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吃醋

    宣靖回到王府的时候,一群丫鬟小厮们正在相互托扶着摘系在房檐上的大红绸子,见主子回来都赶忙停下手里的活计过来行礼。

    他眸色微凛,“这是在做什么”

    为首的那个弓着身子头也不敢抬,“王妃说婚既已成这些红绸便无用了,挂着太过晃眼。”

    晃眼?宣靖的脸色沉了沉。她究竟是怕晃眼还是不想承认自己已是嫁入了王府的事实?

    这么想着,一股火气就直冲他的头顶,吓得一众人大气都不敢喘,就连身侧的亭枫亦是下意识地绷直了腰板。

    “王妃人呢?”他冷声问道。

    “奴、奴才们也不知。”

    宣靖没再都停多留一刻,直直地朝着凛风阁而去。昨晚的喜房便设在他的凛风阁,今晨他走得又早,没来得及从府里挑一间院子给她。

    此前他一直想着让容凝亲自挑一间,现下想来应当是不用了。若是让她自己挑,少不得便是离他的凛风阁远远的,兴许还想着那夜夜守在她院中的无恙君呢!

    宣靖的脸色忽明忽暗,就连周身的气场都变得强了起来。亭枫跟在身后,只觉得主子今日的情绪实在不稳定,便稍稍离他远了些。

    主仆二人脚下生风一般朝着凛风阁而去,路过花园时却恰好听到了女子欢笑的声音。

    “小姐,您瞧,这院子里都是您喜欢的花儿呢!”这声音一听便是梓月。

    容凝含笑的声音隐约传来,“想不到王爷还有这般闲情逸致。”

    宣靖微眯了眯眸子,转身就朝着花园走了去,亭枫紧随其后,不敢吱声。

    “爱妃想不到的,可多了。”他沉着嗓音道,语气里的不悦显而易见。

    容凝原本正踮着脚闻海棠花香,倏地听到他的声音指尖一颤,力道没控制好便已将那朵开得正盛的花儿折了下来。

    她将那朵花儿往袖里掩了掩,带着梓月行礼,“王爷万安。”

    宣靖瞧她,“爱妃才是好雅兴。”

    他说着伸手将人扶起,指尖轻捏着她纤细的手腕,将那朵花儿给拿了过来。

    “王爷……”容凝想说什么,可见他一副兴致寡淡的模样,终也是没开口,低眉顺眼的站在他身侧。

    他瞥了她一眼,将花儿拿到面前轻嗅,“香是香,却终抵不过爱妃身上的体香。”

    此话一出,在场的人除了这厚脸皮的王爷全都红了脸。尤其亭枫,更是身子僵着说不出话来。

    他从小便跟着宣靖,却从未见过自家主子说过如此“轻浮”之言。哪怕是宣靖最放浪之时,亦只是坐在酒楼里听曲儿喝酒,身旁坐得几个女子看都不带多看一眼,更别说让女人近身。

    梓月抿着嘴偷笑,被容凝发现暗戳戳的拧了一下胳膊。她吃痛,便也不敢再笑了。

    正思虑着该如何接他的话,便见宣靖抬手将花儿别在了她的发髻旁。那朵粉白色的海棠于她墨色的发丝上绽放,再配上她那比花儿更艳的脸蛋儿,一时间竟成了他所见过之绝色。

    其实,她本就是他眼中的绝色。

    失神片刻,宣靖收回了目光,“凛风阁不便你居住,今日起便搬到棠鸢居吧。”

    “是。”容凝依旧垂着眉眼,一副乖顺的模样。

    可他将她迎娶进来,并不是想看她这副模样的。

    宣靖又是一肚子火气,负手而去,略起一阵风,带落了她发上的海棠花。

    面对着如此阴晴不定的王爷,梓月忍不住撇撇嘴,“也不知王爷这是哪里来的火气,竟是撒在刚过门的新娘子身上。”

    “梓月,”容凝低声提醒道,“有些话不是你我能说的。”她说着俯下身将地上那朵花拾了起来。

    花瓣上似还残留着他之间的温度,莫名的灼热。

    不知为何,看着掌心的那朵花,她的周身似被火灼烧着一般,前尘往事浮现于脑海。

    容凝一阵烦躁,猛地合拢手掌,将那花儿捏了个粉碎。

    这辈子,绝不能再像从前那般软弱可欺了。

    棠鸢居是距离凛风阁最近的一间院子,格局却与凛风阁的大气完全不同,一看便是为女子准备。更准确地说,是为这王府里的当家主母准备。

    梓月还在感叹着棠鸢居的气派与容府的雍容完全不同,容凝已是自顾自进了屋。

    院里的树上开的海棠花,有粉白的,亦有艳红的,开得正盛,一时间落英缤纷。只是她此时无心赏花,心中只心心念念一件事。

    如今她已是宁王妃,事事便应顺从着宁王的意思。只是她对这位王爷的了解只停留在丰神俊朗的外貌与那摄人心魄的强大气场,其余也都只是道听途说,与他本人大相径庭。

    容凝凝眉思量着,目光扫过屋内,却发觉屋内的摆设竟与她的闺阁一般无二,就连床上的纱幔都是相同的。

    “小姐!这……我们真的是在王府吗?怎地倒像是回了菡萏院了。”梓月惊呼。

    容凝沉着脸色,不知该作何言语。

    成亲之前宣靖断然没有进过她的闺房,又是如何能办到将屋内的摆置安排得分毫不差的?

    她想着便忍不住想起了一人……

    无恙君。

    关于无恙君的传闻,坊间一直都是讲得神乎其神,说他逍遥自在不受权贵支配。或许他只是表现得不受权贵支配,实则是随了他的主子一般低调,不愿参与纷争呢?

    她想到这儿,呼吸一滞。当初无恙君便是劝她嫁给宁王,难不成这些都是宁王的指示?那宣靖所图又是什么……

    方才在刘管家的带领下在府里逛时还听他说宣靖是个极为好相处又善良的人,可方才于花园那一幕他显然是动了怒。

    难不成是进宫时在小皇帝那里受了气?

    人人都说摄政王风光无两,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这其中的辛酸又有谁知?能够一直得到君王的信任又是何其困难?

    容凝虽不了解这些,却也在书上看过。历史上的摄政王要么是篡了位,要么是被羽翼渐丰的皇帝疑心,最后惨死。还不知宣靖会如何……

    “你的野心,只有本王能满足。”他那句话似乎又回响在耳边。

    宣靖应当是要夺了皇位了吧?也对了,这皇位原本就是先帝要给他的,若不是当初他非要跑到什么偏远的东溪城,哪会轮得到宣墨阳这黄毛小子坐上皇位?

    他若是想当这个皇帝,就算最后反了也只能说是拿回了属于自己的东西。

    容凝这么想着,镜子走到了梳妆台前坐下。

    镜中那女子姣好的面容上染了愁思,眉头微微皱起,好像怎么都抚不平。

    “宁王妃……”她轻声呢喃着,便听得院子又急匆匆的脚步传来。

    已是午时,想来应当是厨房的人来问何时用膳了。

    容凝思量着,便听得梓月同那人说道,“去荷亭用膳,可是还有其他客人?”

    “并无,只是王爷吩咐让王妃现在便过去。”

    “好,劳烦你了。”

    梓月疑惑着回了屋,便见容凝已站在了门口,“何事?”

    “方才有小厮来传,说王爷让您即刻便去荷亭用午膳。”梓月皱着一张小脸,“我想着荷亭离咱们院如此远,周围又是被荷池围绕……”

    容凝看她一眼,“王爷的心思岂是你能猜测的。为我换身衣服,这边去荷亭吧。”

    “是。”

    她本以为宣靖遣了自己到别的院子,便是想要疏远了,可听刘管家说那荷亭是王爷用来平日里宴请友人的,不过一顿午膳竟值得他如此大费周章?

    真不知这王爷到底是安了如何的心思……

    容凝想不明白便也不想了,左不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宣靖想让她做什么,她顺着他的意来便是了。

    这么想着,她便带着梓月朝着荷亭款步而去,锦裙的随着她的步子摇摆轻扬,像极了一朵盛开的花儿,于那阳光的一片明媚之中显得更加妩媚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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