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如袁铉的预想,她三杯两盏间就灌醉了陆得乾。
袁铉挥挥手,禀退了四位姑娘,独留两人在房中。
陆得乾比他老爹陆王爷酒品好上很多,不闹,只欲哭不哭,嘤嘤地呜咽。
袁铉觉得好玩,拿起筷子戳他鼓起来的腮帮:“叫什么名字?”
“陆得乾。”陆得乾回答得很乖巧,可怜巴巴地看着袁铉。
“我是谁?”袁铉又问。
“矮脚虾。”陆得乾不带思忖的回复。
袁铉气得牙痒痒,使劲地戳了他。
“疼——”陆拖长了音撒娇。
“再问你一遍,好好回答,我是谁?”这股子娇气劲,听得袁铉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陆得乾猛地抱住袁铉,靠着她的肩膀,开始吧嗒吧嗒掉眼泪。
袁铉撇脸看他,小纨绔像被父亲揍了一顿,受尽了委屈还不敢出声的三岁屁孩,哭得又惨又委屈,让人看得既心疼又好笑。
“袁铉你死了……你不要死……不要死……你的命是我的……”
陆得乾嘤嘤嘤哭个不停,哭湿了她的衣裳,让袁铉的心亦不自觉地软了几分。
不过她的命是她自己的,凭什么是陆得乾的?真是奇怪。
“你怎么知道我死了?”袁铉柔着声音哄道。
“我亲眼看见,你被玉郑一剑刺死。后来,我也死了……可我回到了现在,重新来过,我会救你的。”
陆得乾边说,抱着袁铉的胳膊又紧了许多,勒得袁铉透不过气。
真是个傻子!袁铉心想,上辈子怎么没发现陆家世子是个智商不高的傻子呢。如果他没有重生,选他岂不是死路一条。
“为何选我呢?”
我们明明不对付,我可一向看不起你这个纨绔。
“我要做你的诸葛军师。嘿嘿嘿嘿……”
猪头军师还差不多。袁铉腹诽。
“为何不选大皇子呢?”大皇子可是最终的胜利者。
“因为袁铉最善良……”陆得乾迷迷糊糊地闭上眼。
善良啊,还真是想不明白的答案。
袁铉哑然。她听过很多对自己的评价,冷漠冷酷木讷心府……唯有这一人,说出了一句善良。
作为皇子,袁铉几乎要把它当成一句嘲讽。
她还想问些什么,发现陆得乾趴在肩膀上睡熟了,呼吸间吐出的桂花甜香在她的鼻尖萦绕。
用手背拍打他的脸,袁铉无语道:“陆大世子醒一醒!醒一醒。”
陆得乾像只猫儿似的,蹭了蹭袁铉的肩,睡得更熟,甚至打起了小小的鼾声。
袁铉横抱起他,将他放在火红的被褥上,盖上被子,回到桌前,独酌独饮。
直到夜色过半,两坛女儿红见了底,袁铉才有了三分醉意,脑中筹谋反而越发清晰。
外面琴声琵琶声玉笛等各色音乐交叠,伴随着时不时的调笑声、喘/息声,共同谱成一曲贪欢。
袁铉摘了头上的玉冠,只用陆得乾送的纯色木簪简单地挽了发髻。
木簪挽不住的浓密长发,犹如流云扑卷,散落身后。
她用脚尖勾了姑娘遗落的嫩绿披帛挂在手臂,手指一点一点地触摸。
袁铉从未穿过女人的衣裳,轻飘飘软绵绵又艳丽夺目的衣裳。
在绯靡的深夜,袁铉自顾自地跳起了舞。
她跳得很慢很舒缓,每一个抬腿,每一次跳动,带着漫不经心的姿态,灵动不失力量感。
陆得乾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好像看见袁铉在跳舞。
犹如暗夜里的精灵在云在树在花间舞蹈,随性的美,更为摄人心魂。
他想瞪大眼好好看清楚……太困了,终于撑不住,沉沉地睡了过去。
翌日,心情舒畅的袁铉抱着凌波仙子回了皇宫,把花交给玉玲珑。
玉玲珑诧异地问道:“这花是陆世子送的?”
“不是,一个卖木簪的小孩送的。”袁铉道。
玉玲珑了然地串起前因后果:“殿下心善。”
“可真是怪啊,最近总有人称我善良。”袁铉笑出了声。
玉玲珑不解殿下为何如此开心,不过她开心,她的心便会跟着开心。
“殿下,今日可回房睡?”
这些日子,袁铉忙于日常事务和宴会,一直住在偏殿。
袁铉想到最近有些冷淡玉玲珑,引起了她的不安,安抚道:“回偏殿睡。母后那里还好吗?”
“母后知晓您与世子交往紧密,很是开心呢。”玉玲珑回道,“让我多叮嘱您,莫要意气用事,伤了好不容易得来的和气。”
“不会了。”想到陆得乾,袁铉又说道,“召玉郑来见我。”
“玉郑,惊马之事,你查得如何了?”袁铉问。
玉郑本想凭借袁铉的信任说是陆世子不小心为之,可近几日袁铉同陆得乾走得太近,让玉郑不得不掂量起陆小世子在二殿下心中的分量。
不知陆得乾哪里做的屁梦,害得袁铉越发不信任自己。
十几年相伴,抵不过陆得乾几句无因无果的话儿,真让人寒心。
可玉郑没想过,袁铉信任他十几年,最终迎来的却是背叛,又是如何的伤心。
玉郑跪地,双手奉上九鼎玉佩:“奴才无能,未能查出理由,还请殿下收回玉佩,处罚奴才。”
不能说陆得乾的坏话,玉郑只好自揽无能。
说来,陆得乾与袁铉自小一同读书,关系却一直不亲厚,有大半原因是玉郑从中作梗。
陆得乾傲娇单纯,袁铉冷漠又低调,不愿与陆多做接触。
玉郑只需传话时,注意措辞,便能轻而易举地让两人不对盘。
只是现在,两人都对他起了疑心,玉郑不敢再挑拨半分。
“好了,此事就这么算了。陆得乾已认了是他自己没控制好马,怪不得旁人。”袁铉从玉郑眼中看到一闪而过的惊讶。
果然,惊马之人就是玉郑!
袁铉暗暗盘算,继续说道:“我欲与陆世子交好,而他对于你存在误解。
近日你不便随时侍奉在我的左右。
如今,泰山祭祀即将来临,我身为礼部右侍郎,事情更多。你随我处理泰山祭祀的事宜。
九鼎玉佩还不宜放在我的身边,你留着,方便替我办事。”
玉郑长舒了一口气,九鼎玉佩何等重要,袁铉仍放心地给他,看来袁铉并未真正疑心他。
“奴才一定尽心竭力。”
袁铉眉毛一挑,少年意气突显:“我本欲过两年才开始行动,如今得了陆玉乾这个好助力,可以提前两年动了。”
“殿下,恐怕过于着急。如今程贵妃深得帝宠,左相付崇又为贵妃表哥,皇上亦没有册封太子的打算。动得不宜太早。”
玉郑着急地劝谏。
他不想这么快大皇子就和二皇子对上,一面身为大皇子的细作,玉郑始终不忘职责,一面与二皇子又多年相伴,感情已深。
玉郑觉得自己下不了手,左右为难。
“吾未必要册封太子,吾可以先干掉成王。”
袁铉似乎打定主意,自信满满。
“殿下有何高计?”玉郑好奇地问道。
袁铉回京已一月有余,泰山祭祀大典还有半月即要举行。
上辈子,就在大典的五天前,皇上突发疾病,晕厥在床上,醒来后,手脚不能动,休息了三个多月,才逐渐恢复正常行动。
那时他正守陵,泰山祭祀由成王代替父皇举行。
父皇卧床时,多由成王代行处理朝政,而正是三个多月内发生的事情,直接促成了她袁铉站在了大周朝廷的最瞩目的地方。
咎由自取,说得就是成王。
因此,泰山祭祀的主人不能变,之后代父皇行使国之大权的人也不能变,皆送给成王好了。
袁铉本可以在皇陵内以不动应万变,可惜她因为陆得乾的重生,提前入了局。
那么有必要做些改变,以防止她成了泰山祭祀的第一人选。
结合入宫以来的行为,如果袁铉没猜测错的话,父皇的突发怪疾,应当是轻微的马上风。
上一世,她半年后回京,父皇已恢复得七七八八,她没听说过兰才人的名字,母后对父皇的病情亦避而不谈。
如今想来,此事对于皇家来说,太过羞耻,以致于所有人都不约而同闭了嘴。
呵呵。她这个父皇啊,永远不服老,不愿老。
“泰山祭祀,对于父皇来说至关重要。从京城到泰安,沿路六郡十三府的所有官员都需迎接叩拜。
如果大皇子参加不了呢?
我便成了唯一一个随父皇参加祭祀的皇子,如此一来,各郡守皆以为我最为父皇器重,更加拥护我,又得了一大助力。”
袁铉把自己安排得明明白白:“我们要想的就是,如何让成王参加不了祭祀。”
其实,袁铉想的是,如何让成王主动帮她参加不了祭祀。
“明白吗?玉郑。”袁铉问道。
既然你做了间谍,那我只好反过来利用你了。
玉郑面带沉重地回道:“奴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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