仡芈在院子里逗着今天在斗鸡场上威风凛凛的白羽鸡,这时蒙当有些着急的从外面走了进来。
仡芈支着下巴看他,挑着眉问道:“怎么?”
蒙当递给他张纸条,随后说道:“线断了。”
仡芈查看着纸条的内容,上面寥寥几个字已经说明了情况,他无所谓的扔掉,漫不经心的说:“废物。”眼前的白羽鸡被他逗得兴致高昂,上下跳的正欢。
突然仡芈打了个响指,瞬间白羽鸡立定站住,不似刚才那般活泼,接着便趟在了地上,然后浑身白色的羽毛上开始渗出了血水。
接着很快从白羽鸡的身上钻出了一只青头蜈蚣,挣脱了困顿的身体后,蜈蚣绕着白羽鸡爬着。绕了几圈后,青头蜈蚣重新钻了进去,不多时,本该丰.满的白羽鸡只剩下了骨头,满地的羽毛下藏着的蜈蚣瞬间身体膨胀了几倍,糜烂的停在羽毛上。
仡芈这时拿着匕首,一点一点的将刀身扎进了蜈蚣的身体,青头蜈蚣爆出黑血后,跟着白羽鸡一起死掉了。
满地狼藉,看的仡芈心情不太好。他慢慢的收回匕首,眼睛充满了戾气,低声说道:“收拾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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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细辛从花房回来后,就呆坐在沐寿房内。她看了眼天色,距离昭帝规定的时间只剩一天了,而她还在踌躇是要观望,还是就这样把查到的如实禀报。想着想着,本就难捱的时辰就过了。
今日她不当值,本可以早一些离开。可当她准备离开时,竟鬼使神差的收了脚步,硬生生的在位置上多坐了一个时辰。直到下面当值的太医来问,她才磨磨蹭蹭的出宫。
隐隐有些期待,但又怕失望。也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在临时决定进宫前还差人去给紫珠递了话。她是有自己的小心思的。
越靠近五凤楼的偏门,她越是紧张。
跟着的小太监早早就掌了灯在前面引路,待到偏门前,小太监拱手相送,白细辛踏出那一刻,就瞧见了那边的一点灯火。
心瞬间就回到了原有的位置,他还是来了。
这是第九十九次。其实刚才她一直在想着今早的事,她心里是害怕的。
五凤楼内外马上就要门禁了,值守小太监催着她赶快出去,她刚踏出门槛,身后的宫门就阖上了。
白细辛总觉得身后有种怪异的压迫感,压着她透不过气来。
于是,她的脚步比刚才快了些,现下可以说是白细辛最欢快的脚步了,沉闷了一天的光景,这会儿嘴角还轻微的上扬。压迫感在离仡芈越近的时候,越小了。
仡芈巴望着桥那边,终于看清来人后,本来还沉郁的面庞,此刻却开始笑得欢畅起来。
两人心照不宣,都没有提早上的事。仡芈还是拿起她的药箱,打趣道:“今日比昨日轻了些。”
白细辛没说话,心想:她今早特意拿出了一些不必要的医书,结果当然是轻了。
“你今日去斗鸡了。”白细辛说的是肯定句,刚才出宫前迎面撞上了武子越,要不是他硬要拉着自己说这些,也不至于刚才被小太监催了。
“见到小侯爷了?”仡芈看向她,询问的口气轻柔如风。
白细辛“嗯”了一声,“多出去也好。”对于仡芈这样的行为,她是赞许的。来京这些年了,他一直与其他人保持着距离,偶尔也就到她府上能转悠转悠,其他的一概是拒绝的态度。白细辛知道他是受了小时候的一些影响,也没有多加规劝,如今,他能自己主动走出来,当然是最好的。
说白了,她不是他的什么人,只不过是多年前萍水相逢的一次救助,再加上两府相邻,她稍稍照应了他些,让他在这看似牢笼的京城过的稍稍安稳些罢了。白细辛对自己在仡芈心中的定位一直很明确。
仡芈转头看向白细辛,不知她在想什么,视线移到上面,她戴着一顶官帽子,乌漆嘛黑的,看不出里面梳的什么样式的发髻,他不经意摸着腰间的簪子,心里想着各种开口的话茬,突然哑然了,他知道白细辛一向素朴,根本不会在意这样的东西,一时间的冲动过后,便是找不出什么借口来。
但捂在腰间的东西,时时提醒他,得大胆些。于是他想了半天,磕磕巴巴的问:“你喜欢什么样的发式?”
白细辛刚要开口说:世子你逾矩了。这边仡芈已经率先抢了话头:“我知道你又要说逾矩了,可我就是问问。”
白细辛不懂寻常女儿家该梳什么发髻,想起自己头上还顶着一个官帽子,梳什么发髻都无所谓。既然仡芈都问了,她也只好回答:“我只挽一个发髻,没有什么所谓的样式。”
“哦。”仡芈随后掏出了那个玉簪子:“那这个太适合你了。”他说完都觉得自己脸红起来,这样的理由未免太蹩脚。
白细辛停下脚步,没接簪子,反而看向他说:“那世子说说,都什么地方适合?”她这么一问,倒让仡芈顿时不知该怎么回答。
“呃,有勇有谋,乐于助人,冰清玉洁,美若天仙,呃....还有...鹤立鸡群....闭月羞花...”他搜刮着自己学到的词语,一时间只得囫囵的乱说,也不管是不是夸她的了。
“噗嗤”白细辛乐了出来,她想起仡芈学抄的大部分都是医书,这会儿能编出这么多成语还真是难为他了。
仡芈见她笑了,心知自己是躲过这一问了,又捧起簪子到她眼前:“收了?”
白细辛收回笑容,然后别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没接,只是继续往前走着。
仡芈也不好再问,这事儿就这么略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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娣雎宫内,灯火辉煌的,敬事房的小太监早早就来报,说皇上今儿来这入侵。
仡娣命人准备好需要的物什后就在寝殿内等着。昭帝今夜翻了娣贵妃的牌子。
随着安自忠一声吆喝:“皇上驾到~”娣雎宫内上上下下忙出来迎接,唯不见娣贵妃。安自忠这边着急着去叫人请去,昭帝也不在意,摆手屏退其他人后,步履匆匆的走了进去。
仡娣倚在贵妃榻上,一手臂撑着枕头,另一只支着书看,旁边的矮桌上放着两盏茶,昭帝走过去径直坐了下来,端起茶盏轻抿一口。
仡娣斜着瞧了他一眼,阴阳怪气的说道:“皇上不去安慰兰妃,跑到臣妾这也不怕惹来闲话。”
“昨日去了,哭哭闹闹的头疼。”昭帝想起兰妃那神伤的样子,安慰没两句就哭闹,接着就是小皇子死的冤,尖嗓音丝毫没停。一想到这,昭帝的脑仁就兹兹的跟针扎一样。
“呵。”仡娣不屑哼声道:“臣妾这可是养蛊的,皇上没听那些老臣们警告吗?”
昭帝斜楞她一眼,觉得她就是成心来找茬的,呛声道:“你别拿这些话刺激朕,没用。朕已经让白细辛去查了,最迟明天也得有结果了,放心,你不会有事。”
仡娣倒不是怕这些,也不是这会儿拿乔,兰妃那几斤几两重的本事她比谁都清楚,只不过这事儿在前头摆明了就是场宫妃内斗罢了,到后头就怕不是这么简单。
这事儿她不担心,自有昭帝顶着,天塌不下来,但要是还有其他人越过前头直接伸到她这里来,那就得是个人恩怨了。这么明显的针对,她不多想也难。
仡娣越想越心烦,索性扔了书,秃自坐在那发呆。
昭帝见她也不开口了,自己也不会去撩炮仗,两人都不看对方,枯坐着捱到了入寝的时辰。
安自忠看看时辰也不早了,候在殿外面喊道:“皇上,该歇息了。”
话音刚落,里面立刻传来了声音:“进来吧。”
安自忠招呼着身后一行人走进去,后面的宫女们抱着新的锦被低头从两人面前经过,把锦被铺好后便退了出去。
安自忠已经给昭帝换好了中衣,娣贵妃这边还没动的意思。
安自忠给贵妃身边的大宫女——环姬递了眼色,环姬轻喊了声:“娘娘。”
仡娣回过神来,看见昭帝正不满的看自己,然后才站起身来,环姬马上就把她身上的外袍褪下,留好了中衣后,跟着安自忠一起出去了。
一阵忙活之后,殿内又剩了他俩。
仡娣先爬到了床上,靠里面躺了下来,昭帝跟着一起躺下去,仡娣习惯性的从枕头下抽出一柄玉如意,隔在两人中间。
昭帝一看这玉如意气就不打一处来,他坐起来,踢了仡娣一脚,仡娣这边正想着心事,冷不防的被他踹了一下,火气蹭的就冒了出来,“干嘛?皇上不睡觉了?”
“你就不能换个别的?非得拿这个好东西,恶心谁呢?”昭帝虽气,但还是压低着声音说。
“找不到其他的了,皇上先忍着吧!”仡娣说完把被子一蒙,翻身背对着他。末了还觉得不解气,又补了一句:“皇上,别忘了,现在是您在求臣妾办事,忍一忍天下太平,懂吧?”
昭帝彻底被她气到了,也蒙着被,翻身躺下了。
一晚上,两人就这么气呼呼的睡过去了。
翌日,昭帝还没从梦中清醒过来,门外就响起了敲门声,接着便是安自忠的声音:“皇上,起了吗?”
昭帝浑浑噩噩的,没应声,反倒是身边的仡娣坐起来了,她稍稍的靠了过来,伸出手,她的指尖落在昭帝的太阳穴上,轻轻揉摁起来,随后喊道:“皇上刚起,有事?”
安自忠嗓音顿时就高了好几个调,在殿外头喊起来:“皇上,今儿一早,太后就让李嬷嬷去槿嫔娘娘的殿里头翻东西去了。”
昭帝眼睛倏地就睁开了,“太后?无缘无故的让人去槿嫔那找什么?”
“奴才也不知,不过听说白大人也在。”安自忠低头回话,即使昭帝不在眼前,他也从他的语气中体能出了一些不满。
“白细辛进宫了?这么早?”仡娣抢过话头继续问,安自忠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昭帝这下倒清醒了,他让安自忠进来服侍,匆忙穿戴完毕之后便要走,仡娣拦着他,仔细的整理了他的衣摆,温声细语的说:“臣妾恭送皇上”说完,身子福了福。
白细辛想了一晚上,几乎一夜没睡才捋出这里的道道来。说起来她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把握找出关键,只好趁早抢个先机。
于是大清早上顾不得其他,五凤楼前的宫门还未开,她就候在那了。
五凤楼前一堆等着上朝的大臣们也都在私议着兰妃的事,见到白细辛后立刻禁声,生怕怀疑到自己身上。
裴君鸣刚落了轿,就看见白细辛这般急切的模样,他很少见她这副样子,当下还有些惊奇。转念一想,应该是兰妃的事有了眉目,他站在原地看她,此时白细辛的目光也恰好投了过来,随后大步走向自己面前。裴相挑着眉看她:“有事?”
白细辛拱手行礼:“裴相,借一步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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