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澜殿深处,寝殿的书房中,风君正焦急的来回踱步。
风侧一路小跑进来,马上回禀道:“风君,我们找了几天,山上并没有和寻王子的踪迹。”
“他又不会武功,如何能逃得出去。”云雾山山路复杂,又有浓雾弥漫,若不是经常往返之人定会迷失方向,更何况他连自己被关在何处恐怕都不知晓,定是有人将他从地牢中带出去。
现下,山中访客虽多,有此能力的却在少数。
他原本就是偷掳和寻,也不能大张旗鼓的四处找人。
“谷中可曾去过?”风君愤然往椅上一坐。
“去了,谷中侍卫众多,轩辕庄主说不可能有贼人闯入,属下也无法硬闯。”风侧即刻回禀后又疑惑道,“他再如何富可敌国,也只是一介商人。如何能发现和寻王子在地牢之中,还无声无息的将他救出去。”
“商人?!”风君冷哼一声,怒拍桌子,“一个商人会带着这么多武功高强的侍卫?”
十年来,那个少女在谷中被保护的滴水不漏,他三番五次都不能探出虚实。如今,他怎会安心将她交给一个商人?
“还有一件奇怪的事,猛兽丛林自那日狂躁后,所有的猛兽都像睡着了一般倒在地上。”他今日搜山便也去猛兽丛林瞧一眼,没想到却看到这般奇异的景象。
“十三月庄的药材和香粉独步天下,或许也是谷中那些人所为。”风君越想越烦躁,不住的敲打桌子,“那怪物的事可有进展?”
自从得知谷中那人不在他反而惶惶不可终日,深怕一切会像十年前的那个夜晚一样脱离他的掌控。
“那日昭阳公子获救的四周,属下也曾查探一遍,的确有野兽的足迹,不过又不像是野兽,有可能是十年前逃走的那个人。”风侧战战兢兢的回道,想起十年前之事,至今仍令人毛骨悚然。
“继续派人去找。”风君急切的下令。
风侧正要离去,风君又将他唤住。
“让风絮去谷中,你陪她去,一定要想办法看清那个少女的模样,顺便找机会看一下和寻是否在谷中。”
风侧领命去翠烟峰。
风絮迫于无奈,带着风侧造访萤火谷。
接待他们的只有轩辕与欧阳,蓝蓝儿并不在场。
“蓝儿病了,现下正在歇息,有劳风絮殿下前来探望。”轩辕冷漠的神态透着客气疏远。
“蓝儿此番病了许久,为何总不见起色?”风絮虽有所隐瞒,对蓝蓝儿的关心却并无虚假。
“有劳殿下费心。”轩辕轻浅回一句而后看向一同前来的风侧,摆出十足不耐的神色冷冷道,“风君倒是有心,三番五次让人过来问候。”
“风君甚是挂念蓝姑娘身体,特意让属下带来云雾山特有的千年野山参与姑娘补补身子。”风侧说着将药盒子拿出来。
“蓝儿身子弱,怕是受不起,况且我十三月庄何种药材没有,还是请收回。” 轩辕冷眼拒绝。
眼看这次会面正要匆匆结束,蓝蓝儿哭得像个泪人一般,穿着单衣跑出来,非宴怎么也拦不住她。
轩辕瞬间来到她面前,将她揽进怀中。
“轩辕……我做了噩梦,好可怕……”她不住的哭泣,似乎还在梦境中没有清醒。
“两位还是请回吧。”欧阳拦在风絮与风侧面前。
谷中护卫立即走上前请他们出谷。
虽是匆匆一瞥,风侧终是瞧见了蓝蓝儿的容貌,他脸色铁青不再言语,随着风絮一同离开。
轩辕将她抱回房中轻轻放在床上,盖上锦被后对非宴道:“去把凤戈叫来。”
非宴一听便匆忙跑去找人。
因谷中有客,和寻又未出谷,凤戈便守在和寻房中,一听非宴着急喊他连忙赶来。
凤戈诊断过后,对轩辕说道:“身体并无异常。”
“我没事……”蓝蓝儿略微镇定一些,为大家因她这般惊慌失措感到抱歉。
轩辕示意凤戈与非宴先离开后坐在床沿握着她的手,指尖轻抚手腕上的伤疤。
他的手依旧那么温暖,总是能安抚她内心的不安恐惧,一如姐夫在时,只是如今姐夫不在,难道她还要继续赖在轩辕身旁躲在他们为她营造的安宁和平的小小世界中……
“我做了一个梦。”她感觉到轩辕轻抚她伤痕的手指微微颤抖。
他垂目低问:“梦到什么?”
“一个木偶娃娃……她被关在笼子里……不会说话,也不会动……”
她的梦境从未如此清晰,仿佛迷雾快要散去,而那梦中之人分明是她自己,为何她会做那样的梦?
自姐夫走后,比以前更加频繁真实的梦境搅乱她的平静,梦中的场景凌乱破碎,充斥着猛兽的嘶吼与死亡的哭泣。
“可要随我回庄?那里有你最爱的药材,我已令他们将雪虎迁往虎园,往后你可随意采摘。你若怕迷路啃树皮,我在后园为你造座园子,你可日夜守在那。”轩辕轻声许诺。
他竟然知道她怕迷路啃树皮的事,她眼中闪过一丝窘迫看向他。
轩辕的提议美好的让她产生无限遐想,而他此刻心碎神伤的模样也让她动容,几乎要忘却梦境带给她的强烈恐惧眷恋起他的温柔。
可是终究没有答应他。
轩辕拿起桌上的水晶笛子轻缓吹奏了一曲。
她恍的睁了睁眼,前两日她胡乱吹奏起来非宴捂着耳朵逃跑时她还埋怨她矫情,原来笛子能吹出的乐曲是这般好听。
欧阳说,轩辕自小聪慧,不管学什么对他来说都是易如反掌之事,琴棋书画无一不精,十三月庄庞大的基业也全都在他那颗过目不忘的脑袋中,这样的人,只是为了参加风絮的成人礼便守在这座空山近一个月。
风絮步履蹒跚,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到翠烟峰,见到等待许久的昭阳才回过神。
“风絮。”昭阳神思紧张,眼神游移慌乱。
“昭阳哥哥,怎么了?”
“你如何知晓我被那怪物给抓了?”昭阳急切追问。
“是有人通知我。”风絮实话道。
她的成人礼那一日既是蓝儿的生辰也是蓝儿生母的忌日,那日她有些伤感也莫名的有些害怕,独自说了很多话不知那人听到多少。
“何人?”
“或许是轩辕庄主。”
除了他们风族以外,现在能对云雾山了如指掌的恐怕也只有谷中的轩辕庄主。
父君或许也有所察觉,今日才会这般急切的想要探查谷中虚实。
“轩辕庄主?”昭阳惊讶道,“他为何要救我,难道他知道那兽人的事?”
“我也不知他到底知晓什么,不过,堂堂庄主放着那么多庄务不去处理却一直待在谷中,到底是为什么。”
“他不是为蓝儿而来?”
“那为何不带她回庄却一直待在谷中?”风絮的疑问透着一丝妒怒。
“你觉得他在谷中是有目的,而且与那兽人有关?”那蓝儿岂不是很危险!他原以为蓝儿若嫁给轩辕庄主肯定会是最好的结果,难道他要为了自己的事不顾蓝儿的安危?
“我也只是猜测。”
“那个兽人一直盘问风族之事,我知道的也不多,他看起来很焦躁,而且他知道你要举行成人礼的事,你要小心一些,不妨让风君派些人来翠烟峰护你周全。”
无暇顾及心神不宁的风絮,昭阳强作镇定的交代完转身离去。
无意识的看着昭阳匆匆远走,风絮仍旧独自站在殿外烟雨中。
那般冷淡目中无人的人却因为蓝儿的哭泣而心痛不止,恨不得代她承受所有伤痛。
五岁那年,她认识一个小女孩,约莫四五岁的模样——后来才知道,她竟与自己同年同月同日生——十分瘦弱,只有那张脸生的貌美。
那时的她像失魂的木偶娃娃一般,只有漂亮的外壳,眼神空洞映不出人。她如何与她说话,她都不曾回答。
她偷偷瞒着父君一直来找她,即使得不到回应,还是一直问她没有答案的问题,倾述自己的孤独寂寞,以及父君种种冷漠的言行。
如此过去两个月,她竟渐渐觉得自己与她一般无二,除了会说话能自由行走,或许她还不如眼前这个美丽的木偶娃娃,起码她已经不会烦恼,也不会失望,甚至痛苦。
她曾想救她离开那个地方,却弱小无力。
直到有一天,山中发生巨大的变故。
那晚,山上反常的被浓雾弥漫,明月的光辉也无法穿透,伸手不见五指,猛兽发狂四处伤人,她被送往翠烟峰后,再也没有见过那个漂亮的木偶娃娃。
从此,她与父君之间犹如筑起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除了这身血缘关系,再无其它。
再次见到漂亮的木偶娃娃是在三年后。
她震惊不已。
她说她叫蓝儿,谷主夫人是她的姐姐。
她浑身上下充满蓬勃的朝气,即使身子病弱,仍然如阳光一般灿烂,让人无法直视。
她不记得她,询问她的名字时。
她将三年前对她整整说了两个月的名字告诉她。
她却皱起小眉头,歪着头说——好像在梦中听过这个名字。
她的眼眸灿烂如星辰,清晰的映照着她的身影,她一度以为如浓雾般消失的木偶娃娃终于活了过来。
昭阳哥哥一见倾心。
她确实讨人喜欢,谷主与夫人也是极尽所能的宠爱她。
只是她终日缠绵病榻,即使知道她就在谷中,也甚少见面。
如今所有发生的事情都围绕在她身边,难道十年前的事要被揭开了吗?
风絮抱着双臂,颤抖的跌坐在泥土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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