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姝站在主卧阳台前,俯瞰上海夜景,手边一根烟已经抽到末尾,一口烟从口中吐出来,绕了一个漂亮的圈,消散在夜色之中。
她已经好几天没见过方极年了,除去电视杂志上的桃色新闻,一面也没有见过,忽的被烟呛到,她转身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凉凉的水进入喉咙,舒畅许多。
门咔嚓一声,她转头,方极年正在玄关拖鞋,抬头看到连姝,笑了笑,“还没睡?”
“嗯,就睡了。”
“我去洗澡。”
“好。”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两人的对白变得这样简单乏味。
方极年从连姝身边走过的时候,连姝明显闻到有女士香水的味道,扯了扯嘴角,放下水杯,走进卧室。
方极年洗好澡出来的时候见到连姝在床头抽烟,掀开被子躺进去,取过连姝手中的烟,掐灭,讲了一句,“抽烟对身体不好。”
连姝扭头看他,将口中的烟吐到方极年的脸上,朦胧住他的眼,趁他没有回过神来吻住他,用舌头挑拨他的牙尖,方极年顿时来了感觉,反客为主,强搂住她,把她压在身下,一手扯开她的睡袍一手从下探入,正在方极年要更进一步的时候,连姝两眼失神,望着印花天花板,那是他们结婚时候特意挑的,话却说得平静,“你跟她们也是这样做的吗?”
方极年愣住,连姝将他推开,穿好睡袍,起身出了卧室。
客厅茶几上还有着几本书,最上面的是普希金的诗集,连姝抽了几根烟之后,随手拿起,翻开。
入眼便是那首著名的诗:我曾经爱过你。
爱情,也许
在我的心灵里还没有完全消亡,
但愿它不会再打扰你,
我也不想再使你难过悲伤。
我曾经默默无语、毫无指望地爱过你,
我既忍受着羞怯,又忍受着嫉妒的折磨,
我曾经那样真诚、那样温柔地爱过你,
但愿上帝保佑你,
另一个人也会像我一样地爱你。
爱情落得一个曾经的结局,真是悲哀,像她一样悲哀,至今她也不清楚曾经好好的两个人怎么就成了这样。
烟圈在眼前打转,又弥散,方极年从卧室出来的时候已经穿戴齐整,是媒体面前衣冠楚楚的模样,隔着层层的烟雾,她一时有些看不清他。
他语气一贯温和,“我还有些事情要去一趟公司,不回来了。”
“好。”
门合上,她听见他离去的脚步声,合眼又恍惚是一场梦。
方极年驱车去了酒吧,那是他名下的产业,醉生梦死,没有真感情,也无需真感情。
季风几个人正躺在沙发上彩旗飘飘,见到他笑着招呼,“看,你们老板来了,还不快过去伺候着。”
这时候便有人过去,擦着他的身子落座,手并不安分,抚上他的高定西装,摩擦,调笑,“方总,人家可想您了。”
方极年懒得理会她,开了一瓶酒沾唇便喝,那位小姐还在磨蹭着方极年的身子,方极年一时不耐,拎住她的手甩开。
季风见状打圆场,“好了好了,有点眼力见,都先下去,咱哥几个好好聊聊。”
秦南年纪最小,“老大怎么了。”
季风拍他头,这还用得着问吗,以老大现在的身价,还能露出这副落魄模样,也只有连姝了。
但这话他不敢说出来,只好说:“小孩子不要插嘴。”
何朝接了电话起身出门,一时之间季风像是站在风口浪尖,开口不是,不开口更不是。
只好转了话题,“哥,新来了几个姑娘,不如今晚上试试?”
方极年不理他,只是灌着酒,季风只好给自己也倒了一杯。
没一会儿何朝进来了,拿了外套,“我有点事先走了。”
季风恨他不靠谱,正想着自己也怎样找借口溜走,方极年开口了,“你也走吧,我一个人静静。”
季风求之不得,打了一个哈哈便逃走了。
方极年一个人卧在沙发上,灌了一瓶又一瓶的酒。
电话响了,他怔了一怔赶紧掏出来,不是连姝,是童果,顿时意兴阑珊,接了电话,“喂,极年,你今晚来吗?”
方极年听到一声“极年”愣住,往事仿佛弹珠一般在他的记忆中落地成声。
他与连姝恋爱时候,她就是唤他“极年”,谈学术的时候正经唤“极年”,撒娇的时候“极年”还拖着尾音,生病到不省人事的时候嘴中还是喃喃唤着“极年”。
但是她已经不再唤他“极年”,见面只说“你”,不加区分的“你”,方极年有些恍惚,在电话里只应了“来。”
“好,那我等你。”
半夜三更,等他做什么都是心照不宣。
他开在高架上,给童果买的别墅在郊区,那时候季风知道这件事笑,“老大你这是金屋藏娇啊。”
还真是。
他也想不通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那时候看到了童果忽然就给她买了别墅,是他们□□好的补偿,但是从那以后他就常去,比他回家的次数还要多。
他这是酒驾,喝了好几瓶酒,忽然前方来了一辆车,开了远光灯,照到方极年的脸上,他视线受阻,凭着感觉打了方向盘,不知怎的竟撞上前面的车。
——
连姝赶到医院的时候方极年正躺在病床上,一大堆医生在他身边为他检查,见到她来方极年虚弱笑了笑,“你来了。”
“嗯,警察说你酒驾。”
“没事,公司公关会处理。”
连姝自然不是担心这个,她想问为什么他会喝酒开在高架上。
话到了嘴边辗转再三,出口成了,“没事就好。”
这时候门被敲响,进门的是一位姑娘,扎着马尾,白色吊带连衣裙,一双明眸此刻泛着担忧,她没有注意站在床边的连姝,“极年,你怎么出车祸了,我没等到你,看到新闻就赶过来了。”
连姝有一瞬的窒息,这个唤他“极年”的姑娘,原来他是为了去找她才出的车祸。
方极年看到童果的时候心里一个疙瘩,注意连姝的面色,
连姝浅笑,将肩上的包搁好,“你好好休息,我明天再来看你。”
方极年笑,“好,路上小心。”
连姝走后,童果好奇:“刚那是?”
“我老婆。”
童果倒吸一口气,不知所措地望着方极年。
方极年按按眉心,“你走吧,以后不要随便来找我。”
童果看方极年没有责怪自己的样子,嘱咐一句“你休息好”便离开。
一时之间,病房里只剩方极年一个。
夜里,方极年好多乱梦,一时回到大学校园,元旦晚会,连姝上台前还跟他在后台磨蹭,“极年,怎么办,有些紧张。”
方极年知道她在撒娇,装作正经模样,“国际舞台都上过,区区元旦晚会还怕什么。”
连姝抿嘴笑,到她不得不上台时候才肯放开他,方极年在她后面喊:“预祝方太太凯旋归来!”
连姝憋不住笑,回头冲他扮一个鬼脸。
画面一转,忽的又出现在民政局,两人紧密相偎,对着摄像机灿烂笑,露出洁白的牙齿。
画面切换地快极了,又是在酒店的一个房间,他和她吵得声嘶力竭。
“我没有出轨!你要怎样才肯相信!”
“你放屁!那女人就躺在你身上!”
“我跟你讲了!我喝醉了,她只是扶我上床而已!”
“扶你上床还是陪你上床啊,方极年,你他妈就是畜生,见着女人就可以上!”
她手里的手机已经被砸在他的脚下,粉身碎骨,她的泪水七横八竖地乱流,心里愤怒无处发泄,只好摔烂身边所有的东西。
方极年推门出去,走到电梯前,看到自己的模样,衣冠不整,头发散乱,房里还有砸东西的声音,他头也不回地进了电梯。
后来他的生意越来越大,应酬越来越多,他的私生活成了新闻媒体的报道热点,前头又明星与他同框,后头又爆出女朋友,回到家里,连姝见到新闻难免又跟他大吵一架,他愈发烦闷,就把自己埋在生意里面,用应酬来应付一次又一次的宿夜不归。
媒体是知道他有老婆的,但是作为上海最具价值的男人,那怕是捕风捉影,也要再给他安上几个婚外情。
后来,他就真的出轨了。
连姝反倒不闹了,也很少跟他说话了。
按时上班,到点下班,就算他回家也是相敬如宾,不吵不闹。
他更少回家了。
方极年虽然没有受伤,只是轻微脑震荡,他第二天也没有出院,他想着昨日连姝说的“明天再来看你”,虽然知道十之八九她不会过来,方极年还是忍不住等她,仿佛她来了就好像她还在意自己一样。
连姝自然不会再去找他,一方面不想再遇上他的红颜,另一方面她其实不想见到他。
连姝在上海一家知名律所上班,中午吃饭的时候跟闺蜜孟江一块儿聊天,孟江是她少有的知道她跟方极年一切的朋友。
她一直劝连姝,“今天我那儿来了一个阔太,也要离婚,她丈夫也是开了公司的,也是出轨,结婚才一年不到就要离,不过她比你聪明一些,藏了不少私房钱。”
“我看呢,你干脆也离了算了,让咱所里的大状帮拟一个协议,能还分方极年不少钱呢。”
连姝不理她,自顾自喝水,离了自己肯定不痛快,方极年倒是潇洒去了,这样她也太亏了。
她宁愿两败俱伤,谁也讨不了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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