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梦笛沉吟片刻,笑道:“双来单又去。”
“what?呸!啥?你说啥?”
“纪兄说的,对对子啊。”杨梦笛一脸的理所应当。“一变一不变,一去又一还。平仄音韵还得再想想。纪公子这个对子看似简单,其实颇有些难。奇变偶不变,本少爷并不是特别能理解意思,在下才疏学浅,眼下只能对成这样。对本少爷的这个回答,纪兄有何高见?还是纪公子有更好的回答?”
纪初霖听得一身冷汗,他要有对对子的本事之前还至于用“白日依山尽”糊弄吗过去吗?但问题是自己招惹的,只能应下,转了转眼珠,他朗声问道:“来的时候是‘双’,为何走的时候是‘单’?古怪吧?”
杨梦笛笑得颇有些得意,眼角的余光一个劲朝春和身上瞟,“纪公子和娘子一道来,回去时只有你一人。不就是双来单又去?倒也可以对‘单去双复来’,你娘子让给我一年,去了‘单’,定然还纪少爷一个‘双’。”
纪初霖故作恍然大悟。“原来杨少爷能多给我一个娘子!在下多谢了。”
“本少爷是这个意思吗?”
“抱歉,本人才疏学浅,只能明白这个意思。”抹了一把脸,纪初霖干笑着抓住春和的手就开跑。
“纪兄还真是个怪人。”
“我是怪人天经地义,杨兄是怪人就让人啧啧称奇了。”
“人间处处悲苦,何不及时行乐?”
“这话我一万个同意。春和,闪!”
回程中春和问起纪初霖考杨梦笛的那一幅对联。
“你的为夫我见那位杨梦笛大少爷说话做事怪怪的,还以为说不定我们有同样的经历呢,结果错了。这位杨少爷,大概就是古代的愤青吧……
“小梅说的对,汴梁还真有不少行为乖张的世家公子。我在他们面前还算不上什么。真好。我也不想总被看做怪物。”纪初霖面上是少有的祥和。
“可是相公,奇变偶不变是什么”
“你的为夫我当年在网上叱咤风云的时候时常看见阅读网站上的各种小广告,其中一个广告是两个人同时魂穿,其中一个似乎穿成了皇帝,为了找到他朋友,那个穿成皇帝的就出了一个对子‘奇变偶不变’在全国发布。你的为夫我只是借用了一下。”
春和听不懂那么多,问起答案。
“‘符号看象限’啊。”
春和略作思索:“不对,不对。虽说春和懂的不多,但怎么能有人这样对对子?简直是贻笑大方啊。”
纪初霖默默看向沿街悬挂的灯笼,忍住一把辛酸泪。偏偏春和扭着问他答案究竟是什么。纪初霖被缠得没法,正好脑中也有答案,便答道:“猫弃狗也嫌!”
“奇偶相反,单复相反,猫狗也相反吗?”
纪初霖:“相反。至少我们那个时候算是相反的。”
“那老鼠怎么办啊?小猫不是要抓老鼠吗?骨头呢?狗狗不是要吃骨头吗?”
纪初霖:“那个……小春和啊,你想不想去听人说话人讲故事啊?”
终于混了过去。
到晚上两人才慢悠悠朝家里走去。
纪初霖想到杨梦笛,忍不住捏住春和的下颚仔细打量了许久她的模样。
“说那也奇怪,你也不是林冲夫人那样一眼就能引来高衙内的绝世大美人,杨尚书的公子也不应该是没见过女人的,杨梦笛怎么一眼就看中你了?”
这段话在春和脑子你盘旋了很久,她终于明白意思后,瞪了纪初霖一眼,赌气扭身就走。
纪初霖赶紧跟上,见春和一直不打理自己,长叹笑道:“我家春和不是小孩子了,女孩子都不喜欢别人说她们长得不好看,是你的为夫我失言了。为夫道歉,小春和别生气了。”
春和还是一个劲朝前走,纪初霖见她还在生气,也不絮叨,只是紧跟其后,护着她的安危。
偏偏春和突然停了下来,看着汴河上的画舫,怔怔的。
“小春和想上去玩儿?但那种地方是男人去的,女孩子应当是不能……”
“相公。”
“说!只要小春和不生气了,你的为夫我就给你女扮男装,然后带你去逛秦楼!”
春和却只是抓紧纪初霖的手:“相公,以后不要再像今日那般在那样人来人往的地方松开春和的手,好吗?春和很怕。”
纪初霖闻言,甚是心疼。他从后面抱着春和纤瘦的身子。“好的,为夫知错了。”
“相公说,带我去逛秦楼?”
“呃……”
“相公,我们走吧!”
“那个……小春和啊……你爹会宰了你的……”
“但是爹不在这里啊。”
“有悖女德!”
“可是书上也没说女人不能逛秦楼啊。”
“这种事还需要说出来吗?”
“如果是错的,自然得说出来啊。”
“小春和……你这顶嘴的毛病谁教的?”
“相公不是说想到什么就要说出口吗?何况是相公你先提出来的!你教的。”
“这算是教会徒弟饿死师父吗?”纪初霖无奈叹息,只说去逛也不是不行。“但是我们没钱!”
“那就不去。”
春和一把抓住纪初霖的手。“回家吧,相公。”
“真不去?”
“没钱。”
夜风旋动,汴河的水汽比风吹拂起来拍在两人的身上。春和打了个哆嗦。纪初霖将她揽在臂弯之下,说起之前和外国人聊天的事情。
他说那个外国人的宋语说得不错,还改了个宋人名字叫张大山。张大山是从一个很多年后叫做意大利的地方来的,宋语说得贼牛。纪初霖学习的英文没有太大的作用。
不少宋人对这些发色古怪眼睛也古怪的番人心怀成见,像纪初霖这般热情的反倒不多。张大山以纪初霖为友,还引纪初霖去见他在附近的朋友。纪初霖想着春和也不会乱跑而这样的机会不多便同张大山走了一趟。
随同张大山他见了不少番人,那些人从日本、韩国、朝鲜,东南亚,还有西亚和地中海流域而来。闲谈了半天他才想起历史书上关于宋朝有“海上丝绸之路”的说法,那些人都是循着海上丝绸之路到的泉州,然后才来汴梁,想买一些稀奇东西带回去赚钱。
他也不是没遇见过英国人,本来想显摆一下自己的英文。结果——
“一开口,他说的英语我完全都听不懂!全是古英语啊!然后,他对我说——‘小公子,我们还是说宋语吧’……喵的,太丢人了!但这种在街上随便抓个外国人都能听懂中国话的感觉真爽。”
“中国话是什么话?”
“嗯……对啊,现在还没有贯彻开‘中国’的概念。但你的为夫我希望你记住,那是一种古老而伟大的语言。我们说的就是中国话。”
纪初霖继续说,经过这件事他明白了,他一开始认为可以靠着外语飞黄腾达的计划只能打个折扣。
“看来只有另谋生路。”
纪初霖也抽空去看了眼在汴梁跟名师学习的七弟纪思明。纪思明是纪慎的老来子,在家中非常受宠。他对这个疯掉的哥哥无甚好感,两兄弟不过是见了一面。临别时纪思明还叮嘱纪初霖别再来找他。
“明年科举,小弟得准备。”
“如果我没有记错,你应该连秀才都没中吧?”
“兄长多年前就中了秀才,却还不是功亏一篑?”
纪初霖想想,也对。便不再叨扰,只是给随同七少爷的小童留下了自己家的住址说若是遇见麻烦事可以来找他。
“兄长得了癔病,小弟还是不来叨扰了。”纪思明态度恭敬,言辞里却颇有些冷淡。
“这样一比较,我还是觉得你家十财大哥有趣。这小子年纪小,却比我这里的老爹纪慎还正经。但我得盯紧照顾好他,这个处处不适应的家伙能活到现在并找到人生的意义全是因为纪慎有钱。我自然得好好照顾他最宠爱的小儿子。”
“但那也是相公的弟弟。”
“不喜欢我这个哥哥的弟弟。”
“即便如此,终究血浓于水。”
几日后,纪初霖拿回了一叠话本。
全是隐林写的,从一开始的《遗鞋记》、《红衣浪.女遇狼记》,《婉转峨眉八郎惜》到后面的《和尚和我小姨两三事》,再到前段时日才出的《道长和我娘亲二三事》。
纪初霖买下话本草草翻了一遍,最近的、这本《道长》的整体风格依旧和之前那本谁谁谁和谁两三事相同,不过把和尚换做了道士。文笔华丽,处处辞藻雕琢痕迹,偏故事不怎么样。
卖书的人说,这个隐林的前三本著作一鸣惊人,得了不少钱财,之后却越发不成样子。说话人不再说他的故事,书店的老板也不再印他的书。
“肯定不印啊!你看这故事,一个道士,参加一大户人家老爷的葬礼,一不小心就看见了娇媚的小娘,一不小心就联络上了,一不小心就偷成情了,一不小心就双宿双飞了,一不小心就得到了神仙保佑成了大官。偶然性太强,简直像所有巧合都为他们量身定做。”
纪初霖将话本放在桌上,笑言那个隐林写的最好的还是他从格林童话中弄出出来的那几个故事的改良版。“我应该和他一起写话本,我出故事,他来写,再分钱。”
春和之前就听纪初霖说想用这种方式赚一些钱,但在闻家村根本得不到和隐林相关的丝毫消息。“在闻家村都灭有找到,汴梁这么大,能找到吗?”
纪初霖摇摇手指,一脸得意。
他仔细调查过,眼下以雕版印刷为主,宋朝重文抑武,读书人非常多,印刷书籍的机构也非常多。而印书分为官刻,坊刻和私刻。官刻不会出话本,私刻大抵为了个人目的。坊刻印刷品种较多,但坊刻的目的是赚钱,赚不了钱的话本也没几个人会刊印。
出话本的应该都是坊刻。
“所以只要找到是谁印的,就能知道是谁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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