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崖处站着两个人,说话的凤戈正一脸悠然自得,身边站着蓝蓝儿。
“蓝儿!”昭阳大喜过望,不过看见一旁的凤戈又即刻控制自己的情绪。
“昭阳哥哥,风絮。”
“蓝儿,你怎么来了?身体都好了吗?”风絮朝她走去。
“不碍事。”蓝蓝儿笑道,“过几日便是你的成人礼,到时候不能到场为你庆祝,便提前将礼物送来。”
“何须多礼,照顾好自己的身体才是。”
“这铃铛声线清脆甚是好听,你可收着把玩。”蓝蓝儿将手中的盒子打开来。
用华丽金丝线串在一起的一对白玉铃铛,互相碰撞发出清脆声响。
“真好看。”风絮拿起来晃动着。
南歌公主自蓝蓝儿出现便将昭阳抓的更紧了,无论他怎么暗中使劲她也不肯松开分毫,这会儿瞥见这一对毫不起眼的白玉铃铛可算寻着机会出言讥讽道:“送给风絮殿下成人礼的贺礼怎能如此寒酸。”
昭阳不悦喝道:“南歌公主!”
她瞧着昭阳笑笑,倒并没有受多大伤害,只是对这位小公主向来没有好感,装着视而不见她偏还不领情,只好假装惊奇的看着她道:“这不是南歌公主,几年不见竟还这般小巧。”
凤戈听着,毫不客气的哈哈大笑,没想到他们家小嫂子还有这样一面,居然会取笑别人的个头。
“你?!”这是她这辈子最大的心头恨肉中刺,生平最嫉恨的便是有人提她这个痛处,往日在南歌国谁也不敢不要命的如此嘲笑她,也只有她仗着昭阳哥哥护着她敢如此放肆,一时间太生气,反而糊了脑子半天说不出话来。转眼瞥见凤戈,不肯屈服的气愤道,“哼,你这未婚夫也不怎么样嘛。”
“凤戈风趣幽默,一表人才,不过凭你这样子只能望其项背,自然不能发现他的优点。”她也毫不留情的反击。
“小嫂子说的极是,若不是有人说话,我还未发现这里站着一个人。”凤戈十分配合的俯身低头看了看南歌公主。
“你们……”南歌公主面红耳赤。
“风絮,昭阳哥哥,我先走了。”蓝蓝儿懒得理会她,与风絮和昭阳说完话便与凤戈一起离开。
习习谷风,以阴以雨。一人挥笔,一人磨墨,两人闲坐,佐以一顶香风四溢的小暖炉。
发丝飞扬,衣诀翩然,维持半日安宁的庭院和谐美妙。
即使是世间最好的画师,怕是也无法描绘出如此闲庭意趣的完美画卷。
但若仔细多看几眼便会发现,研磨之人斜靠侧倚支手托腮的姿势甚有些心不在焉,而挥笔之人坐于榻上案前神情专注严肃挥洒自如。
“小嫂子这几日可是胃口不佳,还是这斋心楼的点心不如以往?”凤戈说着便拿起一块吃起来,顺便递一块给欧阳,让他也帮着一起品品。
她轻叹一声没有说话。
“难道是那日在翠烟峰受的气还没消?”凤戈恍然道。
“如何受气?”欧阳好奇问。
凤戈正闲的慌被这一问加油添醋将那日的事大肆渲染一番。
轩辕抬头朝凤戈问:“这位南歌公主可是来自南歌国?”
“不错,南歌国君上十分疼爱他这个小公主,便赐她国名。”凤戈游历四方,对五湖六国的各种人文趣事知晓的相当透彻。
“往后不必再给南歌国供应香粉药材。”轩辕头也没抬便下达命令。
“等一下!”眼见凤戈十分配合的要付诸行动,她连忙阻止,“只是小孩子家的斗嘴,不必大动干戈。况且,这都什么时候的事了还提做什么。”
她春日爱犯困睡懒觉,偏他不让她如愿,每每拉她坐在庭院中喝茶下棋总会被突如其来的夜使打断,紧急要务便接踵而来,她欢喜非常欲再睡个回笼觉时,他就搬出各种新奇糕点供她吃喝,她拒绝不了便要帮他研磨陪他枯坐一整日,正是这段枯坐的日子让她真实感受到眼前这个人被五湖六国顶礼膜拜的人确实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小嫂子你是不知道,那个素……”凤戈不知兴致勃勃欲说起什么,被轩辕抬眼一瞪便闭紧嘴巴生生转了一句,“若是小嫂子不高兴多大的干戈都是要动的。”
欧阳虽不是沉默寡言的类型,却一向不爱挑起话头,凤戈却不同,他十分爱说话,又是在五湖六国摸爬滚打过的人,凡是有点名头的人物,各种压箱底的事他都能说出个三五四六,每每枯坐之时,凤戈便是闲聊的好手。
“素……什么?”总归轩辕要忙着处理要务,她便与风戈又说起来。
轩辕垂眼挥笔前瞟了他一眼,凤戈只能一脸哀怨在她转过头来时又换上一副轻松愉快的神情,脑中转的那是飞快。
“素菜!”凤戈一拍手,喊道,“小嫂子可知近来五湖六国甚是风靡吃素菜?”深深为自己的灵机一动喝彩。
她抬手撑着侧脸,一边品茶一边问:“为何?”
“据说是为纪念一位在保护动物方面颇有造诣的神仙。”
扑哧一声,她喷了凤戈满脸的茶水,顾不上抱歉,差点将自己笑岔气。
欧阳也在一旁大笑,她深以为他这笑的该是凤戈的胡说八道和自找苦吃。
凤戈抹了一把脸,不甘愿道:“小嫂子……你也太赏脸……我并非在说笑话。”
她与欧阳还是只顾上笑,没顾上他的话,他便找埋头处理事务的轩辕诉苦:“轩辕,你来评评理,我到底说的有何错处?”
轩辕却是将她望一眼,愉悦道:“能让蓝儿开怀一笑,也算你的功劳。”
“天理何在?天道不公!”
风戈起身愤恨一把,跑去洗脸。
欧阳在没笑断气之前理了理自己,说要去叫人泡壶新茶,便也走了。
她也缓了缓,再喝口茶润一润笑哑的嗓子。
轩辕抬头问:“心情可好些?”
“略好。”她回完便又饮掉这杯暖茶,放下茶杯时看着一堆的卷宗又想起前两日的事来。
——
也是这般枯坐时,她好奇问了一问。
“为何你的文书卷宗有的银色封皮,有的却是墨色封皮?”
“墨色是庄务,银色是族务。”
她哦了一声又相当不能理解的问:“不能混为一谈?”当家做主的人不都是他?
“看看便知。”轩辕拿起一卷银色封皮的卷宗递给她。
送来和取走银色封皮卷宗的人,至今为止她是一个也未曾见到,行迹颇为神秘,谷中除她与非宴频繁进出也只欧阳与凤戈,其他侍卫驻守谷口平常无外人到访时也从未踏入院中,可见他的这些庄务与族务说的轻巧,定然是万分机密之事。
她伸手接过来,丝绸般软硬适中的质地,触感冰凉,拿在手上突的玩心一起,作势要揭开,道:“若被我知道不得了的大事……”
轩辕理所当然将她望着,仿佛她还看不透一般,轻浅道:“你当然有权利知道,轩辕帝族三千繁华,十三月庄千年基业,往后自要你同我一道承袭,你虽到过我园中小住月余,在我房中睡过一些时日,却还未知我族福祉所在何处……”
她吓得够呛,忙将银色卷宗丢还给他,打断他申明道:“我是一个人睡的!况且,我那是为赴你的约才去的。”
轩辕接过卷宗问:“你可想过,我为何要你赴这十年之约?”
这个问题,她可是信心满满:“我后来略一想,倒是想到其中的缘由,你可是要跟我讨那颗夜明珠?”那颗夜明珠想来与随处可见的并不相同。
轩辕不慌不忙放下卷宗,道:“你冬日怕冷,我已命人将园子重新修整,在寝室备上四顶暖炉,若还不够,往后再添。”
竟,完全无视她的深思熟虑?
不过,他房中暖香暖香的炉子着实好,每到寒凉的日子她便十分怀念,只是如今与她倒没多大关系,这么些日子处过来,她也不能总三言两语败下阵,略略捋捋思绪镇定道:“左右那是你的园子,你想怎么改便怎么改。”
“你可知庄内有一条十里长廊,名唤杏枫道,两旁植满枫香树与银杏树,到秋日便是美妙的景致。”
那又如何,难不成还能结出人参果来?她随意换个姿势,眼睛瞟了瞟别处,此时倒是分外安静。
“而且,有琥珀可挖。”
他曾说他那座后园时很随意的用到一个词让她十分介意——凤毛麟角——这是何其嚣张的语气,他那座后园若只算他庄内的区区一块凤毛麟角,那他那座庄园上回说毁便要毁了?他也下的去手啊?!
他还说,他庄内比那稀奇的地方多如牛毛,她实在难忍好奇便问了凤戈,凤戈却说庄内何其大,许多地方他也没去过,还有些地方他也去不得,凤戈这一说,那简直是一石激起千层万层的浪涛将她的好奇心淹的死去活来好几趟,偏又要忍着不去问轩辕。
之前偶然也听他看似无意的与欧阳说起——那片林子近来有走兽失踪,特令欧阳多派些人严密看护,可别惊扰到一些休眠的飞禽。
这是句颇让人费解的话,他这位庄主大人还负责看护飞禽走兽?
那片林子又是哪一片?
想了这许多心绪有些起伏,她只能强装镇定的坚持住,无所谓道:“那又如何。”
他挑了一卷墨色封皮的卷宗在她面前的矮几上摊开来,她缩手缩脚退了退。
“琥珀本属药材你想必知之甚详,枫香脂入地经千年可成琥珀,据记载,庄内的枫香树少说也有上千的年份,两百年前庄内曾采挖过上百颗琥珀,此次,子书研制新药需要大量琥珀,他们便想将余下的再挖一次,这是前几日他们刚刚送来还未批示,我方想,你若有兴趣便让他们缓一缓。”
她咬了咬牙忍住汹涌的情绪:“易大夫医术卓绝造福一方,琥珀于他自然更有用处。”
轩辕将卷轴收到自己面前,执笔略有深意道:“也不尽然。”
他提笔批了何字,她强忍着没看,他龙飞凤舞了一把眨眼又将笔搁下,卷轴便又重新封上。
——
一连几日,都如此闲坐,她深刻诠释到心痒难耐这种东西委实折磨的人能食不下咽,寝不安眠。
不知道那琥珀挖没挖,他们会不会不小心漏挖几颗,可是她若开口岂不正中轩辕下怀了?
哎,这凤戈与欧阳也忒没眼力见,昨日她分明暗示欧阳,轩辕的批示龙飞凤舞眨眼便能写完的代表允还是不允?,可他平日的心细如发竟完全无影无踪,全然不懂她的深意,说,轩辕一向心思缜密,行事严谨,断不会有胡乱批示之可能。
再说凤戈,往日里随机应变之能登峰造极,察言观色之能也是炉火纯青,偏,她临摹轩辕的行笔动作时他竟分毫看不出来,还问她是否字也写的难看。
这‘也’是何意啊?
她是琴棋书画全然不通,他也不必如此损她。
姐夫走后,她与轩辕对弈时是不小心捏碎了一些翠玉棋子,那她小时候被姐夫盯着练字时也写断过好几支笔好吗……
想了这么些功夫,欧阳端着新茶走来,凤戈将自个儿打理好又凑到她面前:“小嫂子,你失魂啦?!”
“你说,他这么忙,为风絮的成人礼不远万里而来倒是煞费苦心啊。”
凤戈与欧阳互觑一眼,颇正经道:“一族继承人的成人礼自然万分重要,是一族的更替血脉的传承。”
她不过随口一提,他说的却是深刻,但,一族,她不懂,一人,倒明了。
“这么说起来,昭阳哥哥的成人礼也曾邀请我。”
轩辕抬头问:“你去了?”
她摇头:“昭然湖主本意是想邀请姐夫,可姐夫推说我在病中,便都没去成。”
轩辕低头继续挥笔,笑道:“姐夫倒是只会用这一个借口。”
“说起来,风絮的成人礼已是这般盛大,那你的成人礼岂不是盛况空前,宾客云集。”
轩辕顿了顿,凤戈与欧阳也是略停顿,她陡然察觉气氛略僵,心上转了半圈,轩辕倒是一派云淡风轻,温和道:“我的成人礼在十二岁那年,可惜姐夫将我的记忆封印,否则当时该邀你见证。”
略僵的气氛让她研墨的手顿了几顿,正好一名夜使走入院中。
“庄主大人,夫人,两位主子。”
她的目光被夜使手上形式各异,颜色不同的一摞请柬吸引,为何她还闻到了女儿家的脂粉香气。
“自庄主大人在五湖六国现身后,这是各家药房与香阁收到的递给庄主大人的请柬,宇文家主不胜其烦便要属下送来请庄主大人自行处理。”
凤戈笑得十分暧昧,欧阳抹了抹鼻子。
什么样的请柬竟抹的这般浓香熏人。
“放下吧。”欧阳交代完,便让那名夜使退下。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