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声淅沥,不时闪耀着几道雷光,若有若无的;为这个世界带来微弱的光明,人们忍受着,在席卷四野的忧伤之风下,静静的被包围,在瑟瑟发抖中失神的怀疑所有感触的希望,也许只是个错觉。
此时,就在一个已经灭亡的、曾经的大国“漠丘”一角,一个本不该存在,在其所生的时间里曾接触无尽死亡的男人,正因等待着什么,而倚靠在颓圮的断柱之下,他的一切都因一次背叛而粉碎毁灭,在这样的阴冷雨夜下,他却才能够得到真正的平静,尽管那个无数日日夜夜盘踞他所有梦境的现实再次令他疯狂,那股不被沉默消亡的炽热火焰仍会燃尽一切,每当此时,他都会抓狂的咆哮着:“我布桀为杀恶鸩,将不死不休!”
高度刺耳而扩散极快的声波似乎穿梭空气扬起风尘,那些和他同样等待于这里的部下们,起初也都靠在这大国化成的废墟之中小作休息,一些体格壮硕的士兵闻声竟开始微微颤抖。
突然,众士兵里一个稍稍瘦小的新人因为忍受不了声波的摧残,或许是他从来没有看见首领如此失态,或许,是他根本没有真正了解过自己此时出现在队伍里的意义,他双手无力的捂住耳朵,大喊着:“啊,我受不了了,谁,谁来救救我!”并且发疯一样的奔跑起来。
“嘿小子!回来!你这笨蛋!“一个年长一些的汉子企图上前拦下他,刚要起身的同时,一个更加彪悍如重泰山般的怪物居然也能通过高速移动,出现在他身后并用一根手指压住他,“他,救不了了。”
听懂了那怪物的意思,那汉子方才冷静下来,后怕之余,落下了一滴晶莹的泪水,因为那处于首领梦魇之中的怒吼他只见过一次,在他更年轻的时候曾目睹那些新人因为慌乱而被似醒非醒的布桀首领瞬间击杀,但是从来没有人能医治这种暴走状态,就像自己这辈子没有何时像此时这样痛恨自己的无力。
因为,此时布桀首领双眼血红追逐着并一击杀死的,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的亲弟弟。
而不远处,另一个人的身影踩在坑坑洼洼满是积水的泥泞里,带着不断溅起的水花逐步逼近,比起手中握着像是随处拾起的、没有刀鞘的一柄质朴长刀,此人负于后背上那闪耀着漆黑光泽的,一柄巨大古老剑鞘则更加显眼,而其中更为神秘的地方正弥漫出浓浓的血腥味,至于那究竟是一把什么样的剑,众人只望见巨大的剑驱随着人影移动不止。
随着模糊的轮廓逐渐清晰,终于,一个漫溢出无穷无尽沧桑气息的中年人的模样映入眼帘,望着他修长的身体,以及壮硕的双臂,浑身上下的肌肉似乎没有了缺憾,或许只能用强悍来定义这高大、修长和壮硕的身体及气场,因此一些自恃魁梧高大的士兵竟也纷纷从废墟中爬起身来。
而先前失去理智的布桀首领似乎同样感觉到了什么,那是强者的自我警醒,毕竟如果他继续无节制的浪费体能下去,或许,真的会被这来势汹汹的男子所斩杀,所以那一刻他想起眼前的人,他仓皇之中看见的其实比一些士兵看到的更为恐怖,那个男人的实力已深深的烙印在他的潜意识里。
而今晚等待的,正是他的到来。
而当大部分士兵迅速排布好对首领的防御网时,前方之人的位移已是超乎常人的急速,手中的长刀令他们眼中充满惧色,他们害怕的,正是这无法捕捉的速度,那是因为此人身体所背负的漆黑巨剑,在战斗的同时居然不受半点影响和阻碍,换句话说,他此时的急速还存在一个更为恐怖的自我压制。
直到所有人冷汗浃背的身体颤栗至难以站稳的地步,猛然的一刹那,此人将速度加快到了此时他所能发挥的极限,一个箭步宛如振翅冲天,就像是在空中忽然完成的一次瞬间移动。
下一击必见血光之时,那狂暴的首领心中的戾气都化作沉默,就在那一秒,有人隐约看见之前如同泰山般的怪物因为在近处,发出了能够触及那中年人的攻击,就在那猛然的一次剧烈交锋中,闪过了血红的刀光,而冲撞的剑气已在片刻之间肢解了破败的乱石巨阵,掀起了范围不小的飞沙走石。
“咳咳咳……”周围浮起的尘土久久不曾散去,只能从中听到士兵们的咳声,然而没过多久,最先出现的,正是不久前倚靠在石柱上的布桀,众人的头目。
他的位置恰好在离中年男子的最远处,他身后的断柱并没有和前面的乱石一样,而之后挣脱尘土风暴的士兵皆是目瞪口呆。
因为呈现在他们眼前的,一是经过刚才那一招土崩瓦解的碎石块堆,二则是待尘土完全散去,立于他们之前的巨大躯体仿佛一座铁壁,他的双脚微微陷入了地面,一只扬起的臂膀正面扛下了这一斩击的所有冲击力,然,他拦下了那冲击的剑气,并且使得全军毫发无损,而那把红色巨剑的全貌也被众人尽收眼底。
“恩?”短暂的沉默后,那剑客充满疲倦的双眼稍稍睁开了些许,随后更多的,是投射出怒色的,却又复杂的光芒,这锐利的眼光穿过人群,绕开所有死角,最终平落在布桀的身上。
经过良久的对峙,终于为首的布桀缓慢踩着潮湿的泥地缓缓向前,并且似乎放下了,那在众士兵心中的高傲,在做出极大的让步时,众人眼神中的惊讶不约而同。他缓慢的走向前,不停的朝着剑士走去,直面他锐利的眼神,而自己虽然没有恐惧,却也表露出无奈的神情,直到他即将越过那铁壁般的身体时,被那身体的另一只手拦住了,“首领,此人极其危险,刚才那一击的破坏力使我瞬间无意识的凝聚了七成硬气方才扛上这么一会儿,您若再前,恐怕?”
“不必了,有劳你了,霸春兄。”布桀轻推开钢板一样的手臂,“如果他要出手,我们这里的残兵败将能存活几人?”说着走在了众人的最前处,距离方才进攻的剑士最近的位置。
“今天我未打伞前来见你,变成现在的落汤鸡,我想,你应该知道为了什么,不过这世界上大概除了你,也就再无人知晓了吧?”
“鹤岚兄还是这样健谈啊,今天我之所以邀请你来,自然会给你一个答案,我们的交谈只需要三个人,你,我以及之前挡下你斩击的霸春,我们需要借一步说话。”“霸春?你新弄来的人才?可以啊,普天之下能接阻我那一击得也不多。”“哈哈,见笑了,他一直是我的将军,只是没有见过你罢了。”“我说啊,要不是和你有仇,我也懒得管你,你也是心力多,现在的局面,难不成你还是想……”二人之间简短的对话顿时令众人为之色变,不少人窃窃私语,谈及这个被首领称作鹤岚的男人,虽然大部分人没有见过本尊,但光是名字就无人不知,那是一个剑中魔鬼,让人谈虎色变的‘魔剑’鹤岚。而之前靠近他的士兵皆冷汗不止,连面色都呆若木鸡,像活在梦里的无尽后怕之中。
鹤岚,惊鸣大地战乱中的产儿,却在鲜血尸山之中不断成长,在血液铸就的长路上越来越强,越走越远,曾代表漠丘的先锋一战以一敌百而成名,无数次突破重围,此后这二十出头的‘战神’家喻户晓,而真正令人心寒的却是其负于后背的巨剑,由于不知其名字,所以众口一词地,称作‘无名’剑,而行走在江湖中的鹤岚也被世人称作“魔剑”鹤岚。
风雨雷电中,三人协商着什么,密谋着什么,而长夜漫漫的会谈之中,似乎也达成了某种共识,而熬过冰冷的寒夜,最终,还是唤醒了温暖的天明,虽然那永不枯竭的大雨没有停息,但在穿过空中,云层和那截断世界般的天网组成的障碍壁在此时,也不能拦截那太阳温暖且充满希望的火花。新的一天,如期而至了……
“啊!”一个熟睡在高高树木上的少年,刚才还沉浸在春天的暖阳中,有着舒适的午间遐想,却因为一个突然出现的怪梦吓了一大跳,笔直的摔落在地面上。
“哎呀,疼疼疼!”少年急得在地上来回翻滚,闻声而来的是林管家和随身跟着少年的几名士兵,显然,他们都跟丢了。
“少爷,可算找到你了!下次再也不要乱跑啦,不然堡主就再也不会给你出门的机会啦!”
一旁的士兵察觉到了什么,赶忙接嘴道:“少主,刚才你是从这棵树上摔了下来?”几人四眼相望,没等地上的少年回话,“快!送少爷进医务室急救!”士兵们二话没说,抬着少年飞奔着去了,而此时被抬走的少年也是懵着给弄走了。
“你说什么?你们连一个体质这样差的小孩都看不住,说你们饭桶真是名副其实!”雄伟而高耸入云的华丽城堡之顶层传来明亮的大骂声,士兵们皆不敢半点言语,只得一股劲的认错,赔罪,就差众人把头磕破,骂人的声息才缓缓减弱,“行了,也不能怪罪于你们,你们快去包扎一下头吧,我叶渊自己的家事本身不该迁怒于外人,更不应该归罪于你们,去吧”
“谢堡主!”众士兵前脚刚走,林管家随后进入了塔顶,“老爷,这次少爷是在城堡主峰系之外的,额,这……是在全赤枫堡领土之外的,最外一道城池防线外的疾影森林发现的,当时他还在一颗树上睡觉,忽然……”
“够了!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兔崽子,我现在就去打断他的腿!他人呢?”望着堡主如此盛怒,林管家慌忙接话道:“堡主,这是我方才没说完的,少主从那棵树上摔落下来了,此时正安顿在首城的医务室内,您看?”
“你说什么?”叶渊大惊失色,当下便抛下林管家,随手掀开一扇窗便飞跃而下,踩着上乘的轻功,形若劲风而驭风而走,最后轻松安稳落下,随即便全速前往那首城的医院。
望着这位自己的国王、老爷一反常态,自己生平也在叶家干了几十年管家,如今也是服务了三代人,这叶渊心里的念想自然一目了然,平时这父子两总是话不投机半句多,而叶太太的去世更加增强了叶老爷的焦虑和孤独,这唯一的骨肉对他而言也就重中之重了。
“唉,这少爷聪明伶俐,又何尝不知啊,真是父子情深啊!”林管家看着窗外若有所思,长叹了许久才离开。
夜晚悄然来临,取代了赤色的温和色彩,一丝冰寒凝结了大地,白色的严霜铺满草坪,附着在墙壁上,为着抵御黑暗和寒冷,大地上的人们,此时都以火取热,用火把点亮光辉。
无数的、大大小小的、不同形状的生火台密布在一座座城墙上、城堡内、城镇里乃至每一条街道,在此时,填满煤矿,或者更高级别燃矿的生火台都将火力登场。
延绵而去,一眼望不到边,依次燃烧而过,点亮整个国家的心脉,让黑暗只存在于不起眼的角落。
而此刻,让严寒无处遁形,举国人声鼎沸,他们欢呼,他们竞舞,他们都发光于相对四野黑暗的一个质点,在热闹风光中再次庆幸生存的幸福,已及,当下的满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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