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李小莲正在沈氏屋里伺候着她服药,想起青蚨说的话——沈氏的身子撑不了多久了……
李小莲也不由的心情沉重起来,儿时母亲去得早,没有多少被母亲关爱的记忆。拉着母亲的手撒娇,膝下承欢,于她似乎是永远不敢奢望的东西……
误打误撞成了褚家大小姐,得了个便宜娘亲,原本也想着逢场作戏……
但人心总是肉做的,沈氏对她,那是掏心窝的好。曾经是卑微如尘埃的李小莲,如今被人当做明珠捧着护着,怎会不动容。
“溪儿莫忧,为娘的病呀,也好多年了,还不是都撑过来了,这几日乍暖还寒,受了风,发发热就好了。”沈氏见女儿情绪低落,拉着她的手安慰到。
“娘,你赶紧好起来,溪儿还想着过些日子暖和了,和娘一起去别庄摘樱桃和杏儿呢。”
“嗯,有溪儿在,娘的病很快就会好了”。
正说着,老夫人身边的刘嬷嬷来了。
“大夫人,好事儿呀,右相府的林相和夫人,上门提亲来了。”
沈氏心下欢喜,想到那林家是书香门第,家风正派,女儿若能嫁给林筠,也是不错的归宿,再加林筠之前搭救过女儿。现在流言肆意,为了女儿家的名声,上门提亲,想必也是对溪儿有几分情意的。
“老夫人说,这事要大夫人做主,派老奴来问问夫人的意思。”
沈氏觉得女儿的终身大事,还是要她自己点头了才算,于是便问:“溪儿,娘也不能一直留你在身边,你今年也十七了,也该给你订一门亲事了,这清辉公子,也是临安城的才俊了,你看……”
“女儿全凭娘亲做主。”
沈氏看了看自己女儿,见她一脸娇羞的笑容,心里便明了了。
“溪儿若是愿意,那就点点头,娘也好明明白白的告诉你祖母。”
众人只见褚家小姐娇怯的抿着嘴,轻轻的点了点头……
于是褚家和林家的婚事,就这么敲定了。
夜晚,莠园,以往阴森无人的院子,今夜似有些不同,因为屋里时不时传出女子笑闹的声音。
“青蚨姐姐,你这只花腹蛇好听话,你看你看……”
此时,一条丈长有余的毒蛇,正沿着少女的手臂往上爬,吐着猩红的信子……
而那少女,却是一脸新奇的伸着手,任毒蛇攀附而上,眼里都是兴奋。
“花羽是我养的,当然只听我的话了,我可以让它现在要了你的命。”青蚨心想,这褚家找回来的是个什么小姐,胆子大,脑子又不太好的样子……晚上别人睡了,她却就像这昼伏夜出的蛇一样,又无声无息的溜了进来,这莠园,对别人是避之不及的毒园,对她却好似是个新奇的乐园。
“青蚨姐姐,你别老是吓唬我,这府里没有和我年纪相仿的姐妹,我挺孤单的,而且我发现我俩还挺像的,在你这里,我不用端着小姐的礼数,你也不用刻意伪装,咱俩都是寂寞之人,这寂寞之夜,也好作伴说说话”。
青蚨看着李小莲逗着那蜿蜒而上的花蛇,一脸纯良的说着,心想这个女子,和一般深庭大院里的小姐太不一样了,让人止不住想去探究她以前的经历。
“哼,你半夜三更老往这莠园跑,就不怕被人发现?和我这种众人避之不及的怪人走太近,你不怕别人背后说你?”
李小莲把手伸到青蚨眼前,青蚨手一抬,那花蛇便乖乖的爬到桌上的瓮里了。
“青蚨姐姐,你不要担心,我是府里的大小姐,我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我想和谁走得近就和谁一起,哪个敢说。”李小莲瞪着圆溜溜的眼睛,让人觉得这小姑娘单纯又直爽。
“……若是公子,大夫人她们介意呢?“
“嘿嘿,阿河去乾州了,没有十天半个月是回不来的,其他人,估计发现不了我来了你这里。”
看着面前这个笑嘻嘻的小丫头,青蚨一时无语。
“对了,今日右相府来提亲,褚家已经答应了,估计这几日就会纳采、问名了。”李小莲淡淡的说道。
青蚨一惊,忙问:“这么快?二夫人怎么说?”
“二婶没说什么,这事是我点了头应了的。”
“你……真的要嫁林家?你真的喜欢林家公子吗?”青蚨心想,莫不是因为自己一时语快,告诉了这丫头其中牵扯的诸多关系,她一头热就应了?
“青蚨姐姐,其实呢,我迟早都是要嫁人的,就像你说的,嫁给林家,还能拉拢右相,况且,我觉得林筠长得还不错,在临安也是品貌非凡的佳公子了,我这种半路大小姐,也算是捡了个大便宜,估计整个临安城待嫁闺中的小姐们,都会羡慕我呢。”
青蚨仔细打量着李小莲的面色,见她毫无波澜,没有一点羞涩或者迷茫,越来越觉得这丫头让人看不透。她心里无端生出几分不安,如果公子回来,知道了订婚的事情……
三天后,乾州军营。
刺史常得贵正在调配部署支援北伐的粮草,这次圣人授帅二皇子领兵讨伐北邺,作为都城临安咽喉要地的乾州,虽然不用调兵北征,但是也有重任在身,一是要配合做好后方的粮草调配,二则是要做好临安的防卫守备。
几天前,枢密院指派卫国公府的世子褚河为参谋,前往乾州协助常得贵。
说是谋士,可是常得贵明白,这位爷可不是来协助自己的,是二皇子派过来坐镇指挥乾州的。
说起来,今日人应该就会到了。
正想着,就有传报来禀:卫国公府的褚公子一行,已至大营前。
常得贵赶忙带领众将领相迎。
众人来到营前,只见一玄衣少年,立于军营门口,身姿俊逸,金相玉质。
常得贵心下暗暗赞叹,果然是美名动临安的翩翩少年郎,生成这样,也难怪了,连自家闺女也常常将这佳公子挂在嘴边念叨……
褚河只带了一名随身侍卫,暂住于客栈之中。
第二日,常得贵在府中设宴为他接风。乾州各主要将领也一并前来。
这些将领中,防御使李齐,曾在褚斐然麾下效力,如今见到已故将领的后人,心中不禁万分感慨。
褚河事前已经详细调查过这些将领的背景和经历,知道李齐曾是自己大伯父的部下,见到他时,便与他多交谈了几句。
饭桌上,推杯换盏,几杯酒下肚之后,这些武夫出身的士官们便随意起来。
校尉陈潇,年龄二十出头,因为能武善斗,骁勇好战,是乾州军营里最年轻的校尉。今日听闻大晋最忠勇的将门世家褚家的小公子要来,心中也有意想要见一见这将门之后的风采……
只是没想到,这褚河居然是一未及冠的少年,看上去文弱无用,就一金玉其外的小白脸,但是刺史和防御使长官,却对他恭恭敬敬的。
这让他很不服气,这小子有什么能耐,不就是顶着一个名门之后的空噱头吗,没有真本事,他陈潇可不服。
“褚公子,听闻卫国公世代皆忠勇良将,战场上所向披靡,让人闻风丧胆,今日有幸见得公子,倒是叫人好奇,是以想与公子切磋一番,让我等见识几分将门风采。”
褚河笑着打量了一下来人,身躯凛凛,剑眉英挺,棱角分明却不粗犷,只是眼中透着轻慢。
“陈潇,你是不是喝多了,醉了就赶紧回去!”不等褚河开口,李齐先出声喝止了他。
“头儿,你急什么,大伙都正喝得高兴呢,再说了,褚公子乃将门之后,那肯定也是铮铮铁骨的热血男儿,我有心结交,虚心讨教,你吼我作什么?”陈潇仗着几分醉意,也不理会李齐。
褚河嘴角带着浅笑,对着陈潇拱手回了一礼,说到:“陈校尉,褚某虽出身于武将世家,但没能绳其祖武,恐怕要让您失望了。”
陈潇轻蔑的笑了笑,道:“那真是太遗憾了!”不知是说不能切磋遗憾,还是替褚家遗憾。
陈潇心想,果然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这些个公子哥,来军营里混上一段时日,就会被提擢回京城,这军营不过是这些世家公子升官的踏板罢了,愈发看褚河不顺眼。
常得贵赶忙出来圆场,生怕惹了这小公子生气,回去得罪了二皇子。因为北边打仗,现在整个兵部和枢密院,在兵防调派上,都直接听命于二皇子,说不定自己一个怠慢,就会被征调前线,那可就没有太平日子过了!
只是这褚小公子,谦谦有礼,面上总是挂着浅笑,看上去是个温和性子,应该也不难伺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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