,定然是南风馆的头牌、摇财树,老鸨一定不会轻易放他走,想要给他赎身,亦怕是天价......
这么想着,她便有些气馁了,声音亦不自觉的降低了些许,小心的问老鸨道:“要给白公子赎身的话,需要多少银两?”
一提到钱,木诺一方才的豪情壮志便去了个七零八落。
老鸨激动的看着木诺一,他很想大声的说:姑娘,您看着给价吧,不要钱也行!
但是......
终究没有被“幸福”冲昏头脑,老鸨悄悄的瞥了白琉璃一眼,不敢轻易开口。
老鸨心里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他也不知道眼前的小丫头兜里到底有多少银两,万一报价高了,这小丫头钱不够,不给白琉璃这“魔头”赎身了怎么办?
想到白琉璃这“魔头”,老鸨就恨得牙齿咬得咯吱咯吱响。......一想到有人马上要带走这魔头了,他就按捺不住差点笑出声来。
老鸨:上天啊,快让这“恶魔”滚蛋吧,滚得越远越好,最好这辈子都不要再让他见到这“恶魔”了!!!
说起白琉璃,老鸨真真是一把鼻涕一把心酸泪......
他永远记得,那是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美得不像人的白琉璃突然跑到南风馆,可怜兮兮的对他说要卖身,求他收留。
他第一次见到这般美的人儿,当下就看痴了,痴完以后立刻拿出银两,然后生怕美人反悔,麻溜的在美人的卖身契上签了字,画了押。
再然后,噩梦便开始了......
这根本就不是什么娇弱的美人儿,简直就是一个混世大魔王。
好吃懒做游手好闲,每日睡到日晒三竿爬,别说是接客陪酒了,只要这祖宗不帮倒忙,不坏南风馆的生意,他便高兴得要烧高香了。
真真是心塞呀,想他院里养着的十几个养家护院的壮汉,竟然全部不是这魔头的对手,十几个汉子哟,被这厮揍得见到这厮就立刻绕开了走,生怕触了这魔头的霉头。
原本还想让俞叔调.教.调.教这厮,谁能想到,俞叔一把老骨头差点被这厮拆了,可怜的俞叔,足足在床上躺了半月有余,才能慢慢的扶着床沿颤巍巍的下床走两步......
这厮啥活不干,吃、穿却都要最好的,吃的顿顿是对面望风楼的烧鸡烤鸭,穿的皆是围香县最好的锦氏布庄的云蚕丝,卖身的银子被作践得分文不剩。
最可气的是,打又打不过,骂也不敢骂,轰又轰不走,最后他只得报官。
县衙里的捕快来是来了,但是......
这厮一身狼狈的匐在南风馆院子里,满面委屈的看着他......,一言不发......
得嘞,害得他差点没被捕头骂死,骂他干的都是什么丧尽天良的事儿,骂他逼良为娼也就算了,还辣手摧花,骂他这么美的人是怎么下得了手的?!最后还警告他,小倌虽然身份低贱,但也是条人命,他要是再胆敢虐待这厮,他们衙门也是要管的,若是这厮死了,定要他的南风馆也开不下去,让他牢底坐穿。
这都是什么世道啊!明明是他报的官!!明明他才是受害者!!!
就在他绝望无助看不到希望的时候,终于,上天怜见,这厮突然有一天跑来让他合着演一出苦肉戏,说是只要戏成,便有人替他赎身离开。
真真是老天开了眼,听到了他的心声,于是,他卖命的和着这厮演了这出苦肉戏,至于演戏的原因,他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他现在唯一的期望便是只要这厮立刻能从南风馆消失就好,倒贴银两给这小丫头他也是愿意的。
......
看着老鸨一会儿蹙眉,一会儿咬牙,一会儿露出恶狠狠的表情,一会儿恨不得吃人的模样,木诺一 一颗心直往下沉,她默默地在心里着急,完了完了,老鸨肯定是在想为难她的办法,肯定是不愿意轻易的放白公子走,说不定还会坐地起价,......怎么办,怎么办?
见老鸨和木诺一僵持着谁也不再说话,“柔弱”的靠在木诺一身上的白琉璃突然连连咳嗽,咳得身子直发颤。
木诺一想拍他的后背帮他顺气,却是突然想到他后背上还有伤,堪堪住了手。
面上露出一丝心疼的表情,她小心的问他:“我给你倒杯水,可好?”
无力的点头,白琉璃轻声道:“谢谢木姑娘。”
就在木诺一倒水的空当,白琉璃“意味深长”的瞥了老鸨一眼......
接收到白琉璃的眼神,老鸨浑身一激灵,条件反射的脱口问木诺一:“姑娘不是要给白琉璃赎身吗?赶快带......给银子吧”他本来想说带人走,话到嘴边又生生转了个弯,变成了给银子。
老鸨心里是真的很想很想对木诺一说——不用给银子了,求您麻溜的快带着这厮走吧!
“我.....,那个......,给白公子赎身,到底需......,需要多少银两?”喂白琉璃喝完水,木诺一踌躇的问老鸨。
她心里已经开始在飞快的盘算自己全身上下还有多少银两了......
到底需要多少银两?......对于老鸨来说,这是个十分棘手的问题,按照白琉璃这厮的要求,这出戏是不能露馅的,不能露馅的前提就是赎身不可能不要银两,不可能不要银两的问题关键在于他不知道这丫头到底能出多少钱。......他现在唯一关心和担心的是这丫头中途变卦,不给白琉璃这祸害赎身了,要真是这样,他会活活气死的。
“姑娘,您......有多少银两?”老鸨尝试着问木诺一的底线。
讨价还价的时候最忌讳的便是向对方漏了自己的底,所以听见老鸨这么问,木诺一立刻变得谨慎小心起来。
看见木诺一突然变得谨慎的表情,老鸨心里暗道一声糟糕,弄巧成拙了。到底是混迹风月场所的人精,他立刻笑着对木诺一解释道:“姑娘身上的银两要是差得太远,我在这里和你啰嗦半天岂不是浪费时间?今夜若是坏了陈老板的好事,我更是赔大了。”
木诺一:“这......”
老鸨:“......”十两银子?或者一百两银子?......他不敢开口要这价。
要价太低的话,他怕魔头心里不乐意,回头就把他灭了......,毕竟,这魔头还是要些面子的,身价怕是不能要得太低......
可怜他问这魔头向那丫头要多少银两给他赎身合适的时候,这厮只冷冷的对他说让他看着办,看他值多少银两。
看他值多少银两......?
老鸨:他这是造了什么孽,摊上这么个恶魔!
见老鸨只冷冷的看着自己,木诺一毕竟年少了些,从未花钱买过大件,也没经历过这些“勾心斗角”,于是,她心里寻摸着这老鸨说得也对,她身上的银两要是不够给白琉璃赎身的话,在这里纠缠这么久也是浪费大家的时间。
最主要的是,她心里也觉得自己身上的银两是远不够给白琉璃赎身的......
出门历练,师傅怕她吃苦,硬塞了一千两银票给她。最近这段时间她用的都是以前攒下来的碎银子,这一千两银票还未用......
她身上亦只有这一千两银票了。
心一横,木诺一豁出去一般说道:“一千两,我有一千两银票。”
一千两银票?如此甚好!老鸨喜笑颜开道:“成交!”
木诺一愣愣的看着老鸨:“......”
生怕木诺一反悔似的,老鸨赶忙对身边的小厮吩咐道:“快去把白琉璃的卖身契拿来给这位姑娘。”
木诺一:“......”
她为什么觉得故事发展得有点不对劲?南风馆的老鸨为什么这么轻易的就让她把白琉璃赎走了?而且......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似乎从老鸨面上的表情里看到了一抹终于甩掉烫手山芋的如释重负......
低眸看看倚靠在自己身上,比花还娇弱,倾国倾城的美人儿,木诺一想,这......,应当是她的错觉吧?
白琉璃的卖身契很快就取来了,但是木诺一却突然对南风馆的老鸨说,她得回望风楼取银子,身上带的银票不够。
南风馆的老鸨顿时警铃大作,他可不相信木诺一会把银子这么重要的东西放在酒楼的房间里,莫不是这小丫头反悔了?
“姑娘,南风馆向来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白琉璃的卖身契已经拿来了,如若姑娘现在不立刻给他赎身,他便还是南风馆的小倌,陈老板那边......”
木诺一颇有些生气的打断老鸨的话道:“我说了给他赎身便一定会给他赎身,一诺千金。只是......”
“只是现下我身上的银钱确实不够千两,其余的银子,......都放在望风楼的房间里的。”
她今天破开了这一千两银票,现在身上只装着一张五百两的银票和几两碎银,其余的银锭都藏在房间的梁上和墙角的鼠洞里的。银锭死沉死沉的,实在不方便全部带在身上逛妓院。
可是,老鸨实在不放心呐,于是商量着开口道:“姑娘,琉璃可是我南风馆的......,咳咳,头牌,今夜等着点他的客人亦是甚多,如若不然,......您先交点定金?”
木诺一顿了顿,应道:“......好。”
颤抖着手,她摸出怀里的五百两银票递给老鸨,心里蓦地生出一种剜肉一般的刺疼......
五百两,就这么没了......,没了......
回到望风楼,木诺一跃上房梁小心翼翼取出藏在上面的二百两银锭,然后跳下房梁,再趴到墙角,抠出鼠洞里的另外二百两。
余下的百八十两碎银藏在床下......
木诺一猫着身子爬到床下掏出了所有碎银后,坐在床边小心翼翼、认真谨慎的开始点钱......
一边点,她一边在心里暗叹,白公子好贵呐,哎。
......
......
南风馆的一间厢房里,白琉璃静静的倚在桌边等待木诺一拿着银子来替他赎身,随着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他面上的颜色愈来愈难看。
看着白琉璃,厢房里的其余人大气都不敢出,老鸨像是入定一般眼观鼻鼻观心,只在心里痛斥:那死丫头怎么还不回来?怎么还不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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