局面可真是很快被逆转,李主任语重心长的对陈建华道:“你们既然是家务事,就自己解决,建华,你可要有点心呀,你大伯他们到底把你抚养长大了—”
话音未落,陈建华冷笑:“是啊,我爸的抚恤金加上他战友寄过来的钱他们都拿着,怎么敢让我死?我妈当年为什么会改嫁,还不都是他们逼的,生怕我们守寡抚养我,钱不到他们手上。”说完,他眼神跟利剑一样看向李青:“大伯母,那钱都是我爸爸战友寄过来给我的,你为什么要说是你的钱?你能有什么钱?五个儿子,吃的喝的穿的,哪点不是吃我的,摆出这样你给谁看啊。”
他可不会顾忌陈家大房的人,至于那件事情他也不怕,又不是他做出来的,他有什么好怕的。
李主任可没想到今天还能听到这么多的内幕,他看向李青,李青哭道:“所以这就是你想报复我的方式吗?我又没说不给你,你现在的房子也是我拿钱给你的,是你错怪大伯母了,冤有头债有主,你既然要怪就怪我好了。”
如此颠倒黑白的人,她吴梅还真的是头一次看到,陈建华却司空见惯,李青这个人素来就喜欢这样。
她用这种方法让陈母畏惧如虎,更不敢与其争锋,否则怕遭毒手。
可吴梅却看不下去了,她看着李青道:“公平正义永远会凌驾于一切,李主任,我们看到陈建南一路走的鬼鬼祟祟才跟来的,地底下有脚印,也有目击证人,他入室抢劫是实打实的,我和建华原本看着亲戚的面子上就算了,但是党教育我们要遵纪守法,国家法律凌驾于私人感情之上,所有的一切都是有证据的,希望您能查明白。如果您这一次不秉公办理,那么以后咱们这里抢劫成风,谁还能管?”
本来吴梅没有想把话说的这么重的,但是李青给人的感觉太不好了,如果这次不是他们偶然发现,是不是坐牢的人会是陈建华呢?
把事情拔高,是吴梅的想法,只有这样,这位治保主任才不会和稀泥处理。
“好,这件事情我来好好处理,一定会给你们一个好好的交代。”
他话是这么说,心里却认为陈建华一家实在是太咄咄逼人了。
最终陈建南虽然被拘留了七天,但是大房和二房几乎都闹翻了,陈建华虽然洗清了偷东西的嫌疑,但是忘恩负义这四个字却刻在他的身上。
中国历来都是人情社会,即便是新中国成立之后,这些旧习俗也不会改变,在世人眼中,陈建华就是被大房长辈养大,让他结婚,跟他做房子,陈建华就应该把大房当父母养着,这就是所谓的孝顺。
明明他们胜利了,却还被舆论谴责。
陈母哭哭啼啼的,“建华,你即便知道这件事情,也不要管,默默处理掉就成了,否则你爸爸在天之灵看着多难过。你爸和你大伯关系最好,你大伯也养了你二十岁了……”
“妈,不是忍的住忍不住,而是他本来就做错事,还想陷害建华,如果建华真的被害进了监狱,那么您和我怎么办?您有没有想过陈建南现在这样已经是不追究了。”吴梅都忍不住了。
她很难想象原来陈建华是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黑的白的也不过是由人说罢了。
“不必跟她多说。”陈建华拉着她气冲冲的回房了。
关上房门,吴梅看他往床上一躺,不由得道:“虽然说大伯一家人心坏,可是你也有问题。”
她这么一说,陈建华立马从床上瞪她,吴梅转而一笑:“你每次都用自己去惩罚别人,到最后受伤害的还是自己。”
随即,她坐在床边,“家中这些人并不值得你和他们纠缠,如今工农兵大学的名额已经被大房的人拿了,咱们家既没有商品粮户口,连做工人都难。务农完全看不到出路,你还年轻,不应该这样被埋没的。大房的人,在你以后的人生中,不过是一个小蚂蚁一样,也许再过十年,你都不记得他们是谁了,还不如好好的经营自己,你说呢?”
陈建华抬眼,黑漆漆的眼珠子盯着她,仿若山泉水一般清澈,吴梅想自己终究还是个俗人,也对,若自己真的是个不为功名利禄所扰的人,便是吃糠也没什么,只是她现在嫁到陈建华家来,还过七八年才能恢复高考,她这个身体的原主连小学都没读过,即便要靠着读书这门出路,也不是现在的事情。
再过七八年,陈建华如果还是像现在这样,时间会消磨他的意志,在这个村子里,陈大伯是里长,多少乡亲都信任他,以后他们的日子势必会更加艰难。
他过来,慢慢的咬着她的耳垂,“我答应你。”
意乱情迷之时,吴梅觉得其实陈建华这个人只要顺毛捋,其实很好说话。
这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陈家大房可以说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今年大房都没有请客,儿子都坐牢了,哪里还有心情接亲戚们过来玩。陈大伯敲了敲烟杆子,“雷家那个闺女不嫁就不嫁吧,要不是她,建南也不会铤而走险。”
“爸,您不能让我二叔跟我安排一个职位吗?您不是说她现在已经是司令了吗,这点小要求总是办的到的吧?”陈建国是家中长子,他对最近的事情很是不满,一想起他们家帮着二叔辛苦养大孩子,他倒是好,一点都不提拔自家,陈建华那小子更是个心狠手辣之人。
陈大伯脸一白,“你胡沁什么呢你,真是什么话都说出来了,这话要是让建华听到,咱们几个人哪里有好果子吃,你二叔也不会放过我们。”
陈建国缩了缩脖子,不敢再多言语。
“行了,你也别拿孩子撒气,以前咱们守口如瓶,二叔对我们也没有多加看顾,建国也二十好几的人了,兵没当上,他二叔也不管。现在建华这样子做,怎么着他二叔也要补偿一下我们吧?”
李青那就是大房的核心,她发话了,事情就基本定了,陈建国听了不禁燃起了几分希望,罗淑英更是没有想到出了陈建南的事情,竟然还能有柳暗花明又一村的好事。
她和陈建国暗自欣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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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春后,小桥村开始号召青壮年们去修桥铺路,吴梅早早的起来帮陈建华做干粮,陈建华替灶里放柴。
“我这一去好几天,门窗门户可要关好。”他抿了抿嘴,真心实意的道。
因为年节下,没有走亲戚,陈母也不大管他们,她每日都为大房的事情发愁,唯独吴梅和陈建华夫妻二人,正是新婚,日日夜夜缠绵不已,猛然要分开,二人都有几分缱绻。
几世为人,吴梅才食髓知味,她有些舍不得丈夫一去就是一个月,但那也没有办法,这也正好是个表现的机会。
锅里做的是鸡蛋饼,一口气做了十多张,几乎把仅剩的白面都做完了,用干净的布包好递给他,“这次你要好好的干,既然决定了要做好,就一定要做好。”
陈建华的名声不好,所以现在正是重建名声的好时候,这次是个机会。
“我知道。”陈建华竟然有些哽咽,他舍得陈母,却未必舍得新婚妻子,她待自己热诚,一心一意为他着想,又相信他,若是不用出去,他巴不得天天跟妻子在一起。
吴梅摸了摸他的头,“别难过,过些日子就回来了,我在家给你做好吃的。”开春了,她就可以上山打猎了,到时候能够打打牙祭也是好的。
“嗯。”
这次陈建华出门,再也没有像往年那样,堂哥们背着鼓鼓的行囊,他却是轻飘飘的几件衣服,这次他的行囊也和旁人的一样,甚至比别人的还鼓。因为吴梅不仅仅跟他做了鸡蛋烙饼,还亲自杀了一只鸡做成卤菜,不仅如此,家中还有的鱼又重新炸了一道。
陈建华在外面一向玩的开也是因为大方,这次和好兄弟王大军一起去,他带的好东西都悉数分给旁人,交了不少好兄弟。
坝上都是年轻人,在一起也没什么忌讳,忙的时候不敢打闹闲暇的时候闲话多的很。
有小岗村的人也在其中,听说陈建华老婆姓吴,便笑道:“我们小岗村的姑娘都是个顶个的漂亮,尤其是吴老倌家里的姑侄俩,大的嫁的司令,小的嫁的副团长,吴老太和吴老二那几个还去京市玩了的。在他们家,生姑娘比生儿子划算。”
众人吃吃的笑了起来,陈建华一听就知道说的是吴梅的娘家,他装作不知道的问了一句:“她们家不是好几个姑娘,难不成个个都嫁的好?”
那青年笑了一下:“听说是抓阄的,抓到了的去京市过好日子,抓不到的就嫁农家汉。”说完又挤眉弄眼的看着陈建华:“这都是她们的命,人啊,还得信命。那嫁咱们庄稼汉的,也怪她们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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