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吃饭的时候,一家人围在饭桌旁,桌子上放着两盘清炒,妈妈和姐姐在低声谈论别人的婚事,好像生怕隔墙有耳一样,爸爸在一旁沉默的喝着小酒。
吴梦臣有些好奇,因为他听到了熟悉的名字,原来他妈妈正准备给表姐说媒。
他的妈妈兄弟姐妹众多,他妈妈是最小的那一个,上面还有两个姐姐,现在说媒的对象就是他二姨家的女儿季然。
季然表姐今年二十四岁了,长得也是很标志,上个月二姨还带着大包小包来他们家里做客来着,原来那个时候她们谈论的就是这件事啊。
“妈,你要给表姐说媒啊?”吴梦臣在妈妈停嘴的空挡插了一句,好奇心是每个孩子的天性。
“大人的事情,小孩子别管!”一直闷不吭声的爸爸突然呵斥了一句,像往常一样,禁止让儿子接触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吴梦臣一听这话便不开心了,他妈说这件事的时候又没有刻意避开他,说明这件事他知道也没关系的吧,为什么这么凶。
“我就是问问,问一下都不行吗?”
“你问这些干什么?能提高成绩吗?考试会考吗?你只用好好学习就行了,不该你操心的事不要瞎操心!”
男人放下筷子,理直气壮的教育儿子,在场的两个女人被男人的气势吓得已经不敢吭声。
吴梦臣总觉得爸爸有些无理取闹,他已经不小了,知道一点家长里短怎么了,以前他都是忍着,被爸爸训斥以后便不再追问了,可是忍耐总是有限度的,一而再再而三的这样,他也受不了。
吴梦婷给了弟弟一个鼓励的眼神,她平时不太敢和父亲顶嘴,只能打碎牙往肚子里咽,现在弟弟和父亲吵起来,她其实开心的很呢。
“我怎么就瞎操心了,只知道学习的人那就是个书呆子,除了学习什么都不会,我才不要成为那样的人,而且你又不是我,你怎么知道这些东西对我没用,万一我们老师就是考了呢,到时候我不会怎么办?”
吴梦臣越说越起劲,和父亲斗嘴好像是所有儿子都会经历的事情,哪怕是第一次这么做,也颇为得心应手。
他无比希望他的爸爸如果能不要一直板着脸就好了,如果能少些鸡蛋里头挑骨头就好了。
“我就不信哪个混蛋老师会出这样的试题!你给我滚出去,吃什么吃,别吃了!上这么多年学就学会顶嘴,真是白供你上学读书了!”
爸爸真的生气了,吴梦臣觉得自己要是继续在饭桌前呆下去,下一秒爸爸的巴掌就会直接呼在他脸上。
所以他出去了,不吃就不吃,谁稀罕!臭爸爸,以后再也不和你说话了,哼!
闷闷不乐地回到房间,把自己往床上一摔,人家吴晗沙都可以帮父母照顾生意了,还能一个人去城里进货,他能干什么?什么都不知道,干个屁啊!
每次都是这样,他一问这些问题,爸爸就会疯狂训斥他,好像知道了这些事他会死一样,这种一直活在父母羽翼之下的感觉令他厌恶,这种不能接触到外界的生活真的很不爽。
小孩子真的很记仇的,他们有时候只是嘴上不说,但是心里早就记下了,因为孩子的世界太单纯了,所以稍微有一点的颜色出现,就能被他们捕捉,然后在人生的画板上画下浓墨重彩的一笔,哪怕隔了十多年之后也忘不掉,所以,千万不要惹小孩子。
晚上没吃几口饭,躺在床上的吴梦臣感觉有些饿,翻箱倒柜地找可以垫肚子的东西,他老妈这时推开门走了进来,手里端着一碗面。
“你爸就那样,你又不是不知道,干嘛那么想不开,非要和他吵架,就算你吵赢了,你自己就开心了吗?吃力不讨好,快吃吧。”
女人摸了摸儿子的头,把碗放在了桌子上。
“我就是看不惯他,他不是一个合格的爸爸,也不是一个合格的老公。”
吴梦臣端起热乎乎的碗,完全不介意当着妈妈的面说爸爸的坏话,他妈妈也是对爸爸颇有怨言,自然不会怪自己儿子,难得儿子觉悟这么高。
“你爸啊,真是我见过的最差劲的男人了,在你出生之前,他都没怎么对我笑过,我当初真是瞎了眼才会看上他,明明当初追我的人也不少,我怎么就看上他了呢?你以后可要对你老婆好一点,别伤了人家姑娘的心。”
女人真想把一肚子的苦水全部说给儿子听,可是儿子还小,说了他也听不懂,只能点到为止。
“我才不会像爸爸这样呢,妈,你什么时候当起媒婆了?”
吴梦臣话锋一转,乌黑的大眼睛注视着妈妈,他还惦记着妈妈给表姐说媒这事呢。
“你二姨上个月不是来咱们家了吗,她拜托我给小然找个对象,我刚好认识几个朋友,家里有年龄合适的儿子,就想着给撮合一下,也算是成个好事。”
女人觉得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而且季然结婚的时候,他们一家也会去参加婚礼,早晚都知道的事情,没什么好隐瞒的,便告诉了儿子,顺便满足一下儿子的好奇心。
“把表姐介绍给你朋友的儿子会不会不太好啊,万一以后他们两个感情不合,发生什么事情,你作为牵线人,岂不是很难堪?”
吴梦臣不知怎么,脑子里忽然就闪过这个想法,他把自己的顾虑说了出来,却得到母亲的一个爆栗。
“你知道什么,快点吃完睡觉。”
“我是说真的,你都是个大人了,怎么连这一点都想不到。”
吴梦臣皱眉,他想让妈妈拒绝这门亲事,专业的媒婆那么的多,干嘛非要找他妈妈。
“行行行,就你想得多好吧,我的天才儿子。”
女人敷衍的话显然是不打算采纳儿子的意见,吴梦臣也无话可说,谁让他只是个孩子呢,只希望表姐以后能幸福吧。
***
下周就要进行期末考试了,吴乐乐一走,吴梦臣的对手只剩下吴童白一个人了,其他人吴梦臣根本就没放在眼里。
“童白哥,咱俩打个赌,你猜这次期末考试谁能得第一?”
吴梦臣在上学路上偶遇走在他前面不远的吴童白,快步追上去,笑嘻嘻道。
“应该会是你吧。”
吴童白想也没想就回答。
“干嘛这么诚实啊,说的我怪不好意思的。”
“你觉得周任迤学习怎么样?”
“?”
吴梦臣还真没有把周任迤算在内,他已经忘记了周任迤的存在了。
“不知道,应该不错吧。”
平时也没见周任迤抱怨作业太多,学习很无聊,也从没见他很渴望快点下课快点放学的样子,这个人还真是比较淡定,也许他是深藏不露,准备在期末考试中成为一匹黑马。
不行,绝对不能给他这个机会!
吴梦臣暗暗下定了决心,这次他一定要好好考试,争取把字迹写的好看点。
数学老师已经不止一次的当着全班同学的面批评他字写的大了。
“人家一个字一行就够了,你一个字偏偏要写两行,如果是语文字也就算了,可是这是阿拉伯数字,写小点应该没那么困难吧?”
老师带点口音的普通话说的他劈头盖脸,但是没关系,他脸皮厚啊,他不仅不以为耻,而且反以为荣,老师也是无奈无奈很无奈。
“那我们可要加油,不能让他超过去了。”
吴童白和吴梦臣想到一块去了,他们对周任迤之前的成绩一无所知,不过周任迤毕竟是从城里转过来的,想来成绩应该不会差到哪里去,所以千万不能掉以轻心。
“嗯,对了,我昨天买了一个新的铅笔刀,差点忘记了。”
吴梦臣昨天在小卖部看到了一款新的铅笔刀,铁银色的刀身,看起来非常酷,于是他爽快的买下了,结果回到家后他就忘记了这茬,现在才想起来。
他把铅笔刀拿出来,让吴童白过了个眼瘾,然后又把刀打开,欣赏着锋利的刀片。
“不知道这刀利不利,看着这么帅气,不利可不行。”
说完,吴梦臣右手拿着刀在自己左手食指上轻轻地划了一下,刚开始还没什么,过了一会儿,一个两厘米的口子缓缓出现,鲜血从伤口流出来,吴梦臣都看呆了。
“你在干什么!”
吴童白本来在专心走路,不经意间瞥到吴梦臣举着的左手,上面全是血,红色的血,像水流一样不停的往外流。
他猛的抓住吴梦臣的左手,从口袋里掏出干净的卫生纸包住流血的食指。
“你疯了?干嘛割伤自己!”
吴童白忍不住朝吴梦臣吼道,小心地处理着伤口。
他一直拿吴梦臣当自己的弟弟,只因为妈妈以前说过,他比吴梦臣大,要多照顾弟弟,他一直谨记在心,现在看到吴梦臣拿刀自残,他可真是受了不小的惊吓。
“我就想试一试这刀利不利,谁知道它这么锋利……嘶……轻点,疼。”
吴梦臣后知后觉才发现伤口的疼痛,割的时候可是一点感觉都没有。
“一会儿到学校了买个创可贴吧,纸会粘在伤口上,到时候和皮肉黏在一起就不好弄下来了。”
吴童白细心嘱咐道,他这个弟弟也太笨了,不会照顾自己就算了,居然还自残,如果以后身边没有人照顾他可怎么办呀。
“可是……我没带钱。”
吴梦臣小声说道。
“你说什么?”
吴童白没听清楚,又问了一遍。
“没什么,谢谢你。”
吴梦臣吐了吐舌头,不再说话。
还好他划的是左手,并不妨碍他写作业。
踏进学校大门,吴梦臣借口去买创可贴,让吴童白先回教室,吴童白想和他一起去,不过被他拒绝了,吴童白只能让他一个人去买了。
不过吴梦臣并没有去小卖部,因为他没钱啊,没钱怎么买。他等吴童白走远了看不见了才跑到水龙头那里,把包着手指头的纸扯掉,又把伤口冲洗了好几遍,才心满意足地往教室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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