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的桃花宴,不过是以桃花讨个好听的名头,每端上来的一盘菜都点缀了一两朵桃花,以至满室都残存桃花的清香。
各大家族围着自己的桌子高声道贺,楼鹤就混在一桌多余出来的,小家族子弟的矮桌距离比较远,看高座的人只听到声音,朝辞跟坐在楼鹤身边,无视其他人频频看来的目光。
主人座长桌雅致,几十盘精致小菜看起来就格外美味,朝家老爷墨发白衣,观其外貌不过四十岁而已,笑眯眯的看着众人,他左右是浅红裙装的雍容少夫人和文雅的朝大公子,次桌是家主伴其喜爱的二夫人,莲花仙则和朝花月、朝花岁一桌,家主怀中搂着旧人眼睛却不怀好意的时不时偷看莲花仙,其风流就连二夫人都拦不住。
楼鹤听到那百岁老头高举金樽说了句什么,众人纷纷举酒痛饮,朝辞自入席就把酒作水杯盏不断。
楼鹤不想喝酒误事,抬头无意看到一桌黑沉沉的人,各个戴着凶恶的假面痛饮桃花酿,正对着楼鹤还看过来冲他笑的黑衣男人脸上黑布换成眼罩,仿佛随时就可以睡过去一样。
“主人,你看到他了吗?”暗影盯着黑衣男人许久,低低的说。
“嗯?”
“那就是送我出小洞天的男人,一身恐怖修为深不可知,尚不知道是好是坏。”
楼鹤心中疑虑更重,能肆意进出鹤仙的小洞天,还在昨天说那些奇怪的话,那黑衣男人似乎也认识他,他是谁?
“小人。”鲛人磁性的声音悠远地、似随着风飘进耳里。
楼鹤扭头去看璧瑕,鲛人的目光还放在莲花仙身上,“我何时能同她说话?”
楼鹤面不改色:“忘了告诉你了,莲花仙是个哑巴不能说话,你的声音除我之外别人也听不到。”
鲛人却坚定的说:“不,她的声音我能听的到。”只是未到时候,只要给她下咒的人死了,就差不多恢复了。
下一瞬就传来朝花月的声音:“爷爷,莲花仙子说为桃花宴准备了一支舞蹈,祝您修为早日突破元婴中期。”
朝家老爷抚着黑须,眸底掠过光芒,道:“好好好。”
客席上的人被瞬间分出一条楚河汉界,莲花仙赤足飞来轻盈落在中间,足下绽开九瓣莲轻轻托住她柔弱无骨的身子,再一抖双臂袖子拉长飘飘欲仙,她的腰身柔韧,一舞一动牵引人的心魂,快结束之时灵力化成的花瓣洋洋洒洒落下来,无色无味,却十分的好看。莲花仙子谢退之际抬其盈盈水眸看向楼鹤,无意间看到鲛人时似惊了一下,不可置信的拢袖退下。
楼鹤问:“她认出你没有?”
鲛人垂眸饮酒,不回他,他的内心也有几分激动,他听出舞蹈中的心之歌,唯有他一个能听到。
楼鹤再随意看看,还是感觉到那含刺在背的目光没有散去,只好也看向了黑衣眼罩男人,点了点酒杯,再扬了扬眉。
看什么看?
男人轻笑着空中与他碰杯,一饮而下。
谁跟你碰杯了我在挑衅你!
四周的喧嚣仿佛被隔绝,此番静谧无声的互动被朝大公子收尽眼底。
君主跟楼鹤的关系似乎跟要好啊。
朝家家主朝君诚似乎忍了很久,低头跟二夫人低语了一句,二夫人立马就怒了:“君诚!”
“怎么?”跟少夫人说话的老爷即刻就看过来。
二夫人红了眼眶,咬牙切齿道:“朝君诚你敢!”
众人齐齐安静下来看向上面。
家主拂袖起身在老爷面前跪下,却看了眼莲花仙,浪子模样化为深情,十分诚恳的说:“父亲!我想娶了莲花仙作为妻子!”
大夫人死去才多少年,不知道有多少想要一步登天的女人想爬上正房的位置,二夫人同少夫人暗中较量很久都得不到他一句首肯,平白被莲花仙占了天大的好处,那可是朝歌名义上的母亲,起码他不会对自己的“母亲”做什么出格的事情。
道侣一般只会选择一人,可古代的世家三妻四妾也正常,朝君诚风流惯了还从未真的在哪个女人身上动真心,只能说莲花仙是个例外。
被议论的哑口美人花神妆容精致,竟还是保持着有距离的微笑看着他,就像是他砸了多少真金白银都砸空了似的。
少夫人常人见的不多却也是个不轻易动露声色的主儿,她轻抿红唇一笑,温婉的说:“你若是喜欢也就罢了,强娶?人家可不一定会同意呢。”
朝君诚自信的说:“我跟莲花仙两情相悦,她定也是十分支持的!”
“是吗?你可要好好问问她。”
朝君诚满怀希望看着莲花仙,后者一愣,直摇头表示拒绝。
朝君诚以为她是在害怕,可她眼底的厌恶激怒了他。
“为什么?万花楼的老妈子都把你卖给我了!我可是朝家家主,你为什么不肯嫁给我?”
莲花仙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眸子氤氲水汽楚楚动人,还是那副令人不忍心斥责的楚楚模样,却让他心灰意冷。
朝君诚强硬道:“不管你愿不愿意,你都要嫁给我!我心悦于你这般久,你一个摇头就将我否决了?”
朝花月道:“父亲,你何苦强求一个不能说话的弱女子!”
“住口!她敢在父亲的宴会上拂了我的心意,想来也铁石心肠善于玩弄人心,我被你骗的好苦!你若是不拒绝我,为何还整天对我笑脸相迎!?”
二夫人凉凉道:“一个卖-身的女人对来嫖的不笑脸相迎还做什么生意,朝君诚你看看你,丢脸丢大了吧?”
朝家家主怒上心头,铁青着脸反手扇了她一巴掌,“你还说什么风凉话,你也是个贱人!”
“啊!”二夫人不偏不倚被打翻在酒桌上,顿时压烂了上好的木桌。
“母亲!”朝花岁叫了一声就去扶起她,看她嘴角漫出鲜血,乌发散乱好不可怜,顿时也生气道,“父亲!你也知道母亲爱你得紧,就是怕你被那些狐媚女人勾走心魂,你将花娘收进朝家也就罢了,还给她一个正房的名分!你让母亲怎么活?!”
朝君诚眼角发红,额角甚至爆出红丝,“我管她?一个整日勾搭人的女人我有什么好稀罕的,要不是当年我好心收留她,她会有风光的今天?!”
“君诚!”朝家老爷喝道,“你醉了!”
“我没醉!”朝君诚脸上浮现不正常潮红,红丝泛滥蔓延到脸颊,甚至开出一朵朵小小的花苞。
二夫人看着他的脸露出浓浓的惊惧神色,“你别过来!”
朝家老爷深知丢人丢够了,只说:“朝歌,你带着这个混账回房醒酒。”
“好的,爷爷。”
二夫人看着朝歌就要靠近,赶忙想扶起朝君诚:“君诚我带你回去!”
家主一甩开她指着莲花仙说:“你必须嫁给我!”
楼鹤看家主脸上的花觉得眼熟,再一看垂着脑袋玩手指的朝辞就了然了几分。红衣男子修长的手指在冰凉的地席圈圈画画,地面开着一张花纹图案,任由他摆动,似有一种无形的魔力一般。
楼鹤抓起他的手来看,果不其然看到他手心的本命灵器闪闪发光,说明他在催动灵器。
手被人握住,冰凉凉的感觉,朝辞回神,也静静看着他。
朝辞的手心图案是一朵蜷曲的紫色小花,跟其额头的有几分相似。
“好奇?”看小少年目光放在自己额头上,朝辞一笑。
“嗯。”
“这是苦楝花,我母亲死去的时候,脸上也带着这些花纹,”他的神情很怅然,“你说我是不是也快死了?”
“你控制了家主?”
“没有,我只不过是放大了他的贪念和愤怒,能把自己玩死的,纯粹是他活该。”
“收手,不然你会被牵连的。”
“我本来就没打算活着出去。”朝辞笑得苍白。
“是苦楝花!”人群里不知道是谁爆发一声尖叫,如静湖激起千层浪。
就看到朝家家主脸上的花苞绽放,紫色的花穗似吸了血般带着红色。
“好、好疼!”
在众人惊恐的目光中家主脸上是真正意义上开了花,那些美丽的小花还从微开的领口、袖子探出来,恐怕是遍布了全身。
暗影下了结论:“我嗅到了死亡的气息。”
旁边又传来红衣男子的轻嘲笑声,极为的不屑。
他对朝君诚没有感情,或者说是整个朝家。
朝家老爷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凌厉的眼神一扫:“谁在陷害我儿!?”
朝君诚已经说不出话,一张口就涌出了大股大股的鲜血,就连眼睛耳朵鼻子也是,他很快倒在地上一动也不动了。
二夫人哆哆嗦嗦躲在女儿身后:“七、七窍流血!”
众人哗然,退后几分。
这时候朝辞说话了,清亮的声音不大,正好每个人都听见:“这像不像是我母亲死的那时候的惨状?”
朝家老爷锐目如鹰直射而来,“你搞的鬼!”
“小辈可没有那么大的本事,能悄无声息杀害一名金丹修士,何况他还是我‘爹’呢!”
“小辞?”朝花月也站了起来,她看到弟弟脸上隐隐有苦楝魔鬼花的纹路在浮现,“你快要发病了是吗?”
众人视线又聚集在朝辞身上,纷纷低语着。
朝家老爷一哼,“还不认罪?抓起来!”
一听要动手,其他世家避免其殃及池鱼赶紧撤到后头,就剩楼鹤四人外加黑衣男人一桌。
唯有几名朝家护卫警惕将他们包围住,却无人敢上前,谁都不愿死,何况真正的主人没有发话。
楼鹤说:“慢着!你们朝家好歹也是大世家,怎么不分青红皂白地抓人?”
朝辞:“无理取闹是朝家的权利,你与他们说这么多做什么?”
朝家老爷盯着楼鹤:“你又是何人。”
朝歌、朝花月同时站出来说:“他是我的朋友!”
“一起抓起来。”
“爷爷!”平日水火不容的两人难得如此默契。
看够戏了的黑乌鸦男人也走过来站在楼鹤身旁,“朝老爷子,家主被苦楝花所伤还是能救得的,不过是服下了另一种无色无味的毒药,再配合了某种媒介,就爆发死亡了。”
朝家老爷看到黑衣男人为其说话神色不由得缓和几分:“原来是阁下,只是不知是何人所下的毒。”
“自然是亲近之人所为。”男人故意道。
“不是我!”难以保持平日妩媚风情的二夫人尖叫着,她受惊吓的左右看看,忽而注意到一脸淡然的莲花仙,“是她!一定是她!君诚着几天都往她哪里跑,她有充分的下毒动机!”
莲花仙可是众目睽睽之下拒绝了朝家家主的求婚了的,还能保持如此的镇定。
老爷朝盛看了眼惨死的不学无术的儿子,那双风流的眼暴瞪而出死不瞑目,他再怎么样也还是自己的儿子啊,居然被人杀死了,不杀了凶手以泄恨实在说不过去!
只见朝家老爷抬起手掌凝聚磅礴灵力就要往莲花仙拍去,朝花月已做好抵御的动作。
“轰——”
朝盛掌法仅次于剑法,自当是有信心的,不想哪突然冒出来的臭小子硬生生接下了这一掌。
为了引出全身的妖力,璧瑕顷刻间幻化出原身,拍出一掌化解了朝盛的灵力再回头一楼过莲花仙。
美人娇躯轻颤,依偎在怀,红唇轻动。
玉郎!
这是她的郎君!
“住手吧老爷!”朝辞走来,“你怎么就凭二夫人的一面之词认定是莲花仙做的,还想杀了她?”
朝盛的脸色绝对说不上好看,他催动的灵力自成屏障护在周身,不怒自威:“朝家没有你这样的子孙!”
“那正好,我也不稀罕朝家!”
眼看朝辞就要跟老头子对上了,楼鹤一动,就有人紧挨过来,无视暗影的警告,说:“你是不是不希望他们受伤?只要你亲口跟本君说,向本君提要求,吾等天方煞就会为了你踏平一切阻碍。”
黑衣男人慢条斯理摘下薄如蝉翼的丝质手套,光洁的手指攀上楼鹤肩头,看似是一种示好。
楼鹤到现在都没看到楼岳在哪,他还躲在暗处不出来,如果朝家老爷再想出手,他就只能祭出本命灵器了,在此之前却要摆脱这只黑乌鸦。
男人声音带着股哄小孩的语气,“这是稳赚不亏的买卖,你不会后悔的。”
楼鹤只觉得莫名其妙,他跟他又不熟,“你叫什么名字?”
“本君没有名字,称呼什么的随意。”男人嘴角笑意充满神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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