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时刚过,百里屠苏竟找不着阿翔了。
阿翔一直陪着百里屠苏,平日里虽未常伴身侧,但百里屠苏吹哨时,未现身的情况却也是第一回。
难不成是它又跑去膳堂偷吃五花肉了?百里屠苏莫名有些担心,径直朝膳堂走去。
膳堂里此时空无一人,桌上也是一干二净,阿翔肯定不曾来过这里才对,百里屠苏又朝厨房走去,才刚走到门外,就听到里头的动静。
“肇临,水烧好了没有?”
“好了好了。”
除了人声,还有阿翔的鸣叫声!
没有犹豫,百里屠苏直接冲了进去,眼前的场景当真让他动了怒。阿翔被五花大绑在架子上,陵端拿着菜刀,肇临正在撸袖子,他们这是要对阿翔下手!
“住手!”
两人应声回头,看向百里屠苏的目光倒是不诧异,而陵端更是坦然,“屠苏啊,你来的正好,我们抓到这么大的一只肥鸡,一起来吃啊!”似真的只是想与百里屠苏分享快乐。
闻言,百里屠苏面色一沉,他如何不知,陵端分明就是在挑衅他,可天墉门规并不允许私斗,强忍怒火,指尖一挥,赤色灵光冲向阿翔,木架瞬间四分五裂。
“屠苏,你!”
看到安然无恙的阿翔,百里屠苏并不准备再与他们过多纠缠,“阿翔,快走。”话毕,就欲往外走。
陵端他们本就不怀好心,适才百里屠苏又先动了手,虽是对木架,可他们自是有法子颠倒黑白,既然他“先”动了手,那就好办了。
身后忽的传来劲风,百里屠苏强压着的怒气霎时被点燃了,瞧见阿翔飞走了,回身便与他们对上。
陵端虽不如陵越修为,大抵还比不上一直勤勤恳恳修炼的百里屠苏,可加上一个肇临,百里屠苏并不能全然胜过。而陵端他们也没想到百里屠苏修为这般精纯,一时之间,竟未能如愿捆了他。
这次的事,加上以前的事,陵端对他的种种刁难,在此刻出现在百里屠苏心里,随之而来的是不可阻挡的怒气,指尖聚集灵力,瞄准时机,朝陵端他们打去。
三个人皆被彼此的灵力震开,百里屠苏整个人摔到了墙上,嘴角渗血。而陵端肇临更是惨,直接被震了出去,摔在地上半天没站起来。
百里屠苏面色晦明,起身朝外走去,看着倒在地上的陵端肇临,抬手擦掉了嘴角的血,眼神慑人,陵端肇临对视一眼,并不敢再多说什么,脸上不约而同地浮现出了恐惧。
“屠苏!”
阴骛的神色在听到清越的声音之后,恢复清明。百里屠苏抬头,般般入画的少女喘着大气,青丝微乱,远山黛眉紧蹙,盈盈凤眸含着焦急望着他。
梧桐是被阿翔带过来的。
她方才正欲小憩一会,却看见了火急火燎飞到她眼前的阿翔,还没等她开口,阿翔又往外飞去。梧桐霎时了然,定是百里屠苏出了什么事,连忙跟上阿翔往膳堂这边跑来,却看见了百里屠苏站在后厨门前,嘴角微红,而陵端肇临却是倒在地上,神色惊讶的望着她。
心里蓦然涌出一个不好的念头。
百里屠苏不会无故动手,且是在后厨,那就应是陵端挑衅,迫不得已才打了起来,而这个契机又是什么?想起刚刚在阿翔身上闻到了柴火味,他们是用阿翔对付百里屠苏?
陵端不会白白挨了打,是有备而来,要借掌教真人之手,对付百里屠苏啊!
梧桐想,她是来晚了。
......
天烨阁正殿气派偌大,而难得的竟在申时还有些人,左侧站着陵端一行人,而右侧则站着陵越、梧桐,还有跪着的百里屠苏。
“掌教真人,是屠苏先动的手,我们都没有还手。而且屠苏欺人太甚,让那只肥鸡到处抓人,你看。”说到这,陵端还撩起了袖子给涵素看,果不其然上面有几道抓痕。
“事情不是他们说的那样的,是陵端先挑衅!”一向寡言的百里屠苏此刻并未沉默。如果他晚去一步,那阿翔估计就不存在于世上了,陵端他们想教训自己,可不该扯上别人。
“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敢狡辩吗?”仗着手上的伤,陵端丝毫没有歉意,反而变本加厉的喝道,仿佛这件事里他真的是受害者。
瞧见方才难得为自己辩解的百里屠苏,梧桐心下一痛,他是受了多少委屈,才终于会为自己说上一句话?
又听见陵端的话,霎时怒意翻涌,厉声说道:“好一个‘人证物证俱在’。二师兄口口声声说没有还手,为何我赶到的时候屠苏并未毫发未伤?掌教真人大可请凝丹长老来。而二师兄口中的‘肥鸡’,乃是十万只神鹰中才出一只的海东青,能在我天墉城见到此等圣物,岂是能被你随口污蔑的?况且,二师兄手臂上那伤,已然结痂,与今日之事又有何关系?”
“你...”字字珠玑,让陵端的嚣张气焰霎时消散大半,他方才本还有理有据的话被梧桐说的漏洞百出,一时之间哑口无言。
“肇临,二师兄说是人证物证俱在,你是否也认同?”话锋一转,紧紧盯着肇临,似是要把他看穿,凤眸中难得的锐利,对本就对这双眼眸见得少的肇临,威力十足,他被盯得心虚的很,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
听到梧桐的一大串话,百里屠苏心头一颤。原来,是会有人始终相信他的,哪怕未亲眼所见来龙去脉,哪怕得罪师兄,也在所不惜的相信他、维护他,心中的感动,让他原还深沉的面容有些动容,梧桐...这两个字,这个人,竟是这般的相信自己。
“可...是他先动的手。”肇临终是硬着头皮说了一句,心虚如他并不敢去看梧桐。
“屠苏一向恪守门规,不会无缘无故的动手的。”心虚的样子落在陵越眼里,自是知道陵端的目的,心下虽气,可只能这么说,才会让掌教真人相信他这个大师兄的话,才能帮到百里屠苏啊。
闻言,百里屠苏心头的气结顿消,他身侧的人,虽都未与他一般跪着,却都是用着自己最大的能力在保护他,暖意渐渐包裹着那颗冰冻寒冷的心。
“大师兄,你可不能因为屠苏是你的师弟,你就这么袒护他啊!”被肇临一句话拉回神的陵端又恢复了方才气焰,只是碍着梧桐的那番话,并未再纠缠于动未动手,而是抓着“人证”,一口咬定就是百里屠苏先动的手。
一旁的涵素并不是傻子,陵端的指责,梧桐的辩护,百里屠苏的坦然,他都尽收眼底,可也正如陵越所说,天墉城的门规赫然在此,他能如何?“不管怎么说,屠苏触犯了门规,而且引起师兄弟之争,按照门规...”
“理应逐出天墉城。”陵端接道,显然就是算准了掌教真人的想法,才会整上这么一出的!
此话一出,陵越等三人皆是一惊,百里屠苏陡然愤懑不已,陵端竟是如此打算的吗?梧桐怒极反笑,正欲出声反驳,却被陵越扯了扯衣袖,会意陵越的眼神,只能作罢。
“掌教真人,屠苏一时情急,并非有心犯过。”陵越何尝不想为百里屠苏说话,可眼下门规已让涵素开了口,若再多说亦为狡辩,怕是会适得其反。
涵素正准备就着陵越的话松口,可陵端见状,哪里会肯?朝一旁的师兄弟们使个眼色,“若无心,便有过不罚,弟子们不服。”
除了陵越梧桐是站在百里屠苏这边的,其余的师兄弟大抵皆为陵端寻来的人,平日里就看不惯百里屠苏的,眼下又怎会帮他说话,自是附和着陵端的话。
“是啊,师父。”
“是!”
一个个理直气壮,好似百里屠苏犯下了什么滔天罪过。梧桐当即气不打一处来,却也知晓不能再说什么,只能望向跪在身侧的百里屠苏。
剑眉紧蹙,他神色讶然地看着那些不分是非就要处置他的师兄弟,他心里,又该有多难过?
百里屠苏耳畔的附和声,宛如利刃,一刀一刀地插在他的心上。
他身负煞气,为了不让师兄弟们遭受煞气之害,便从不与他们一同练剑。偶尔的对他爱答不理,他也并未放在心上。可如今,看他要被逐出天墉城无一人帮他,而看他要承担下莫须有的罪名却是满堂附和,他的心焉能不痛?
恍然间看到了那双噙着担忧的凤眸,百里屠苏心神一震,心间痛疼减缓不少,敛了敛神,仿佛在向梧桐证明他无事,仿佛他还是那个不喜言笑的百里屠苏。
梧桐看在眼里,却是难以抑制的心疼,这样本该意气风发的赤诚少年,何故要受这么大的委屈啊?眼神一黯,心间好似压了块大石头,让她喘不过气来。
听着师兄弟的声音,陵越面色一沉,扫了他们一眼,当即全然噤声。陵越朝掌教真人行了个礼,沉声说道:“请念屠苏初犯,从轻发落。”
涵素微微颔首,就着陵越的话说:”好吧,百里屠苏你听着,今日我念你是初犯,所以只是罚你清扫天梯,打扫不完不能上山。倘若再有下次,必当严惩。”
闻言,百里屠苏终究是眉眼微动,冷眼看着得意洋洋的陵端一行人。
为何心间还是如此疼痛?
......
天梯从山脚直至天墉城正殿,十分冗长,若是扫完,天估计都黑了。
百里屠苏拿着扫帚,垂眸扫着地,心下五味陈杂。方才天烨阁那些师兄弟的话、陵端的话、掌教真人的话,言犹在耳,心中怎会无半点怨恨之意?
“这一万四千级台阶啊,屠苏师弟辛苦了!”身后传来的声音让百里屠苏神色一凛,手中动作却未停丝毫。
见百里屠苏并未出声,一旁的肇临又说道:“屠苏师兄,怎么不说话啊?你那个...烈火之术,不是挺厉害的吗?再使一次,让我们开开眼啊!”
“这下连大师兄都护不住他了,掌教真人罚的好啊!”
清晰的语笑喧阗传入百里屠苏的而中,英挺身形终是一顿,扫帚握把上的指尖泛白。回身望向来人,眼神阴沉,并未说话却让陵端等人莫名胆怯。
天空霎时一暗,乌云渐密,半空风响不止,陵端抬头看了一眼沉下来的天,“这天气,估计是要下雨了,屠苏师弟,你可得抓紧点啊!”话毕,给肇临使了个眼色,眼神瞥了一眼百里屠苏前方装着落叶的竹篓。
肇临会意,走了几步,正欲踢翻竹篓,腿间蓦地被一股力隔开,人也往后退了几步才稳住身形。
“哎呦!”背过身的陵端膝间倏地一疼,竟半跪在了地上,脸色涨红,以为是百里屠苏搞的鬼,恶狠狠的回头,却看到肇临微晃的身影,以及百里屠苏身侧拿着一个扫帚的梧桐,顿时愣住了,还是旁侧的师弟扶他起来,才堪堪回神。
只见少女凤眸一转,带着几分犀利看向陵端,嘴角浮现讥笑,“二师兄说肇临估计得说成脚滑了,不巧不巧,我也脚滑。”
此话一出,陵端脸色大变,他算好了掌教真人,算好了陵越,却忘了适才在天烨阁厉声指出他话中漏洞的梧桐。
梧桐帮百里屠苏出的头,着实不少。
眼下,怕是好巧不巧,正对上梧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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