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上三竿,岭南城东区的大街上早已是人声鼎沸,往来商客络绎不绝,倒也显得繁华。
一个穿着粗布衣衫的十来岁的农家小姑娘蹦蹦跳跳地从城门口跑进来,欢快地跑进一个布料店,撩开帘子,拿起手中一颗小小的乳白色珠子放在了柜台上。
“老板,我要买一件衣服。”
掌柜看到放在柜台上的珍珠,两只眼睛立刻眯成了一条缝:“小姑娘,你要买什么衣服啊?”
小姑娘歪着脑袋想了一想,又四周看看,忽然将手一伸,指向布料店外经过的一对青衣男女:“我就要买那样一件衣服,就那么高的大哥哥穿的,但是衣服要白色的,料子也要好一些的。”
被他指到的男女听到小姑娘的声音便回过头向这边看过来。小姑娘却天真地笑道:“就是那么高的哥哥穿的衣服,但是颜色要白色的,要现成的,我要马上拿走。”
“好的好的。”
掌柜上下打量着那从店外经过的男子,估计了一下他的身高和肩宽,一抬头却对上那青衣男子冰冷的目光,顿时吃了一惊,立刻回过头钻到后面去了。
青衣男子身边的女子轻轻扯了扯那男子的衣袖,那青衣男子才回过头去。
那小姑娘等在布料店里,高兴地玩起了手心里另一颗珍珠。
掌柜很快就拿了一件长衫出来。
“大哥哥,请你等一下好吗?”
青衣的男子正准备离去,却见小姑娘拿着长衫跑了过来,“大哥哥,请你帮我试一下衣服看合适不合适可以吗?”
青衣的男子完全没有想到这小姑娘会提出这样的要求,愕然愣在原地。
“小姑娘,让哥哥来帮你试衣服好不好?”
随着一声呼哨,围过来了一群轻狂少年,个个嘻嘻哈哈地笑闹着,嬉皮笑脸地围了过来。
周围人看到这一群小地痞模样的人,立刻远远地躲了开去。
“买这么大的衫子给你情哥哥穿嘛,小姑娘年纪不大,你情哥哥到是不小了嘛。”
“小姑娘,你是买给我穿的吧?”
那群地痞从小姑娘手里夺过衣服,拉拉扯扯抢夺起来。
衣服店的老板早就吓得缩回了店里去,小姑娘急了,边夺衣衫边哭了起来:“不是,不是的,你们快还给我,快把衣服还给我……”
可是那些地痞哪里肯听她说什么,一个个争来夺去地抢着要穿那件衣服,没几下就把小姑娘推倒在了路边。
旁边的青衫男子看不下去,正要说话,却被那女子拉了过去:“忍一忍吧,这里离九幽岭那么近,不要轻举妄动。你看中间那个——”
青衫男子随着身边女子的示意看了过去,那地痞当中的一人,身形稍微高大一些,却是满脸戏谑的邪笑。
他浅黄色的衣襟上绣着一朵五色花。
看到那朵五色花,青衫男子的眼睛迅速冷了下来,默默地站在一边。
一只大手将被推倒在地的小姑娘扶了起来,然后对着那堆哄闹的地痞冷冷地说了一句:“把衣服还给她!”
听到这个声音,那群地痞终于停了争抢,转过脸来齐刷刷地看向突然出现的来打抱不平的白衣青年。
“这么多人,欺负一个小女孩子,也不觉得羞耻!”
白衫青年冷冷地斥责一句,忽然身形一动,那些小地痞还没看清楚,只觉得眼前一花,那件白衫已经被白衣青年拿走。
旁边看着的青衣男女却暗自一惊:真真是好身手!
那衣襟上绣着五色花瓣的男子也是练过一些拳脚的,看到衣服被白衣青年拿走,嘴上的笑容也马上消失了。
小姑娘拿过被扯破的衣服,眉头一皱,哇的一声就哭了起来。
“小姑娘,怎么又哭了?”白衣青年俯下身来问她,声音和悦。
“有位哥哥给了我两颗珠子,他说一颗给我去玩,一颗给我让我帮他买一件衣服给另一个大哥哥穿,那位大哥哥的衣服破了,身上又有病,很可怜的,可是现在买的衣服也破了……”
白衣青年看了看被小姑娘捏在手心里的另一颗珍珠,问道:“他给你的是和这个一样的珠子吗?”
小姑娘点了点头,白衣青年笑了:“这一颗珠子可不止买这一件衣服呢,来,我们去布料店,再给你拿一件好不好?”
“真的吗?”小姑娘抹着眼泪半信半疑。
“是啊,这珠子可贵着呢,可以买好多件这样的衣服。”白衣青年抹去小姑娘的眼泪,牵着小姑娘往布料店走去。
就在他转身之后,那群地痞中带头的人忽然扬手,三个黑乎乎的东西又快又急地向白衣青年后背飞去。
那白衣青年未曾转身,手一探,悬在腰间的长剑已经抓在手中,那三个东西在剑身上一弹就折了方向,直直地飞了回去,没入那个带头的地痞腹中。
那带头的地痞倒在地上,一张脸立刻变成了青黑色。
白衣青年冷冷一笑,将剑插了回去。
小姑娘还没反应过来呢,正要转身过身去看时,白衣青年却拉了她快速走进布料店。
“快……快走……”
那带头的地痞挣扎着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白瓶来,倒出一颗解药吞下,然后由旁边的一群地痞扶着急匆匆撤离。
等白衣青年带着小姑娘从布料店出来时,那伙人已走得干干净净,街上只有穿着青衣的男女两人面向布料店站着,似乎是刻意在等着他们。
“谢谢大哥哥。再见。”小姑娘甜甜地一笑,抱着新买的衣服一溜烟跑出了城。
白衣青年微笑着看她离去,确认没有人再纠缠她,一直到她出了城门才转过头来,眼神淡淡地看了青衣男女一眼,就准备离去。
“幻花宫的人,可不是那么好惹的。”
听到青衣男子的声音,白衣青年缓缓回过身来。
“他们是幻花宫的人?”
“难道你没注意到那人衣襟上的五色花标志?”青衣男子淡淡笑着,似是有一些嘲讽。
白衣青年皱眉,随即却扬起头来,眼神中有一些奇怪的表情:“妖邪之道,人人得而诛之!”
言罢,他再不理会青衣男女,大步往前走去。
只是他还没走几步,就听得小姑娘的声音去而复返,远远地传了过来。
“就是前面那个大哥哥,好厉害哦,一下就把那伙坏人打趴下了。”
白衣青年转身,就看见刚才抱着新买的白色长衫离开的小姑娘又跑了回来,身后还跟着两个穿着白衫的年轻人。
方才被抱在小姑娘怀里的白色衣衫,此刻正穿在一个身形颀长的男子身上,那人缓缓走来,带着一些慵懒的贵气,他的左手放在胸前,手心里捧着一只巴掌大小的白色小兔子。
紧紧挨着他的是一个身穿白色丝织绸长衫的年轻人,身形比他矮了半个头,漆黑的长发用一根白色的缎带扎了吊起来,英气勃发的脸面透着朝气而蓬勃的鲜活,容貌却难辨男女。
他们的两只手牵在一起,而且手心对着手心,十指紧扣。白色高贵的布料和白色丝织绸的长衫站在一起显得很搭配,给人一种非常和谐的美感。
真是一对璧人。周围围观的人们无一不在心底赞叹。
只是,看到紧紧扣在一起的两只手的主人,这种美感立刻变了一丝味道。
佳偶璧人的赞叹,也齐齐变成了鄙夷之色。
白衣青年看到这个情景,立刻嫌恶地避开眼睛转过身去。
“楼主!”
青衣的男女却在看到走过来的人之后立刻惊呼一声,双双奔了过去,不料却被那个矮他半个头不辨男女的年轻人给拦住。
拦住二人的年轻人低头对小姑娘温柔地笑了笑,发出清脆而悦耳的声音:“小姑娘,谢谢你了,现在没事了,你可以回去了。如果再有人欺负你,和你抢东西,你就用我刚才教你的那个方法打他。”
他说着又从怀里掏出一颗光亮的珍珠来,小姑娘接过珍珠,欢天喜地地丢着珠子玩去了,很快就不见了踪影。
白衫的年轻人这才看向眼前的青衣男女,不高兴地道:“你们想干什么?”
“你是什么人?”青衣男女被他拦住,立即厉声反问。
“你们又是什么人?”白衫的年轻人淡淡看了一眼身边的白衣男子,将十指扣得更紧:“他是我的丈夫。没有我的允许,你们谁也不能碰他。”
“你的丈夫?”青衣男子听得她如是说,顿时哭笑不得:“楼主,你什么时候成的亲?”
“嗯,还没有成亲。”白衫的年轻人摇了摇头,笑了,带着几分羞涩,却依旧灿烂如花:“不过,快了。”
青衣的女子冷声不悦道:“你到底是什么人?不男不女的,楼主怎么会和一个……”
青衣女子瞥了瞥白衫的年轻人,嗫嚅着说不出来了。
“不得无礼。”和他十指紧扣的那个白衣男子轻轻皱了皱眉,淡淡地呵斥一句,才又道:“这俩人是我的属下。”
他的语气很温柔,显然是说给身边的年轻人听的,听到他这个语气,青衣男女二人心中暗自一惊。
“属下?”白衫的年轻人仔细地打量他二人一番,略一思索,这才道:“你们既然是无争的属下,那以后你们就也跟着我吧。我同意了。”
青衣男女听了之后,越发惊讶地地看着这个莫名奇妙的白衫年轻人,脸上怀疑的表情更深。
白衣的男子苦笑一声,才招呼道:“清风,明月,过来见过落香姑娘。”
那被称呼为清风明月的男女这才恍然大悟,原来他身边与他十指紧扣的这个看上去不辨男女的年轻人,的的确确是个女子。
“好像不是小蝶姑娘……”名叫明月的女子压低声音对身边的青衣男子说了一句,两个人就低着头躬下身去:“属下清风、明月,见过落香姑娘。”
楼主才离开楼里一个多月,这么短的时间,他的身边怎么就多了一个这样的女子?
落香只是矜持地点了点头,便算是见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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