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因着百里屠苏那双清澈干净的眸子,亦或是腕间难以挣脱的桎梏,梧桐终究是与百里屠苏一同去找陵越了。
推开门,床上有一个少年,盘腿而坐,饶是闭着眼,也不难看出分明的轮廓,眉目疏朗,腰如青松般挺得笔直,紫白道服服帖的垂在床上,整个人饶是坐着,也显得丰神俊朗,气宇轩昂。
百里屠苏看了一眼难得冷着脸的梧桐,欲言又止,终是放下食盒,朝陵越望去,清冷的脸庞露出丝丝生气,“师兄,吃饭了。”连带着声音都不似之前的冷淡。
陵越眉宇微动,却并未睁眼,“我在练辟谷之术,还不到四十九天,你现在拿吃的给我,是在折磨我。”
“可你已经好几天没吃饭了。”陵越这几天出现的少就是因为在修炼辟谷之术,百里屠苏不复往常的冷淡,反而劝说起陵越来:“你都饿了好几天了,还是吃点吧。”
“原来这几天不见,背着我练辟谷之术呢。”喝着茶水的梧桐,冷不丁地说道,如画眉眼带着淡淡地怒气,不知为何有意敛着,可一旁的百里屠苏自是知晓何故。
察觉到了梧桐的不悦,陵越蓦然睁眼,瞧见梧桐神色有些不自在,凤眸睨了一眼百里屠苏却又盯着别处,他倒是有点诧异。
梧桐生气了?还是与他的屠苏师弟有关?
这么多年,梧桐对百里屠苏的好,陵越都看在眼里。陵越自认是男子,照顾人总归是比不上女子心细,对百里屠苏虽然有意护着,但他也是大师兄,许多重任都压在他肩上,他并无太多时间去照顾百里屠苏。
陵端他们总是找百里屠苏麻烦,他身为大师兄无法直接教训,看着百里屠苏一次又一次因着师兄弟的排挤而变得孤僻,他除了劝诫百里屠苏不要心生怨念,并不能帮上什么。
可梧桐不一样,就算是二师兄陵端欺负百里屠苏,她也会狠狠的报复回去,她不在乎自己在天墉城里的人缘。有时候梧桐帮百里屠苏去教训那些人的时候,百里屠苏都不曾知晓,她也没有主动告诉他,百里屠苏也许只觉得梧桐对他仅是关心,陵越却看的清清楚楚。
梧桐对百里屠苏何止关心,那是纯粹的、无畏的将他放于心尖啊!哪怕师兄弟都排挤他,可梧桐却是用最真挚的心在待他的啊!
然百里屠苏虽沉默寡言,但还是对那些对他好的人很在乎的,就像他会怕陵越为难所以尽量把委屈自己吞下,就像他不善言辞却也不会排斥芙蕖的风风火火,而对梧桐,他几乎是百依百顺的,他对梧桐虽不是明白的好,却也是用心的在对梧桐好,陵越也是知道的。
从他来天墉城,梧桐只要染了风寒或是哪儿不舒服,一定是他在照顾。有次梧桐染了风寒,未加注意愈发的严重,便开始发热,整个人烧的迷迷糊糊的,也是他寸步不离的照顾了她一天一夜,等梧桐烧退了,他才敢趴在床边小憩。
若说百里屠苏不善言辞,却是照顾人用心的很啊!
眼下,这两人怎会闹了别扭?
其实两人不是没闹过别扭,但通常都是梧桐在吓百里屠苏,并未动了真气。陵越瞧梧桐的神色,好似是真生气了,还憋着不露,又是为何?
“这点毅力都没有,怎么修仙呢?”陵越并未撞枪口,只是回了百里屠苏,毕竟梧桐对他可不是那么“好”。且刚刚余光瞥到了香气溢然的饭菜,本有些麻木的肚子开始有点饿了,索性闭眼,“拿走拿走。”
“菜倒是挺香的,汤汁又鲜美,倒了未免也太可惜。”清越的声音此刻倒是成了让陵越愈发饥饿的药剂,梧桐虽未与百里屠苏说话,却是扫了一眼食盒又望向门口。
百里屠苏陡然会意,“好,那我还是拿走了!”话毕提起食盒就朝门口走去,走了两步,就听见陵越轻笑一声。
“放下吧。”
恍然间,百里屠苏看见了余光中少女,莞尔一笑。
待陵越吃了一会,百里屠苏才从腰间将荷包里的剑穗小心翼翼地拿出,递给陵越。
白玉剑穗,想来是芙蕖费了好大心思才拿到的,芙蕖对陵越啊...
手中筷子一顿,眼神微闪,陵越又继续夹菜,“不是说过不要拿芙蕖的东西吗?拿回去。”
一侧的梧桐好似十分“支持”陵越的话,还轻点头,凤眸盯着有些无措的百里屠苏。上回陵越也是让他还了回去,说的话都是一模一样的,虽说她找了个借口,愣是让芙蕖收回了那个剑穗,可这回她因生着闷气,不想插手,且瞧瞧百里屠苏如何应对。
又将手收回,百里屠苏一想到还要还给芙蕖,就有点怕,那芙蕖还不得寻着自己闹。也不知梧桐是怎么让芙蕖安然接受被退回去的剑穗的?又往旁侧瞥了一眼,正对上那双泛着光彩的凤眸,显然是准备袖手旁观。
“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这是师兄你教我的,芙蕖送你东西是对你好,为何不收?”思量片刻,百里屠苏把自己内心深处的想法讲了出来,倒是一旁的梧桐,闻言倒是弯了弯唇角,凤眸中的怒意也被百里屠苏一脸的理所当然给蒸发殆尽了。
她之前一直生闷气,并不是什么大事,她只是觉着她怕百里屠苏受委屈,她对百里屠苏好,却被百里屠苏拒绝,所以感到生气,但看到那双眼眸的时候,她又心软,哪里还对百里屠苏发的出火,所以自己憋着。
可其实百里屠苏定是知晓她对他好,也知道她怕他受委屈,许是怕她冲动受罚,才阻挠她去的,他其实都懂,梧桐聪慧,并非想不到这一点,但终归还是有点气的。
“练剑修行才是正道,私相授受,其他师兄弟知道了,又会怎么说?”芙蕖对自己的心思,从第一次送剑穗开始,陵越就能感受到一点点,随着送东西次数增多,他也是感知的越多,索性以大师兄身份自居,好让她知难而退。
“师尊还有一年就出关了,我不好好修行他会失望的。还有,若是我不好好修行,怎么帮师尊抑制你体内的煞气?”话锋一转,陵越望向百里屠苏,他这个师弟什么都好,就是太过赤诚,却又因着煞气格外清冷。他用这种方式,不失为能让百里屠苏既归还剑穗又不会自责的好办法。
果然,百里屠苏一怔,没有再提剑穗的事,只是神色不免有些黯然,微微低下头,掩饰着眼中的异样情愫。如若不是因为自己,师尊不会闭关,师兄不会这么废寝忘食的修炼,梧桐也不会因为自己与陵端他们看不顺眼,总而言之,还是因为他。
“这不是还有我吗?怕什么。”清越的声音犹如春风,轻拂过百里屠苏阴霾的心间,他猛然抬头,熟悉的盈盈凤眸中正噙着浅浅笑意,她,没生气了?
“哦?前几天是谁偷懒被红玉姐教训了的?”
“......”霎时笑意全无,阴侧侧的盯着陵越。
梧桐突然就觉得全身灵力充盈的很,何故?
......
天烨阁是每天晨练结束回房或者去其他地方的必经之处。
百里屠苏站在天烨阁小道旁,等着芙蕖。
“屠苏!”芙蕖一眼就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百里屠苏,冁然一笑,杏眼里的笑意都快溢出来了,百里屠苏在等她,那师兄是不是收了?
待她走进,就听见百里屠苏举起那个荷包,“师兄他不收。”言简意赅,而芙蕖却感觉被当头淋了一盆冷水。
“他不收你不会让他收啊!”芙蕖本还欣喜万分,听到百里屠苏的话,清丽的脸庞浮现一丝失望。上回梧桐将东西退给她的时候明明是说下回陵越肯定会收的啊!
可百里屠苏怎么知道梧桐是这样推脱的?“他是师兄,我听他的。”
“我还是你师姐啊,你怎么不听我的?再去试试,去。”芙蕖没好气地说道,推开了百里屠苏放在她眼前的手。百里屠苏什么都好,就是太“乖”了!
看着又被推回来的手,百里屠苏又想起今早梧桐跟他说的话。
“她怎么给你的你就怎么还给她呗,怕什么,不是还有我吗?”
心中一暖,掂了掂手中的荷包,拉过芙蕖身侧的手,将荷包塞到了她手里,“师兄不会收的,想让他收,你自己去说。”话毕,转身就跑了。
手里蓦地多了一个荷包,芙蕖更是恼怒,又看到转身就跑的百里屠苏,气急败坏地喊道:“百里屠苏,你给我回来!百里屠苏!”
芙蕖何尝不想自己送给陵越,可她见到陵越的次数实在是太少了,哪有机会?这不变通的百里屠苏!眼下只能找梧桐了,殊不知百里屠苏今日的难得“聪明”,便是梧桐教的。
转身朝右走去,迎面看见疾步走来的陵端和肇临他们,下意识地将手背在身后,不愿让陵端他们看到。
“是不是屠苏他欺负你了?”陵端他们恰好看到也听到了芙蕖大喊百里屠苏,而百里屠苏全然不理会还跑了的那一幕,他们原对百里屠苏没什么好印象,自是觉得那小子不知好歹,得了便宜还卖乖。
而陵端对芙蕖本就存有心思,之前去堵百里屠苏,无非就是看到芙蕖送了百里屠苏东西,现下更是愤懑不平。
将将想把荷包一事抛诸脑后,又被陵端提起,他身后还有几个师兄弟,心中正愁气没地方发,当即甩了一句:“走开!”就一路跑走了,哪听得到了陵端在喊她?
“百里屠苏到底哪里好?大师兄护着他,梧桐更是对他上心得很,就连芙蕖也爱粘着他。”陵端莫名的来气,他对芙蕖好,怎么芙蕖就总是和那几个人走得近?
“是啊,冷得跟冰块似的,梧桐还总是为他出头,也不知道执剑长老怎么想的,收他为徒,二师兄想拜都拜不成。”肇临双手抱于胸前,施施然说道。
陵端对芙蕖有心思,他倒是对梧桐很在乎,可每次都是梧桐来替百里屠苏出头,心下也有些讨厌百里屠苏。
“谁想拜执剑长老门下了?我是掌教真人门下天墉城的二弟子。”闻言,陵端刚刚有些平息的怒火又燃了起来,横了肇临一眼,又继续说道:“不行,我一定要想办法好好教训那小子,否则我出不了这口恶气。”
身侧的陵川想了想,出声劝道:“二师兄,你还是冷静点,天墉城严禁私斗,挑衅打架可是要被逐出师门的!”天墉城的门规森严,更是对师门内斗尤为忌讳。
“我当然知道门规,我只是在想,怎么才能让他先动手。”陵端面色一沉,只要百里屠苏先动手,他就有办法让他受罚。
耳里蓦然传来悠扬的鸟鸣,肇临灵光一闪,“二师兄!我们可以从那只肥鸡下手啊,他要敢还手,我们两个就可以打他一顿,再把他捆到掌教真人面前,可是怎么才能骗到那只肥鸡呢?
手臂上的抓伤还隐隐作痛,陵端自是不敢再与阿翔硬碰硬了。思量片刻,吩咐肇临:“肇临,你快去厨房偷块五花肉。”那只肥鸡可不就是吃五花肉吃肥的吗?
肇临显然也是想到了这一点,一口应道就朝膳堂跑去。
“百里屠苏,你给我等着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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