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山峻岭中,一条蜿蜒官道盘桓其中,宛似一条巨龙。马蹄声“哒哒”,不远处一队人马正缓缓前行,三架马车,随行护卫七八人,打头的护卫骑着马,身着青色长衫,墨色护腕,腰系长剑,留有络腮胡子,目光炯炯有神。其余护卫也是一样打扮,唯独一名俊秀少年,稚气未退,约莫十二三岁的年纪,着月白色宽袖衣裳,身形随意洒脱,驾马前行的同时,不停的环顾四周。不多时第二辆马车掀起一角,探出一张娃娃脸,梳着双平髻,脆生生的道:“余护卫,赶了大半天的路,夫人有些累了,前面是否有地方可以歇一歇?”迎着太阳的余辉,护卫回头对马车里的人说:“夫人,天色接近暮时,此地又都是山岭夹道,眼下新安郡也不太平,恐有山贼出没,我们要加快些脚程,过了此地,前面就到新安城了,到城里我们就找个店过夜。”
“那便快些,到了可以歇息,车都坐的快要散架了。”说着轿帘撩起大半,一个娇俏的女子坐在车厢前头。
“梨儿,那不如跟我们一起来骑马!”说话的白衣小公子名唤张之洹,是家中独子。
“哎呦,公子你别取笑我了,那马屁股一颠,都能把人甩下来,可不是我能骑的。”
“哈哈,怎会,怕是你胆小,不敢上马。”
“要是梨儿算胆儿小,那便是没有胆大的人了。”这是张夫人的另外一个婢女,性子与梨儿刚好相反。
赶路枯燥乏味,梨儿又是个活泼性子,一路就在这样说说笑笑中度过。
這是灵州郡到新安郡的官道,两边高山延绵,山路弯曲,晴天还好,一到雨天及其难行。这一队人是原广陵刺史张中柏的家眷,因为夫人的母亲重病,急赶着回去探望。留着胡渣的护卫名叫余勇,原是江湖人士,被仇家追杀,是张中柏上任刺史半路所救,是以离了江湖,伴随刺史左右,如今已是十多年了。张家也是世家,原居于建康,但北方蛮夷入侵,张中柏大哥父亲战死沙场,只留得孤儿寡母独居建康,丈夫和儿子的死亡让张夫人深受打击,自小便让张中柏弃武从文。成年后娶了顾家女儿为妻,之后又外派到了广陵。张中柏性格刚毅,不喜与绅豪世家为伍,亦不喜专营奉承,所以上任之后十几年也未见迁升。反而在当地为民请命,得罪了不少世家商贾,今春在兴修水利查巡河堤之时,不慎落水,救上来就没气了。张夫人还未从丧夫之痛中缓过来,又从建康来了急信,说母亲病重,勿忘见最后一面!得到这个消息,张夫人的病情就更加沉重,等稍养好些,已经过去了一月有余,才和儿子张之洹启程赶往建康。如今一路上车马劳顿,张夫人本有所好转的身体又变差了。
马车行到一处山坳处,于护卫左手一挥,示意停车,警惕的看着两旁的山体,长期从事护卫,此刻让他有些不安。突然搜的一声,一支箭从山顶射下,直奔于护卫而来。“大家小心,此地有埋伏!”边说边拿剑当箭。驾车的马夫打着马,加快了速度,车里发出了女人的尖叫声。山上传来一个浑厚的声音:“东西留下,饶你们不死!”随即,两边涌出数十个拿着刀剑的汉子,向四周扩散,拦住的马车的去路。
这边护卫加车夫,男人笼统不过十来人,硬碰不是办法,如果是劫财,便给与他们,最怕的是那些杀人又掠钱财的。
“好汉!我们投亲而来,身边没带什么值钱是物饰,给个方便,以后我们广陵张家必有重谢!”于护卫执剑抱拳对着山顶上的人道,便是试探山贼。
“哈哈哈,我们这凤岭山劫的就是像你们这样家世的,废话少说,财物女人通通留下,否则不要怪我们不客气!”领头施展轻功,借着山间地势,几个跳跃,就下了半山坳踏于了一块凸起的巨石上。带着一把关公刀,左脸上一道长长的疤痕,目露凶光。
“识相的都下马,丢了武器,或许可饶你们一命。”那刀疤脸,一手抚摸的大刀,看着余护卫。
“怎地,不想活命?大刀一甩,刀柄击中石头,蹭的一声,岩石裂开了一条缝,“那就不能怪我没给机会,兄弟们,动手!”一声令下,山贼一呼而上。
余护卫一马当先,“铮------”长剑出鞘,似龙吟,剑剑见血,逼的他们不敢靠近。“小公子,你带着马车赶紧往前走,我来断后!”说着又砍了几个想靠近马车的山贼。
这些当山贼的,虽然没有经过训练,但是也凶狠的紧。白衣小公子毕竟年纪轻,也未曾遇到过如此厮杀场面,手持着一柄长剑挥舞着,眼看着自己刺中了一个山贼,便有些手抖。愣神间,便看着一把大刀砍向自己。说迟那时快,在他旁边的老嬷嬷大喊一声:“公子!小心!”说着亦是以身挡住了大刀,血飞溅到白衣小公子的脸上,身上。“奶娘!”嘶声力竭的一声,眼睁睁看着人倒在自己脚下。双眼通红,右手拿着剑左劈右砍,一顿厮杀。看着这场景,刚围上来的山贼亦有些怵了,不敢近他身。
眼看着余护卫骁勇,白衣公子武功亦是不错,山贼这边一下子倒下了十几人,那个带关公大刀的头领飞身而起,一刀就把第二辆马车的车夫砍杀了,马儿受惊,疯似的开跑,车内女眷尖叫连连。张之洹几个点地飞身就到受惊的马儿旁边,拉起缰绳,稳住马车。山贼们立马围攻过来,好似马车里有奇珍异宝似的,小公子与另外一名护卫,就有些招架不住。余护卫从马背上凌空而起,剑指山贼头领。“铮-----,”刀剑相交,两人同时后退好几步。刀疤脸“喝---”的一声又缠斗上去,一时间不分下上。山贼众多,不多时,护卫已经死了四人,剩下几人也挂彩了。形势危机,余护卫此时想的便是公子和车内女眷的安危,边打边退向张夫人的马车。
怎知,一声口哨,山头又冒出了一堆山贼,蜂拥而下。如此形势下,再拼下去,小公子和夫人都将难以保全,如今只能弃车骑马逃命了。
“公子,快扶夫人上马,弃车!”小公子自小武功是他亲自教习,轻功、马术都不在话下,护着夫人逃出去是绝无问题的。奈何山贼太多,白衣公子奋勇杀贼,身边围着十几个山贼,实在有些难以脱身,而此时张夫人的马车已经被山贼截下。余护卫抽了一个空档脱离了山贼头子的纠缠,飞身上了前头的一匹马儿,顺带砍杀了几个山贼,就到了马车边:“夫人,我护着你冲出去!”说着从车里捞起人就挥剑冲向山贼围着白衣公子。
啊的一声惊叫,张夫人转眼从车里被搁到马上,不禁一阵眩晕。
“公子!我断后,你护着夫人快走!”说着便下马厮杀起来。
那山贼头子紧跟而上,一刀劈下来,马车被劈成两半,里面的两个侍女当即昏死过去,另外一辆车上的一个婆子跳下车,也是没跑几步就被远处射过来的箭击中倒地。还剩两名护卫死死抵挡,尽量拖延时间。马儿嘶鸣,刀剑铿锵,寡难敌众,余护卫背脊,手臂都被砍伤,但拼着一股子勇劲,夺了一匹马,突出包围,抽打的骏马狂奔。三人两马,疾驰了接近半个时辰,总算脱离了丛山峻岭,见到一片青葱田野,还有些农户在其间劳作,才停下来,盗贼亦没有追上来。
“余护卫!!!”一声惊叫,余护卫直接从马上栽到地上,所幸此时马儿是缓慢前行。
新安城的客栈内,一盆盆的血水往外端出,屋内的伤者,腿上,肩膀上,手臂上,到处都是刀伤,已是入冬,留着白胡子的老者额头渗着汗珠,他已经在此两个多时辰了,才勉强拔出后背箭支,处理完大大小小的伤口。主家说路遇盗贼,是此人拼死护送才得以逃脱,也是起了敬佩之心。抹掉额头上的汗珠起身坐到桌旁,洋洋洒洒的写了一纸方子,交给张夫人。
“夫人,伤者身上的其他伤到是并无大碍,最大问题还是后背的那两支箭,伤了肺腑,离心脏亦是不远,眼下虽说已经拔箭,但失血过多,这几天会反复发烧,能不能挺过去全看他自己的造化,此药速速抓来,熬了给他喝下;另外,今夜务必守好,及时退热,老夫就先告辞了。”
“多谢先生。”张夫人俯身道谢,送医者至门口,张之洹拿着药方跑去抓药。
此次回建康,本就是来投亲探望母亲,可能是最后一面了,庐陵离建康远,这一路上过来有艰辛,但没有这次这样凶险。家产物件都舍弃了,余护卫因着拼死护着自己和洹儿,伤得如此重。张夫人本就性子柔弱,眼下亦不知如何是好,想到如此艰难的境况,只得默默的拭泪。
好在有张之洹,到了新安城,便是上下打点,入客栈,请大夫,抓药,已经很有男儿担当。如此煎熬了三天,余护卫终是醒过来了,性命已无忧,还多亏得他身体底子好。这让张之洹松了口气,余护卫之于他来说是半师,自小便他骑射武功,父亲常年忙于公务,对他关心甚少;反而是余护卫对他亦是疼爱有加,亦父亦师。
张夫人着急见母亲,不能耽搁行程,余护卫醒后的第四天就雇车启程了。因着余护卫伤重,赶不得路,只得先使些银子,留在了新安郡,等养一段时日再赶去建康汇合。母子两又赶了七八天的路,终于到了建康城,但还是晚了,顾老夫人已经离世快一个月了。张夫人一听到这个消息,再加上路上胆战心惊,两者向夹,再次病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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