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八

    艾薇趴在凯蒂身侧，依旧是愁容满面。

    “雪狼”仍是毫无进展，狮子的催促也不是一两次了。她蓦的有些许暴躁，有些江郎才尽的无力。先前的创新和设想对她而言素来是没遇到过大的波折，不少合理的设想均是可实现的。而今她所做的“雪狼”，确确实实有了她所预期的效果，却同时带来了极大的危险性。而这离成功仅差的一步鸿沟，艾薇现下是怎么都迈不过去了。

    她满心气恼，却亦说不出什么，只是无奈的静趴着。

    回想今天下午，她和团队中的猞猁竟是直接于实验室险些动手。她为团队领导，所要做的实验测试素来她一语独大。遭了猞猁不客气的出言嘲讽，对于她无用功的鄙夷，艾薇是忍不下的。猞猁拿不出成果，或是让“雪狼”成品有质的突破的数据，艾薇自然是不服的，便毫不客气地回骂了回去。猞猁同是暴脾气，险些和艾薇撕起来。艾薇先行动手，直接一爪糊上猞猁面庞。只是艾薇缠了爪还裹了手套，这一爪也毫无伤害性。但却直接触怒猞猁，一狼一猞猁便在空荡荡的实验台上互相厮打，直到云豹红豺跑来才堪堪将这俩拉开。

    艾薇抬起上半身，狼眸半眯。猞猁突然的爆发给艾薇敲响了警钟。“王都”第一调香师的位置摆在那处，整个实验团队手上均握着一级机密，只是艾薇手里集了所有的实验笔记，影响力更大些。若是她艾薇再拿不出些成果，她费尽气力爬上来的高位怕是也将易主。

    只是这些她也不会与凯蒂言说，只是闷闷的推开凯蒂房门，自顾自的趴到她身边去了。

    凯蒂抬了眼眸瞟了艾薇一眼，没有推开也没碰她，将目光移回爪中的小说上，便赤条条的无视了艾薇。艾薇也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是趴到她床上，将头整个埋进臂弯里，只余下头上的耳朵无声的摇晃。

    约莫有一小时了，凯蒂的小说也快见了底。忍不住放下书的凯蒂看看身侧的艾薇，只是艾薇已然换了个姿势，半侧着身子慵慵懒懒眯着眼眸。见凯蒂看她，方才睁了狼眼抖抖耳朵。随了这个姿势，艾薇的上衣下摆翻卷，露出白皙的肌肤和腰间的绷带。

    凯蒂轻轻啸叫了声。艾薇闻声抬起头。但凯蒂方才那声只是不带丝毫意义的轻呼，艾薇并未听懂。

    她跪坐着，狼耳朵歪了歪，似是在捕捉那声音逝去的方向。

    凯蒂静静的望着她，她不知道艾薇又在试探什么，或是单纯的只是来她这儿坐坐。她没主动动作，只是静观其变。艾薇伸了个狼式懒腰，却生生扯到了伤口，疼的呲牙咧嘴。

    凯蒂有些想笑，将这声音生生咽下，旋即低头垂眸继续读小说。只是此时无论如何她都再看不下去了，她刚想出言问问艾薇找她作何，却只见艾薇起了身，拍了拍衣角，在凯蒂还未回过神来之时便溜到了门口，闪身出去了。

    浑身沾满凯蒂气味的艾薇甩了甩尾巴，满足般的嗅嗅肩颈，便缩回了自己房间。

    她喜欢凯蒂的气息，是她无法用言语形容的甜腻气味，虽说不出，却能用鼻子和大脑记住。只是凯蒂那抹温柔着实是太过飘渺，那是她们北方狼少有的东西，却是南方狼身上所带的，令艾薇有些许醉心的感觉。

    她望了望床头从实验室里带回来的小瓶，装着0.05%浓度“雪狼”原液的香精小瓶。指尖摩挲过小瓶，既然找不出一全民统一的的安全浓度，她便开始收集对于各类食肉兽的对应安全浓度数据，虽说是有些麻烦，却终是带来了些曙光。而享受她雪狼第一批货的食肉兽，自然而然的，是她秘密记录数据的对象。账本在狮子手中，定然是翻不出什么波浪的。

    她轻轻念了凯蒂的名，睡下，一夜无梦。

    而另一侧凯蒂掷下书，站在阳台上，目光悠悠的盯着漆黑的天。咕咕咕的声音传来，让她有些许的烦躁，她抬眸，威胁般的低吼了声。

    传信的鸽子显是被凯蒂的模样吓到了，咕咕叫个不停。凯蒂微怔，艾薇家是个独栋别墅，她站在二楼阳台，俯瞰楼下的池塘。她视力极佳，夜中视如白昼。她凝视着水池中的倒影。水中那犬眼角上挑眼眸微眯，趴在栏杆上却挺直了腰背，随着低吼露出嘴角尖锐的犬牙，犬眸在黑夜中莹莹闪光，活像条凶暴的恶狼。

    凯蒂被自己的模样吓得不轻，后退两步，赫然狂躁的开始甩动尾巴。她还是会摇尾巴的，只是许久不摇了，重新摇起尾巴仍带了些野性的棱角，上挑，下弯，左钩，右晃，先开始是还略有些生硬，甩得虎虎生风宛如狼耍棍般大幅晃动尾巴，而后半晌那狗尾巴便愈加的熟练，摇如一朵盛开的菊花。她正了正神，回眸望向衣柜上的镜子，倒映出她如往昔般，良驯温婉，掩了锋芒的隐忍模样。

    她的尾巴忽而上钩弯卷，忽而竖直下垂，神情也有所松动，在狼样和狗样间疾速变换。只是换了一副神态，却是气质迥异。她有些累，停下了，叹息，却不由自主的发出了一声轻嚎。

    话音刚落，她却有意掐死自己。

    她咽下涎水，咳嗽了几声，努力发出犬吠，试了两下，却有些不习惯，叫出的声音也变了调。她依稀记得兄长曾带回家的雌犬们，各个均是神色魅惑，勾魂夺魄，却又一副温驯服从的模样。一瞬间的恶心感让她蹙起眉，吐出一声怪里怪气的狼啸。

    在这般如此与艾薇厮混下去，她会被慢慢影响，被恶狼的思维蚕食，终成为恶狼的走狗的。凯蒂只感觉如芒在背，她打了个滚，若是她无所作为，不去关注艾薇，定然是不会有有用的信息的，更别提如何完成任务了。

    鸽子到她身边，看凯蒂不再发疯，便飞来，跳到她肩上。凯蒂拿下纸条，犬眸蓦的一暗。

    纸条上面仅一行字。

    “雪狼”已开始小范围流通，抓住机会速度解决“王都”，近期加强交流，随时注意，安好。

    艾薇少有亲自出货的时日，若是有，那对方必然是大客户。

    凯蒂的右前爪落在腰间的枪柄上，细长的犬眸死盯着与艾薇侃侃而谈的一中年灰公狼。双方似是也早也有些过交情了，这交易也是来的爽快。那大灰狼在艾薇演示了“雪狼”效果后便接了艾薇的箱子，简单核对了交易链，便满意的准备离去了。

    艾薇依旧是笑靥盈盈的欢送，有一句没一句的予以附和吹捧。兴许是遇着了同族的惊喜，艾薇解释作用和注意事项的时间也长了些 ，倒像是个极负责的售后服务员了。

    门蓦的开了，凯蒂惊得险些拔枪，犬眸一转，却看见一漂亮的身影。

    三角形的立耳，蓬松的灰色长尾，身材高挑长发及肩，细看却是比凯蒂都高出半个肩胛。来者的眼眸绿莹莹，外套被随意的绑在腰间，毫不在意的半张了口露着嘴角尖长的犬牙，就那般大条条的开口。

    “父亲，还没有结束吗？不是约了去斗牛？”

    “洛可你怎么来了？快回去，这还在忙。”

    “是家女么？这里是‘王都’的艾薇，若是有兴趣也可以看看我们的香水，当然也要多谢你父亲对‘王都’的支持。”

    艾薇甩甩尾巴凑上去，拐弯抹角的推销着自己的产品。对面的狼微微眯了眼，细细打量了艾薇。见她打量自己艾薇也站直身体，目光如炬的回视了那狼。

    “你很漂亮。”那狼也不怯场，颇为露骨的赞美。

    “多谢。”艾薇努力了半晌，可惜身高比起那狼还是矮了半肩胛，气势上落了些下风。只是艾薇却一如往常般，谦逊间夹了满满的傲气。只怕是就差脸上写上“我很厉害快夸我”了。

    凯蒂无奈的轻叹了声。

    “若是还有详细的条款要商谈，不如去斗牛场看看。”洛可捏了捏爪子，“家父早订了包间，艾薇小姐大可边看边谈。我也为美丽的艾薇小姐露上斗牛一手，如何？”

    听着有斗牛可看艾薇狼眸瞬时泛了亮。她短暂思索了番，蓦地把目光投向凯蒂。本是紧张监视着洛可父女的凯蒂只觉脸颊处一阵灼热，抬眸便对上了艾薇有些许犹豫的目光。

    “若是要去，安全我可以保证。”

    似乎是遭了上次被挟持的经历，艾薇每每遇着这般邀请都会看看自己的反应。凯蒂无奈，上前，擦过艾薇的身体时小声安抚了番。得了凯蒂的承诺瞬时艾薇便点了头，一如往昔般冷静果敢的模样，以平静而淡漠的语气，应对了回去。

    “那便恭敬不如从命了，走就是。”

    凯蒂看着艾薇竖起，晃晃摇摇，立的恍若旗帜般的尾巴，无奈的摇摇头。

    这狼崽还是那般毫无戒心啊……

    艾薇到了竞技场，随了灰狼去了二楼的包厢。正对着斗牛场厅，艾薇斜靠着栏杆，轻吹了声口哨，示意凯蒂过来。

    “只带她一个么？如果方便，多带几个也……”灰狼看了看自身后站了一排的保镖，再看看艾薇身边只跟了凯蒂一人，不由得出声提醒。

    “我叫他们去了外边，这里凯蒂在就行。”艾薇挑了眼眸，“接下来要说的关乎部分‘雪狼’成分，机密还是人少些知道为好。不如贵方是否方便单独详谈。”

    “当然。”灰狼豪气的挥了下爪，遣散了保镖，同样只留了一人。

    艾薇点点头，在桌子一端坐下。凯蒂站在她身侧，细细观察着艾薇的神色。艾薇显然是有些许不安，却又无比的兴奋，尾巴忽而竖直，忽而左右疾摆。愣神的瞬间，凯蒂只觉左手被握住了。似是为了不妨碍凯蒂的站姿，艾薇只悄悄地抓住了她的小拇指。凯蒂失笑，安抚般的用指尖抚了抚艾薇的手背。艾薇显然也冷静了些，哪怕从交易开始，艾薇那副冷静漠然的神态便没变过，但只有长时间刻意注意着艾薇小动作的凯蒂知道，那狼崽到底是有多心慌。

    斗牛在艾薇与灰狼的寒暄中开始。艾薇抬了眸下看，场中间的斗牛士洛可已然搓着爪子准备完毕。她将腰间的红外套解下，放于手中颠了颠。

    牛来了。

    喘着粗气地公牛扭着牛角便直冲洛可而去。洛可倒是不慌不忙，举了红外套，当红布般在牛脸前一晃。牛角冲着布料顶去，而洛可便擦着牛身轻捷的跃开。那狼也毫不在意牛的动向，牛来，她躲，牛走，她逗。不似凯蒂注意牛消耗的体力，牛摆头的角度，测算牛可能会有的攻击动作，从而应对。洛可则是随敌而变，不作丝毫预判，迎风险而上，为刺激而斗。

    这是标准的狼式斗牛。如此斗法，在凯蒂给艾薇展示标准斗牛比赛的动作时便有所运用。只是当时她只为让牛速死，而非寻求刺激感。

    洛可又一次扭腰躲开了牛的撞击。那牛角离狼腰只差个寸把距离。凯蒂瞥见艾薇微微挑起的眉眼，僵在半空的尾巴。这动作，危险的着实扣狼心弦。艾薇一口气憋在喉头，再看着洛可有惊无险的躲开一轮攻击后，才略略舒了心。

    洛可站定，趁了牛喘息的空档瞟了眼二楼的包厢。像是预见了什么般露出了心知肚明的笑意，旋即便收了目光回扑向牛。这回她主动进攻，狼爪照着牛脖子便是两下。趁牛撞空反身便扑上牛背。只是没抓稳，颠簸的牛背上她也坚持不了太久，不得不回身跳下。在双爪触地的同时原地凌空起跳，躲了牛的一轮反击。

    令人眼花缭乱的斗牛动作，着实漂亮。凯蒂注意着艾薇惊叹般的神色，默默赞赏了番那斗牛士。不愧是狼，出击稳狠，带了一股不要命的气势，迎了风险去拼，倒也是勇猛却不鲁莽。

    啊…不…那是…狼…

    凯蒂下意识的感觉到不对，本想反驳自己，却又觉得无力。她看了看艾薇，艾薇的目光至始至终未离开过那斗牛士，满载了欣赏和赞叹。

    凯蒂蓦的感觉到了不安。这场景似曾相识。是了，这边是她当初接近艾薇时所用的手段……她假装受伤，负伤斗牛，凭了淋漓尽致的斗牛花招，吸引了艾薇的视线。那时的艾薇也如这般，用极度赞赏的目光打量她，朝她长嚎，甚至给了她来她身边工作的邀请函。

    那这怕是……凯蒂将目光转回到洛可身上。她只觉如临大敌。

    洛可自如的化解牛的进攻，灵巧的躲闪每一次撞击。只是她与牛的体力同样消耗了不少，她便不再迂回，在牛喘息之时一鼓作气地扑上，狼爪嵌进牛颈，狼牙钉进颈动脉，双腿夹紧了牛腹，蚂蝗般死死缠着那牛。牛狂蹦乱跳，向天空起跳，甚至人立而起。无奈洛可咬的极牢，狼爪刺得极深，似是牛背上的衍生物，将全身重量压在牛身上。牛在场中疯狂的蹦了几下，再半晌，便轰然倒下。洛可却未做那结束性的一咬，蹦跳到一边，等那牛爬起。待到那牛起身，便像是炮弹般射向牛，扑到牛身上一下狠咬，腾身跳开。

    艾薇靠着栏杆，满载了笑意，似是很满意的模样。凯蒂咽了涎水，有些许担忧的轻轻拽了拽艾薇的衣角。

    凯蒂只觉心惶如山崩，有若预见了情景重现。艾薇就像关注了她那般将目光移到了洛可身上，似是对她做出邀请，或是将洛可带到身边如是这般…

    那她凯蒂何去何从？

    那她凯蒂还如何得艾薇的信任，如何站至艾薇身旁，如何从艾薇的爪下拿出那份足以致艾薇于死地的实验笔记？

    胸口仿佛被堵了般，凯蒂悔不当初，本不该同意艾薇看这比赛的。若是她当时点醒艾薇，这斗牛可能是鸿门宴，那本就有心理创伤，且极度警惕的狼便绝不会跟来，更不会让这一幕发生在她眼前……

    她而今便是在自己拆了自己精心搭好的台。凯蒂恨不得时间倒流，恨不得咬碎自己的爪子，恨不得挖了艾薇的眼让她只作什么都没看到。只是她不能，她只得用怨恨和敌视的目光，浓重至带了些杀意的敌意，死死瞪视洛可。

    “凯蒂？”

    察觉到凯蒂的异常，艾薇也无心再看斗牛。凯蒂的神色少有的肃穆，至少在艾薇眼中，凯蒂虽是素来自信果敢的模样，却也少有锋芒毕露。她的锋芒，和那极美的温柔都掩在皮囊下，但若是爆发出来，却也是匹真真实实凶悍无比的狼。只是凯蒂现在，这浓重的艾薇都可清楚感觉的到的不安与敌意，直刺向斗牛场中间，还在与牛游戏的斗牛士洛可。

    凯蒂对洛可是有什么仇么？赫然间莫名的…敌意涌上。

    艾薇看了看这景象，蓦的有了些明朗。只是此时艾薇的想法也仅是她的猜测，但若是真如她所想……艾薇满意的吹了声口哨，轻轻晃起尾巴来。

    场中央的斗牛也进入了尾声。遍体鳞伤的牛显然是没了气力再站起，洛可便慢悠悠的，将狼牙刺进牛致命的颈动脉，随后一口咬断。

    鲜血四溅。洛可悠悠然然抬头长嚎，仿佛受了鼓动般，艾薇也抬了眸长嚎。凯蒂站在一旁看着艾薇与洛可对嚎，只觉如芒在背，周身恶寒，心凉如坠冰窟。

    “看来艾薇对这小女的斗牛是很满意了？”一旁的灰狼悠悠发问。

    “哈哈，那是了。不错的斗牛，洛可她也是匹出色的狼。”艾薇满意的眯了眼，甩甩尾巴，“那交易的量便按之前所说的。若是满意‘雪狼’的功效，想要做些长期交易，可以尽快联系狮子。”

    “做是肯定要做的。订也是订好了，狮子没和你说么？”

    “没，这些之后再提。来说下‘雪狼’的具体安全用量……”艾薇断了灰狼的话，开始细细讲解雪狼各种安全值，“…对于犬科宗族，暂时还没有找到一个稳定的用量，大可使用中型猫科宗族的安全用量做参考，或者干脆再减少些…看你个人。”

    “还不知道？不过无碍，出事的几率呢？”

    “比较少。犬科来看，如果服用和中型猫科一样的最低安全用量标准，大概1：100这样的几率猝死。”

    凯蒂以极快的速度理顺了心情。她绝不该输在这里。只是此刻她不得不言心乱如麻，指尖在枪柄上打转。若是在此杀了艾薇再自杀如何？约莫是这年度最佳笑话了，赔了自己，却依旧无法撼动“王都”。损失了艾薇，但“王都”实验团队还在。单单失去艾薇，对“王都”的机密，对扳倒“王都”，并没有太大用处。

    况且她凯蒂还不愿死在这里。

    “父亲，谈的如何？”

    洛可敲了门进了包厢。她的身上还有汗水的气味，和着她本身的体香。凯蒂注意到艾薇的目光瞬时从灰狼落到了洛可身上，长久的没有移开。

    凯蒂心急如焚，只得悄悄捏了捏艾薇的尾尖，点醒了艾薇。艾薇歪头看她，那对漂亮的狼眸间却闪过一丝狡黠，就那般无视了凯蒂的提醒，将她和灰狼晾在一边，款款回应了洛可。

    “基本尘埃落定了。此后‘王都’和贵公司便是长期合作了，交易愉快。感谢洛可小姐给我带来了如此精彩的斗牛。以后若是有机会，大可看我露上一手。”

    艾薇站起身，朝洛可伸出了前爪。洛可显然是懒于斟酌词句，将红外套随意的搭在肩上，伸出手握住了艾薇的爪，象征性摇晃了下。

    “哈哈，家女要是和‘王都’的首席调香师成了友人，倒也不错。”

    “那以后有空再约。”洛可松了爪子，朝艾薇点点头示意，便从桌上取了张餐巾纸，写下了自己的联系方式，递给艾薇，“我也很期待看到你的斗牛表演。”

    艾薇带着笑意收下，道别之后便带了手下离开了斗牛场。

    回到家，艾薇看着凯蒂恶狠狠关上的房门，带出了巨大的声响，望着手中那张写了联系方式的餐巾微微蹙起眉。

    凯蒂她…是在吃醋么？

    艾薇想了许久也不知该如何解释凯蒂这莫名的敌意。她在床上滚了半晌，从喉中发出悠然的低啸，掩饰不住的兴奋。

    或许她亦然喜欢自己呢？不然该如何解释她平日里的关怀，和这回这莫名的吃醋？

    艾薇敲响了凯蒂的门，推门进去，便看见凯蒂仅着睡衣站在阳台上。月色勾勒出了她姣好的面庞和身材。艾薇咽了涎水，甩甩尾巴凑上前去，便在她身前站定。她的心脏狂跳，但话语说出之时却是铿锵有力且毫无犹豫。

    “凯蒂，我喜欢你。交往看看，如何？”

    凯蒂懵了。

    她想不出任何词句形容她的心情，哭笑不得？尴尬无比？或许都不是。她神色复杂的盯着艾薇，用爪子揉了揉耳朵。艾薇对她有些好感她是一直清楚的，只是当不知便是了。或许也可能是艾薇为了给凯蒂她信任她的错觉所装出来的示好。她不相信这刚成年不久的小狼，这在实验室里废了童年的恶狼懂什么爱情，兴许只是荷尔蒙作祟吧。她有些无奈，有些叹惋，这是条狼，她，警犬，是撞了南墙才会想不开与狼谈什么恋爱或是交往。况且这狼还是她警犬的任务目标。

    管她喜欢不喜欢的，等她进了监狱，看她拿什么喜欢，凯蒂无谓的想。

    那这般想想，答应不答应都可。无非做戏而已，凯蒂自然是不愿意与狼太腻歪的。她被迫扮演狼，把自己染的狼模狼样，若是应了艾薇，怕是真的和狼假装交往后，自己的模样便再变不回来了。

    “艾薇，你，开玩笑？”凯蒂装了副惊诧的表情，以难以置信的神情打量艾薇。

    艾薇仿佛被迎头泼了盆冷水，她无力的摇摇头，狼眸中满是失落，却没有半点的祈求或是示弱的意思。

    “我是认真的说的…凯蒂你莫非在意，彼此是同性，或者…”

    “我不在意。但我至少现在，不想涉猎恋爱之类的事。”凯蒂打断了艾薇的话语，毫无犹豫的拒绝，“若是没有别的事，艾薇你也该去休息了？今天忙灰狼的货链忙了有一会儿了。也辛苦你了。”

    “不辛苦。凯蒂，晚安。”

    艾薇无奈的从凯蒂房间退出。凯蒂盯着艾薇，没有急着关上房门。那狼在门口来来回回绕了有一会儿，甩动着尾巴。随后艾薇自己房间的门也关上了，凯蒂只听得一声沉闷的叹息。

    艾薇蹲在床上，望了望天，吐出一声长长的狼啸。

    这是她第一次的判断失误，她在床上打滚，眸中满是难以置信。是她太心急？或是太鲁莽吓到了凯蒂？回想了下白天时凯蒂那明显便是吃醋的模样，艾薇只觉大脑转不过来了。她在香料药品方面天赋卓绝的逻辑此刻毫无用处。她摁着墙壁，气恼而又无奈，她亦然不可能摁着凯蒂强行将她变成自己的人。那般只会得到凯蒂的拼死挣扎或是玉石俱焚。她无奈，也无力，哀哀戚戚的对了月亮长嚎，受伤了般悠悠然然的嚎叫。

    凯蒂听着隔壁艾薇啼哭般的嚎声，有些心烦意乱，胸口仿佛猫爪在挠，痒的钻心。应是怜悯吧…她亦然不忍看艾薇那般受伤的样子。自从她在，艾薇便是被她保护的极好，几次意外出事也被她拼死救了下来。从红豺手里，从对艾薇和她作品虎视眈眈的其他食肉兽手里。约莫又是心软了吧…作为犬，她自然不似无情自私的狼，却是素来重情重义。她将头埋进被子，隔绝了艾薇的嚎声。

    艾薇蹲坐着，叫的喉咙嘶哑。她望着月亮，目光下滑落到床头柜上的小瓶，写着0.005%浓度的雪狼原液小瓶。她从柜子中抽出一次性的针管，抽取了所有的原液，将左手伸直，将所有的液体送进了血管。

    一时的热血上头她便这么干了。她想这么干许久了，只是担忧副作用和成瘾性，一直未对自己使用过“雪狼”。不过这回她也不怕了，像是醉酒者般的大胆，此刻她只想做些什么舒缓下心情。只是热血过后冷静想想，被她注入血管的可是“雪狼”。她莫名的有些心慌，她凄厉的嘶嚎了声凯蒂的名字。药效很足，困意袭卷她的全身，她缩着身体躺下，意识仿佛游离在身体之外，进入了别家的世界。

    没人比她更清楚“雪狼”，被强制剥离意识进入梦境，或是潜意识。而她正如其他实验者一样，意识飘离，去了莫名其妙的地方。也不知还需多久才醒来。她的意识是清晰的，只是她却无法操纵身体。意识游离在外，首先看见的却是凯蒂的面庞。

    她不知道飘了多久了，仿佛踏着云飞天，落地之时只见凯蒂担忧的神色。这是梦吧，艾薇想，若是梦那做什么都可了。“雪狼”就是有这般魔力，毕竟在梦中是可为所欲为的。意识清晰，观感清晰，就仿佛她身历其境。她便起身，抬手抱紧了面前的凯蒂。

    “哎…你怎么？没事吧？刚才叫我？”

    “凯蒂……”

    美人在前，血性的艾薇自然有些把持不住。对上凯蒂略带担忧的双眸，她便抬头，吻了上去。凯蒂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却被她的一吻毫无犹豫的堵了回去。

    既然凯蒂现实中不肯接受她，那梦中总该…

    凯蒂在挣扎，利爪摁着她的肩胛想将她推开。只是此刻沉浸于唇吻相交的艾薇哪会如凯蒂意。艾薇与凯蒂体格接近，气力相当，艾薇紧紧将凯蒂圈在怀中，那姿势也让凯蒂有些难于发力，挣扎两下没有挣开。但在艾薇放开凯蒂有些许红肿的唇齿时，凯蒂却毫不客气的将她摁倒在床上，双爪摁住她肩胛，死死将艾薇固定住。

    “艾薇？突然间发什么疯？”

    面对凯蒂的质问艾薇也不想予以回答。她先前倾泻了全部勇气的告白被凯蒂“莫不是在开玩笑？”的反问堵了回去，噎了个半死。一肚子气恼的艾薇也拼了全力挣扎，无奈被凯蒂压得死紧，几下都没能推开凯蒂。无奈，艾薇便抓着凯蒂的前爪，在床上一滚，旋即扑起想摁住她，却被早有准备的凯蒂截住压了个满怀。

    艾薇不满的嗷嗷呜呜。现实中遭呛了就罢了，梦境里的凯蒂也这么凶悍？

    “艾薇？怎么了？突然间怎么了？发生什么了？”

    完全掌握了主动权的女子担忧的注视着她。艾薇看着面前的凯蒂，也不再多做什么，只是伸出前爪，抱住了她。凯蒂没有动弹，静静的揽着艾薇的腰肢任她钻进了怀里。是艾薇熟悉的，凯蒂式的纵容和温柔了。她轻轻蹭了蹭，满足的甩动尾巴。

    “给你抱会儿，明天还要去实验室的吧？早点睡。”

    半晌，似是为了打破这尴尬的气氛，凯蒂缓缓出言，语气满是安抚的意味。艾薇自然懂凯蒂的暗示，只是丝毫不想抽身。梦中的凯蒂，浑身均是令她贪恋的气味，她贪婪的嗅着凯蒂的脖颈肩胛，无视了那女子的话语，就这般静静的趴在她怀里，半眯起了眼眸。

    艾薇也不知自己的意识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只是当她醒来时，却是在凯蒂的怀抱中。凯蒂缩在她床上，拉了被子盖住了一狼一犬的身子。凯蒂倚着墙，还在熟睡，而艾薇自己却是整个人都挤进了凯蒂的怀里。悄悄从凯蒂怀中抽身，艾薇死死盯着凯蒂的睡颜，蹙起眼眸。

    她昨天的意识确实游离了身体，不过也许只有一会儿，她便醒了。只是由于“雪狼”的药效，首次服用的她甚至以为自己仍是在睡梦中，便做了…

    回忆起昨日她亦然尴尬的恨不得把头埋进被中。她难以置信，却也开心的无以复加。并非是梦，而是确确实实的现实。凯蒂，至少，除了口头未接受，身体上却未曾拒绝她。或许仍是有些希望的？她搓了搓自己的爪子，望向床头已然空了的小瓶，露出笑意。

    看来中型犬科动物，所能承受的药效，显然比测算的数值要高出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