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象国的飞船也不是谁都能上的,走出易家的易肖就没有资格登上飞船,当然,楼兰戈也没有资格。所以楼图夫妇先行一步,两个孩子单独坐上火车回去。
车窗外飞驰而过的风景,从绿油油到金灿灿,几个小时就过了一个季节。易肖从来没有离开过圣象国,对于外面的认知无非是书本上调色最佳的图片。他打开车窗,风是暖的,空气里夹杂着草味儿。
一只小鸟好奇地落在窗外,叽叽喳喳叫两声就扑棱棱飞走了。
他乡相遇尽是陌生客,为找故人只有向天飞。
楼兰戈和易肖相反,从小到大,在家里的时间十个手指头都能数过来,什么样的外面他都见识过,这会儿百无聊赖盯着易肖,一根根数头发,数了一百个一。
这个车比牛车快那么一点点,大站小站都停,车上没有空调,头顶是电扇,易肖总觉得这东西会随时砸下来。
他们俩个人的座位是对着的,隔着一个桌子,六人座的,这个站发车后,俩人身旁都坐满了人,易肖邻座是位抱孩子的大姐,熊孩子一个,自从上车,楼兰戈就发现这孩子的脚丫子不只十次踹到易肖胳膊上了。
“大姐,你把孩子换一边呗,人胳膊都快破皮了。”楼兰戈啧了一声。
大姐看了一眼楼兰戈,没理会他,还是之前的姿势,这回眼睛也闭上了,和楼兰戈玩失明。熊孩子朝楼兰戈做鬼脸,扬着小脚丫朝易肖又踹了一脚。
易肖往里挪了挪,那大姐屁股也跟着往里,那小孩的脚丫子直接放在了桌子上,熊孩子一点点往前试探,脚尖朝楼兰戈用劲儿,一个黑脚印踩在了楼兰戈白色的衬衫上。
“再伸过来就把你扔出去!”楼兰戈伸出胳膊拎着熊孩子的衣领把他换了一个方向,旁边是熊孩子的奶奶。
“你说你这人啊,小孩子踹一下就踹一下,他还能踹多疼,你一个大小伙子和一个小孩子使厉害,我都替你臊得慌,哎呦哎呦,现在的小伙子可不比我们那个时候了,长得人模人样的,哎呦呦,啧啧啧。”老太太心疼孙子,熊孩子偏要转过去,老太太又把孩子抱了过去。
“那只能说明您活的时间短,遇到的人少,早遇到我这样的,你这孙子早就知道怎么做孙子了。”楼兰戈说完又把小孩子薅了回去。
这回小孩哭的更大声了,整个车厢的人都看了过来,七嘴八舌站哪边的都有,一个过道的大哥帮着老太天说话,“挺大一小伙子,像个爷们点,小孩子踹两下能怎么样,你让他哭的这个闹心,整个车厢都跟着遭殃。”
“就是,什么人啊......”
易肖踹了下楼兰戈,算了。
“来,大哥,咱俩换个座儿,我这还靠窗口的,凉快。”楼兰戈站起来,伸手指了指熊孩子。
本来就是只打雷不下雨,小孩子咿呀呀半天没半点眼泪,被楼兰戈这么一指直接没了声。
大哥闭上了嘴,扭过头看向窗外,不想过去。
“我可不就是事儿多,你们谁要是觉得没什么,我和你们换?”楼兰戈说完,车厢里没动静了,谁愿意换啊,熊孩子都烦。
“你再敢踹一下我就把你扔窗外去!”楼兰戈冷着脸,小孩子撇着嘴刚要哭,“闭嘴!”
熊孩子是真害怕了,那大姐也不睡觉了,骂骂咧咧把孩子抱了过去,小孩子在她怀里跟个泥鳅似的。
手上的传唤符响了一声,是易肖,发了个不至于。
楼兰戈翻了个白眼,“你不至于我至于,我看着碍眼。”
易肖没想到这人连台阶都不给人,到了下一站,这一家子终于下车,易肖坐到了楼兰戈的身边。
“小孩子,不懂事,你还上纲上线的,真生气了?”易肖真觉得没什么。
“这种熊孩子,你越是不说越忍气吞声他越来劲儿,什么样的家长就养什么样的孩子,你以后有孩子要是这个熊样,我肯定打他百八十遍,惯得毛病。”
“我有孩子凭什么你教训啊,你这人还真是。吃点东西?”
已经过了四个半小时了,火车上的盒饭看着就没有食欲,幸好准备了零食,易肖从包里翻出来一堆东西。
“不吃,我去透个风。”楼兰戈从人群里挤过去,这趟火车的连接处是抽烟的地方,但是全是人,楼兰戈往前走了三个车厢才找到一个没人的车厢连接处,他倚靠在车厢上,从兜里掏出烟,靠,火机安检的时候没收了。
售货员推着车子过来,楼兰戈问了句有火机没,售货员从兜里掏出一把打火机,楼兰戈一眼就看到自己的那个了。
“多少钱?”他手里掂着自己的打火机问。
“这个啊,500。纯原装进口的,我们这车上特价,来一个?”售货员极力推销。
“这个都磨损了,有新的没?”
售货员笑了笑,“没有,就这一个,精品,绝版了。这个价格你连个正品的壳都买不到。”
楼兰戈从兜里掏出身份证,放在售货员的眼前。
售货员脸色微变,“你故意找茬的吧,什么意思?买不起就别买,给我。”
“看到身份证上的名字了吧,认识字吧。”他说完把火机转了一圈,这火机的外壳逆时针旋转三百六十度才能打开,里面印着楼兰戈三个字。
“你们这卖卖做的,稳赚不赔啊。”
售货员知道这是碰上硬茬了,脸上堆出笑来,“嗨,你看,这不是我弄混了么,既然找到了,就物归原主,物归原主哈。别瞎出去说,要不然等会儿下车肯定有人找你谈谈。”
软硬兼施惯用的伎俩,楼兰戈遇到多少次了,点了根烟,侧过身看着窗外。
昨天晚上父母的话还在耳边,易肖和你姐姐挺合适的,虽然易肖现在独立了,可是终究是易家在外的孙子,未来的家主人选。当然,易家的地位是一个因素,但绝对不是决定性因素,最重要的还是要看你姐姐和易肖两个人有没有意向。
姐姐,楼兰戈都不记得自己还有个姐姐了,是二姐吧,大伯家的二姐,比他大几岁,他只记得人很温柔,其他方面也确实还好,武学在同辈之中处于中上,长得应该也不会太丑,楼家的人都很漂亮,和易肖站在一起,光是想想就觉得郎才女貌不外如是。
但是为什么他高兴不起来呢?他是不是对易肖有点别的想法,他喜欢男的没错,可是易肖不喜欢,而且易肖都已经明确表示过他喜欢女生,优秀的女生。
烟烧到了手指,楼兰戈把烟掐灭,又点了一根,好像每一口都在计算是喜欢还是不喜欢,最后烧到了头还是没弄个所以然出来。
这么一会儿功夫半盒烟都进去了,楼兰戈才反应过来,抽多了,上头了。好像刚才所有的烟走的都是脑神经,现在动一动脑袋里就乌烟瘴气的。
易肖没有出来找他,又不是三岁小孩,干什么都结伴,但是自己出来半天了,是朋友连问都不问!万一自己有什么意外情况呢!
他现在根本不想回去,他偏要看看易肖到底什么时候来找他,什么时候问他。
这一等就到了火车的终点,楼兰戈生气了,直接下了车,既然你不找我,那我也不管你,都是成年人了,该自己学会找路了。
楼兰戈出站一分钟都没等,直接打车回家,今天要去家主那里。
走到了半路,他又让司机拐了回去,出站口的人还是那么多,茫茫人海,易肖就是大海之中的那根针,淹没在汹涌的人潮之中,沉了底。
手里的传唤符湿了,可能是熊孩子下车前弄的,半瓶酸奶全弄上了,传唤符没法用,刚才找了好几个车厢都没找到楼兰戈。他觉得播报太丢人了,车厢里的寻人启事太丢人了,这么大的人第一次出了趟门,就和同伴走丢了。
他还是先出了站,站前的广场上都是拿着牌子问他住宿与否的人,他拒绝了好几个人,但是还是会有人上来询问,他无奈,只能离开广场,公交站牌这里还算好一些,这么多路公交,早知道他就问问楼兰戈地址了,也不至于这样被动。
楼兰戈骂了声该死,从车上又下来,易肖应该不会走远,这么大个人还能走丢!
他一个一个人扫着,拍错了好几个人,站台上的那个肯定不是,他仰着头看了眼天,快热死了,手腕被人抓住。
“生这么大气?我刚才还在想要不要坐车回去,可是我发现钱都在你的兜里。”易肖笑了笑。
有点可怜,还有点可爱?!
错觉,天太热的错觉。
“传唤符呢?”楼兰戈心中是有气的,但是说出来的话和平时别无二致,让人无法联想到他刚才是如何气急败坏。
“喏。”易肖从兜里拿出来湿了的传唤符,上面的酸奶已经干涸,但是味道还留在上面。
“该死,我就说熊孩子不能惯着。”
“给你。”楼兰戈从自己的兜里拿出来一个新的传唤符,“我的最后一个,别弄丢了。”他说完连带着钱包也给了易肖。“下次找不到人别坐车的钱都没有。”
可是你可以只把我的钱给我就可以了,你的钱为什么也给我?易肖打开钱包看了看,自己的钱没有这么多的。
“愣着干嘛,上车,坐公交去。”楼兰戈一脚踏上了车,易肖跟在后面,找了半天的零钱。
这是通往市中心的唯一一辆公交,排队的都是要座位的,站着的都是赶时间的。这样看来,赶时间的人比要座位的人还多。车上的空调刚好坏了,开窗也都吹的热风,人挤人,汗淋淋的,分不清是谁的汗水,总之男男女女身上的汗水和香水味儿都混在了一起,闻起来像馊了的水果沙拉。
车启动,易肖没站稳,拉住楼兰戈的衬衫,刺啦一声,领子裂开了,粉红色的彼岸花露了出来。这里不同圣象国,粉红色的彼岸花于普通人而言是不祥的。衣服整个前襟都撕开了。
楼兰戈拽过易肖,挡在身前。易肖的后背靠着楼兰戈的胸膛,人太多,他离楼兰戈太近,后背可能和楼兰戈是负距离,要不然怎么能如此真切地感觉到楼兰戈强而有力的心跳。像是比赛似的,易肖的也跟着跳动着,一下比一下急促。
他知道楼兰戈定是不想让人看到他的纹身,这图案在这应该是有着别样的意义,否则楼兰戈也不会做出这样的举动。
“对不起啊,兰戈。”他真的不是故意的。
楼兰戈索性把头压在易肖的肩膀上,俩人的身高相仿,他也稍稍弯腰,“你是不是对我的衣服有什么别样的癖好?咱俩第一次见面,你也是把我衣服给撕了。”
他说话声音不大,还用的气声,易肖耳朵痒痒的,脖颈后的汗毛都竖了起来,“那幸好我是长得高,要不然遭殃的是不是你的裤子?”
楼兰戈在他的肩膀上蹭了蹭,笑得一颤一颤的。
还是终点,楼兰戈没有带易肖去家主那里,太晚了,明天早上去吧,他带着易肖回了家,他自己一个人的家。
“你爸妈不住在这里?”房子里空荡荡的,墙上都是楼兰戈一个人的照片。
“我自己的房子他们为什么要住在这里,你不知道我父母是觉得我打扰了他们的二人世界才把我赶出来的吗?他们住在这恐怕是疯了。”
听到这里易肖放松了许多,“我先去洗澡,今天要不要去见见你父母?”
楼兰戈把衣服扔到易肖的怀里,“又不是提亲,见什么见,快点洗,我也要洗,粘死了。”
易肖耸了耸肩,不到三分钟就从里面出来,头发上还滴着水,空调吹着冷风,他打了个喷嚏。
楼兰戈拿着浴巾走了进去,从浴室里扔出一个吹风来,他这个澡洗得可比易肖长。
其实楼兰戈三分钟就完事了,但是浴室里早就占了一屋子的人,还不敢大声喘气。
“楼主,家主让你今天就过去一趟。”
“楼主,上个月的任务完成度百分之六十,投诉的也不少,再这样下去你的钱包可能越来越......”
“这些押后再说,说说别的。”楼兰戈揉着太阳穴,这帮废物。
别的?那就是好的了。
“好消息就是家主说你实在不愿意过去也行。”
“我们创立的速递业务备受欢迎,足以弥补任务事务所的损失。”
这还像话,“好,月南风哪儿去了?”
几个人面面相觑,“大师兄要结婚了,小师弟,小师弟这几天不知道在哪里喝酒。”
“废物。”
“知道了,你们都回去吧,明天早上去家主那里,整理一下我之前调查的情况,你们先去回禀家主,其他的事情明日再说。”
“是。”几人退下。
“你这澡都洗了二十分钟,还有门口有一个人说找你,一身酒气,叫不醒,你去看看吧。”易肖躺在沙发上,盖着被子,还是打喷嚏。
“感冒了?”楼兰戈走了过去,嘴唇压在易肖的额头上,“有点烧,自己能走吧,去卧室睡吧。”
易肖点了点头,“不要苛待一个病号。”他还没吃饭呢,饥肠辘辘。
“饿不死你,有人做饭。”楼兰戈推开门,门外的人直接摔了进来。
“楼主~”他说了两个字就开始哭起来,楼兰戈把门关上,这人撑着门,抱着楼兰戈的腿被拖了进来。
“闭嘴!”楼兰戈把人拖到厨房,“吃粥,菜清淡点。”
酩酊大醉的人其实很清醒,他没醉,他是千杯万杯都不醉的人,一醉解千愁都是骗人的,酒量不好的人才能消愁,酒量好的人的愁怎么浇都浇不灭,越来越旺。
他嘟嘟囔囔却不得不做饭,楼兰戈没有休息,他换了一身衣服,脸上的容貌也变了,普普通通的路人甲,他从窗户一跃而下,三层的高度,落地无声。
十分钟后,楼兰戈出现在一栋别墅外,他躲开层层的守卫,爬上二层的阳台,从裤腿处拿出来一把小刀,窗从外面被打开,卧室里的人正在熟睡。
楼兰戈把兜里的一打相片扔在女人的床上,临走之前用梳妆台上的梳子将人敲醒。
“谁啊,真是的。”琳羽还以为是家人叫她起床,昨晚通宵写论文,现在困得眼睛都睁不开。
她揭开被子下了床,照片滑落一地,琳羽气得鼻子都歪了,她要退婚!
“楼主,饭好了。”月南风有气无力。
“滚蛋,别在我这碍眼,摆个寡妇脸给谁看呢?”楼兰戈拿过碗进了主卧。
月南风趴着门缝看了一眼,这都领回家了,楼主不会真看上人家了吧,算了,自己的破事一箩筐,哪有心思八卦,临走前他还拿出相机拍了一张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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