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二和账房看着落香放在账台上的那颗硕大浑圆的珍珠,同时目瞪口呆。
“是是是,我明白我明白,我这就叫人去收拾,马上收拾,”老板连连点头,转头高声喊道:“还不快去把后面的贵宾院给几位公子收拾出来!”
其实都不用他吩咐,看到珍珠的时候已经有人开始动手去收拾了。
“打扫干净一些,菜端到房间去。”
虚无争淡淡地交代过,不管别人惊诧的目光,拉了落香的手径自上了楼梯,走向楼上的雅舍。
“是,是。”
小二依依不舍地把眼睛从珍珠上拉了回来,走在前面带路,留下账房一个人还在看着眼前的珍珠发呆。
“龙阳之癖!”忽然间,一个细小的声音从一楼大厅里传了过来。
“你知道什么,听说现在,有钱的公子哥儿都好这个。”
旁边又是一个细小的声音跟着附和了一句。
走到楼梯中段的虚无争顿住了身形,缓缓回过头来冷冷地看向发声处。
目光如刀。
虚无争只是淡淡一扫,大厅内突然间安静下来,没有人再说一句话。
边角的桌子上放着三把长剑,三个年龄不等的人正端着酒杯,不屑地看着楼梯上两个十指紧扣的年轻人,那目光似是在挑衅。
正要踏上楼梯的青衣男子收回脚步,向边角的桌子走了过来。
手里捧着白兔的白衫年轻人压根就懒得理会,虚无争收回目光,不再理会楼下众人,拉着身边手捧白兔的白衫年轻人上了楼。
那青衫的男子走到发声的桌子旁边站定。
先前说话的男子看着他冰冷的神情,突然就害怕起来,结结巴巴地问道:“你……你想怎样?”
青衫的男子冷然道:“男女不辨,要这眼睛何用?”
他抓起桌子上的酒壶拿在手里,众人不明白他要做什么,都惊异地看着他,他却只将酒壶捏在手里少顷便轻轻放下,冷哼一声转身离开,走到楼梯口又道:“我家公子饿了,饭菜早点送来。再送一些青菜和胡萝卜到院子里来。”
“要青菜和萝卜干什么呢?”账房依旧盯着眼前的珍珠,怔怔地看着青衣男子消失的影子,忽然想到刚才那年轻人手里捧着一只小白兔,这才明白过来。
那老板一把抓了珍珠握进手心里。
大厅内众人左看右看,都不明白青衣人刚才是在做什么,一直看着他消失在楼梯顶端,这才转过脸来看着桌子上的酒壶。
“吓唬谁呢!”
说话的男子擦擦额头的汗,伸手去拿放在桌上原处的酒壶。
手一碰到,酒壶的壶体忽然裂开,碎成十七八块,一片片掉落在桌子上。
剩下壶中的半壶酒此时正凝成一个冰块,稳稳地立在桌子上。
大堂内发出一声惊呼。
凝水成冰,没想到那青衣男子看着年龄不大,却有这样好的内力。
桌子边的三个人立刻站了起来,抓起长剑紧紧盯着桌子上的冰块。
半响,却再无任何动静,三人收剑回鞘,长出一口气,复又坐了下来。
刚一坐定,桌上的冰块突然爆裂,四下飞溅。
“我的眼睛……”
“我的眼睛……”
说话的二人立刻用手捂了眼睛,弯着腰惨叫起来,指缝间有殷红的血液流了出来。
“叮”的一声,客栈老板手心里的珍珠滚落到地上。
“白……白梅公子!”
坐在桌子边的最后一人猛地推开桌子站了起来,连剑也顾不得拿,跌跌撞撞地跑出了酒楼。
楼下大厅一阵混乱,好一会,才又安静下来。
落香手捧着白兔,定定看着走进来的清风,眼神忽然就变得严厉起来:“你刺瞎了他们的眼睛?”
“是的。”
“为什么?”
“因为他们中伤楼主和姑娘。”清风站在门口,抬头看着落香,面不改色。
“就因为他们误认为我是男人?”白衫的女子声音越发冰冷:“方才你初见我时也误以为我是男人,那不是也应该刺瞎双眼?”
虚无争漠然在桌子边坐了下来,明月看看虚无争,又看看落香,前者没有理会她,而后者却是极度严肃地盯着清风,气息凌厉。
清风昂首站在门口,冷然道:“我不认为我有做错什么。”
“落香姑娘……”明月张了张口,却又没说什么,悄悄地低下头去。
白衣的女子依旧冷冷盯着门口昂首站立的清风,空气仿佛凝结。
“有些话是不能说错的,有些事也是不能做错的。”虚无争淡淡说了一句,抬起头来望向落香,眼神很平静:“说错话,做错事,都是要付出代价的。”
落香回过头来看了他一眼,忽然就不做声了,凌厉的眼神也渐渐平复。
虚无争却又道:“把你怀里那些珠宝首饰都拿出来,让清风和明月去帮你换成银票,带着那些东西出门,不如银票来得方便。”
白衫的女子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也不做声,只从怀中掏出大把的珠宝首饰来放在桌子上,然后抱了白兔去坐在窗口的椅子上,逗着自己的白兔,脸上一会儿便又平静如初。
清风依旧昂首站在门口,明月伸手擦了擦额头的冷汗,这才长舒一口气。
阳光照在桌子上的大堆珍珠宝石上,发出炫丽的光彩。
“宅子里怎么样?”虚无争坐在桌边,淡然地看向两个属下。
“回主子,宅子里一切都顺利。只是,主子突然离开宅子,七叔很担心您的安危,已经吩咐几个堂主暗里寻访主子的下落。七叔说,一定要找到主子,”清风低头回话,极力压抑着感情上的焦虑:“生,要见人,死,也一定要见尸!”
“知道主子安然归来,七叔必定很高兴。”明月在旁边笑了,一点都不压抑自己的兴奋。
“清风,你即刻传信给七叔,告诉他,让他传我的命令给南部各堂,挑选各堂精英,汇集岭南分坛。”虚无争淡淡地说着,眼睛却看向落香手中小小的白兔。
落香依旧在逗弄着手中的白兔,眸光晦暗不明。
“为什么?”清风和明月吃了一惊。
“照做就是了。”
街上传来一阵吵杂声,虚无争掀起窗户向外看,落香也跟着抬起头望向窗外。
“这样大的动作,楼主莫不是要对付幻……”
虚无争回头,淡漠的眼神从他二人脸上扫过,二人立刻止住了声音,不敢再多说半个字。
街上的嘈杂声就在这时传进屋内。
“大胆,我乃是岭南王的女儿岭南郡主,什么人敢挡住本郡主出游?”这是一个女子气势汹汹的声音。
“我老婆已经有七八个月的身孕了,跑得慢了些,你们就把她推倒,还有没有王法了……”
“哎呀,她流血了……”
“是啊是啊,要是出了什么事,那可是一尸两命啊……”
“人家是岭南郡主,你可惹不起的,还是认了吧。”
“有身孕了不起吗?有身孕就可以撞在我的轿子上?”最先开骂的女音再次响起,声音直接压过所有人的议论:“死了就死了,大不了再给你买一个老婆,一个不够,就给你买两个,两个不够买三个,十个八个总够了吧。来人,给我拖走!”
那郡主分明有些胆怯,却依旧提高了声音,指着倒在地上的孕妇大声叫骂。
落香冷哼一声,抓起刚才掏出来放在桌子上的一颗珍珠,甩手扔了出去。
“哎呀,我的手腕……”只听得方才大骂的女子一声惨叫,路上立刻更加乱了起来。
众人都吃惊地看着一颗雪白的珍珠滴溜溜地滚落在倒在路边的孕妇身边。
“反了反了,都反了,连本郡主都敢打,全都给我抓起来!”
那女子握着被珍珠打疼的手腕,狠狠叫了起来,话音还未落,那女子又一声惨叫,立即捂着嘴巴弯下了腰去,指缝间有红色的血迹滴出。
又一颗珍珠滴溜溜地滚落在孕妇身边,稳稳地停在方才第一颗珍珠的旁边。
两颗珍珠并排摆在一起,在阳光下闪着耀眼的光。
众侍卫都看着停在一起的两颗珍珠,吓破了胆子不敢上前。
“有高人,高人相助啊!”突然有人高喊了一句。
“是白梅公子,是白梅公子啊!”
“原来是白梅公子?听说这白梅公子神秘莫测,出手极其阔绰,只要出手便是珍珠啊!”
“白梅公子出手不凡,向来神龙见首不见尾,原来也是到了岭南了。”
“是啊,岭南郡主又怎么样?也不能欺人太甚啊!”
围观的众人看着两颗珍珠,又看着弯腰捂着嘴巴的岭南郡主,无不拍手称快。
“回……回府。”
岭南郡主吓得顾不上再理会他人,慌忙钻进了轿子,由众侍卫抬着仓惶离去。
“还不赶快带你老婆去看大夫,那两颗珍珠,是白梅公子给你的医药钱啊。”路人看着岭南郡主离去,这才反应过来,齐齐看向杵在孕妇身边的男人。
“多谢大侠,多谢白梅公子。”
那男人向四周看了看,也不知道这珍珠是从哪个方向来的,只管跪了下去,随便朝着一个方向磕了几个头,收起珍珠,扶着老婆,由旁人帮忙扶着离开求医去了。
“白梅公子?”虚无争转过脸来,淡淡地看着落香。
“白梅公子?”落香将眼睛从窗户外收回来,也是一脸疑惑地看着虚无争,忽然笑了起来。
“你倒是厉害,直接连那姑娘的门牙都打落了。”
“身为皇室中人,不爱护百姓,却只知欺压民众,我只不过给她一点小小的教训罢了。”虚无争淡淡地说了一句,若无其事的伸手去逗弄桌子上的小兔子。
看着主子回过头来,明月思索半响,才问道:“主子,要不让属下先通知岭南分坛的坛主?或者您和落香姑娘可以暂住在岭南分坛,这样也安全一些……”
“不必了。”虚无争看向落香,清浅地笑了笑:“有落香在,我很安全。其他事情,我到时候再做安排。”
清风和明月同时看了看落香,相互对视一眼。
除了她腰间悬着一把淡紫色的剑之外,她怎么看,都不像是个会武功的人,倒像个大户人家娇弱无力的千金小姐。
那剑悬在她的腰间,更像是个装饰品,就像不认识字的人偏偏要捧一本书在手心里以证明自己是读书人一般。
真不明白,楚怀玉为什么一见着她,便说她剑术高明,还要和她比试?
难道,她真的是江湖传言的那个白梅公子?神龙见首不见尾,出手便是珍珠的白梅公子?
天下同名同姓之人又何其多?
她却明明是个女子。
落香却再次看向虚无争,笑得有些诡异:“依我看,那个岭南王王府里,应该有很多不义之财。”
明月不知道她说这话是什么意思,疑惑地看着她,虚无争却轻笑一声没有抬头:“也许吧。”
明月掏出锦帕来包起桌子上的珠宝首饰准备离开,才发现清风一直盯着落香身上银色的长剑动也不动。她伸手拉了拉他的衣袖,清风才反应过来,和明月一起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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