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7章

    第二天周日，连姝早早地醒了，睁开眼就掀开被子，一点也不拖拉，进洗手间洗漱，然后搭配穿衣，甚至还饶有兴致地画了一个淡妆，抿了一下红唇，然后出门。

    她先到一家早餐店，点了一笼生煎，蘸着醋和辣，一个接一个全部吃完，然后抽了一张纸巾，付好钱，去了事务所里。

    她很久没有在早上吃的这么饱了，也很久没有吃过辣和醋了，都快忘记她以前是怎样的无辣不欢了。

    这几年，她太自律，太克制，太步步维艰了。

    将闻律师事务所是双休，今天是周末，但是她约了谭尚聊细节，她昨夜也睡得不安稳，脑中浮现的都是离婚胜算，她是律师，签合同或者打官司之前都要估计一下胜算，好心里面摸个底。

    谭尚昨晚整理到了很晚，还有很多的细节需要找连姝商量，比如婚后财产的分割，方极年是大公司的老板，他也有自己的律师团队，恐怕这个婚离得不容易，这个礼拜是很难离得了的，不过若是方极年那边有意加快速度，一切都顺利的话，下周一也就可以去民政局办手续了。

    连姝坐在自己办公室位置上，转动着无名指上的戒指，他们的婚戒，人手一只，她从没有摘下来过，方极年也从来没有摘下来过，那怕是吵得最凶的时候，她也没有想过要摘下它，一旦摘下，他们真的彻底完蛋了。

    连姝忽然想起那时候方极年向她求婚时候，那时候方极年转了第一桶金，很多很多，有两百多万，连姝都没有想到方极年有这么大的本事。

    看着手机里面银行卡的数字，她瞠目结舌，“极年，你没做什么违法的事情吧？”

    方极年搂住她的肩，笑得开怀，“这是我公司第一桶金，这就觉得多了，以后还有两千万，两亿呢！”

    连姝笑，捏他腰间的软肉，“你这吹牛大王！”

    那时候两人正坐在公交车上，方极年心猿意马的，却也不敢乱动，连姝得逞地笑。

    两人吃火锅当做庆祝，方极年赚了这么多钱，连姝点起菜来毫无压力，几乎就是每样都点了一份，那晚上吃得简直要吐，连姝撑得站都站不起来了，方极年稍稍克制了一点，但是也没好到哪里去，两人最后只好托服务员去买了一包消食片来，又待了一会儿才慢悠悠走回去。

    他们走在黄浦江边，风很大，很凉快，已经快到九点钟，江边人还是很多，大多是游客跟情侣。

    方极年与连姝靠在栏杆上，然后静静地赏着夜景，吹着海风，享受上海滩给他们带来的快乐。

    “这里真好看啊。”连姝是真喜欢上海，国际大都市，她渴望这里无限的机会，渴望这里的灯红酒绿，甚至爱上这里的车水马龙，她钟爱上海，就像钟爱方极年一样。

    “我们以后的家，就买在这里的最高层！”方极年翻身压上连姝，环抱着她，亲昵地在她的耳边这样说，连姝的耳边有阵阵的暖风，似乎就从那儿传到她的心里面去，她咯咯笑，“好呀，你说了就不能反悔啦！我记住的，以后我就要住在这里！”

    方极年看连姝这样开心，将头埋进她的脖间，汲取她的温暖，像是发誓，“小姝，我们会很幸福的。”

    江边相拥的不仅仅是他们这对儿，还有无数的情侣，不知为了什么，来到了上海这个都市拼搏年少，也许大家的初衷都是一样的。

    连姝那时候已经在事务所里面实习了，工资不多，她是实习生，也没接案子，一个月的工资只有4500人民币，还好方极年有钱，才没让她们最初的打拼生活过得捉襟见肘。

    那个月连姝生日的时候，方极年向她求婚了，就在他们租的房子里面，在木制方桌旁，方极年趁着房间里只有蛋糕上的烛火，趁着连姝闭眼许愿的时候，他单膝着地，在连姝睁开眼的瞬间，将手里的戒指递了出去，“连姝小姐，请问你愿不愿意成为冠上方极年的姓氏，成为方极年的太太。”

    他笑得那样灿烂，在烛火的照映下，更显出真诚，几乎像是电影中的情节一样。

    连姝许的愿望就是希望和方极年永远在一起，永远这样幸福，睁开眼梦想成真，惊讶得眼泪几乎涌出来，手作捧状捂住嘴巴克制自己的满腔喜悦，愣愣看着那枚戒指，以为活在梦中，不敢接手。

    方极年笑着揶揄，“方极年先生愿意，并且承诺以自己的余生为聘礼，只接受方太太的享用，不接受拒收和退回。”

    连姝笑，红肿着眼回：“连姝小姐愿意，她愿意！”

    方极年给她的无名指上套上那个银环，并且让连姝也为他套上同款银环。

    连姝没有问过他戒指多少钱，她在广告上见到过这款戒指，价格不菲，寓意很好，一生花开不尽。

    方极年必定是将赚的第一桶金拿去买了这对戒指，甚至可能还不够，她不必多问，一切都有他。

    他许下他的余生，要来了她的余生，不久，她将成为他的妻。

    真是美好的时光，那时候他们什么都没有，却有最美最真的爱，现在他们什么都有了，偏偏再也回不到那时的情浓意蜜。

    连姝不知道她到底是幸还是不幸。

    她还是幸运的吧，终归都尝过了。

    将手中的戒指缓缓旋转脱下，狠狠捏在掌心，然后搁进抽屉，又推上抽屉。

    她深呼一口气，然后打电话给谭尚，都快九点了，他还没有到。

    谭尚还在呼呼大睡，听到电话铃声，恍恍惚惚地接了，不耐烦地咕哝：“谁啊，大清早的。”

    连姝早就料到谭尚还在睡，谭尚这个人，有极大的起床气，平常工作日他就是天天踩着点到公司打卡的，到了周末基本就在床上过的。

    “谭律师，我们昨天是否约了今天早上八点半公司见面。”连姝语气平静，一点儿不恼怒，越是平静的语气，谭尚越容易清醒。

    这下他真的坐起身来，一边苦闷自己给自己找活儿干，一边迅速地刷牙洗脸穿衣。

    挂断电话，连姝想着在这半小时时间内要不要给自己找点事情做，电话就在这时候响了，是方极年的电话。

    他最近电话打得真是频繁极了。

    连姝一点都不想听到他的声音，便要挂断，偏偏不知怎的点了接通键。

    电话那头传来方极年的声音，声音清冽，“小姝，起床了吗？”

    连姝皱眉扶额，这个时候她真的不想再跟他说什么没有意义的话。

    “起了。”

    “吃了吗？”

    “.....嗯。”

    “你是不是又吃了牛奶和三明治，我给你买点豆浆油条生煎回来吧。”

    “我吃过了。”连姝忍不住加强声音强调。

    “.....哦，那我们中饭一道吃吧，我知道一个很好的地方.....”

    “好！”连姝无意跟他继续谈话，快速应下然后挂断电话。

    中午之前，也够他们解决完相关事宜了。

    听着电话那头的“嘟嘟”声，方极年有些闷闷的，总觉得说不出的怪异，但是连姝答应和他吃中饭了。

    方极年走到自己办公桌上，昨天积攒的文件有很多，他开始办公，但是他其实一个字都看不进去，忽然想到昨天跟童果做的时候，没有戴套，心下又想起那个梦境，太阳穴突突地跳着，又拨了一个电话出去，“王秘书，童果那边处理好了吗？”

    “都按您吩咐的做好了。”

    “你再去童果那边一趟，买一盒避孕药过去，再带她去医院一趟，务必检查干净。”

    “好的。”

    方极年一向不希望事情往他没有掌握的方向发展，万事都要做好两全准备。

    桌上还有许多的文件，他却不想再看，拿起桌上的钥匙，走出办公室，他得见连姝一面才放的下心来，不然心里总是怪怪的，若有若无的感觉，前所未有。

    谭尚赶到事务所的时候已经快到十点了，他把案子分析给连姝听，连姝忍不住在心里称赞他实在很有效率，基本上已经把整个案子都分析清楚，主要他们之间没有孩子，也就没有什么纠纷。但是在财产方面，他还需要进一步确认。

    “阿姝，你真的一分钱都不要？”谭尚脸上写着大大的惊讶。

    “那可是方极年啊，你要是按照一般程序走能分到不少呢，到时候你可能就是上海市最富有的女人啦!”

    谭尚大有怒其不争的姿态。

    连姝拒绝，“我只想快点走完程序，钱我也不缺。”

    谭尚简直要气到爆炸，你那点钱，在方极年那边简直就是九牛一毛。

    天哪，这个傻女人，竟然不要钱，要是换成他，一定大大讹上一笔！

    连姝扫了他一眼，像是洞察他心事，笑，“等你结婚了再离的时候，我一定为你敲上一笔钱。”

    靠！他是好心！这个女人不识好歹，竟然咒他，不对，她还嘲讽他没有女朋友！

    谭尚被打击了一万点，再也不想说话了，就在电脑上重重敲打补充他们的离婚协议。

    连姝看着大大的加粗字眼，心神有一时的恍惚，她要离婚了，曾经微博上看到过很火的话，“一别两宽，各生欢喜”，终于，也轮到她了吗？

    她和方极年之间，真的能各生欢喜吗？

    她好像不行，她的年少时候的欢喜，都与他有关，没了他，她的欢喜再无处寻得，他们的过往，叫她怎么忘得掉。

    既然无法这样，那就做陌生人吧，从记忆力剜去关于他的，刮骨疗伤，痛是痛了点，胜在有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