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苏雁梨在路上买了水果礼盒,匆匆赶到医院时,看到的就是这样诡异的一幕。
小护士们不时结伴来回路过尹清晏的病房,满脸兴奋地透过玻璃往里面张望。
而尹清晏和夏途南分别坐在病床上和沙发上,一个面无表情,一个神色凝重。
两人之间没有对话,病房里一片死寂。
苏雁梨:“……”她走错片场了吗?
见苏雁梨推门进来,尹清晏抬起眼,表情总算柔和了那么一些:“姐姐。”
“姐!”夏途南从沙发上蹦起来,飞蹿到苏雁梨身边,欲言又止地看了一眼尹清晏。
“不上课跑来这干吗?”苏雁梨把水果礼盒扔给堂弟,“去洗几个水果。”
夏途南神色复杂地抱着水果礼盒走了,边走边小声嘀咕:“今天是周末啊……”
“那就回武馆扎马步。”苏雁梨走到病床边,拉过一张椅子坐下,“今天感觉怎么样?”
“疼。”
“又不能给你揉。”苏雁梨一脸内疚,“辛苦你了。”
“没事。不辛苦。”
“昨天在病房外面,听到你爸妈好像在吵架,我就没好意思进来。”
“不关你的事,他们经常这样。”
“啊……”苏雁梨挠挠头,昨天那个场面实在是尴尬,想来尹清晏父母的感情或许不太好,“我好像有听到他们说什么‘女儿’之类的,你不是独生子吗?”
“不是。”
苏雁梨一下子睁大眼睛,好奇起来:“哇,你有姐姐还是妹妹?都没听说过哎。”
尹清晏沉默了一下,眼神黯了黯:“……有一个孪生妹妹。”
他竟然有一个孪生妹妹!
尹清晏长得已经够好看了,他的孪生妹妹说不定是个仙女吧?
“真的?那她一定跟你一样好看。她也在智才吗?”苏雁梨接着问。
尹清晏沉默了一下:“妹妹……死了。”
“……”
苏雁梨一时哑口无言,话噎在了喉咙里,不上不下。
死……了?
但尹清晏的表情很平淡,他垂着眼睛,纤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着,眼神和往常一样冷冷的,并没有什么特殊的神色,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苏雁梨心情复杂,想问又不敢问。
思考了片刻,她还是决定不要作死,老老实实闭上嘴。
好在这时夏途南端着洗干净的水果出来了,苏雁梨赶紧把话题转移到水果上。
也许是想到了妹妹的事情,尹清晏一直处于沉默状态,没说几句话。
苏雁梨在病房里坐了一会儿,苏老爹的催命电话就来了,质问她怎么还没回武馆,是不是偷懒了,是不是又跑去打网球了。
三连问炸得苏雁梨脑袋疼,赶紧溜了。
临走之前,她还不忘把照顾尹清晏的重任交付到夏途南身上。
“放心吧!包在我身上!”夏途南一口答应了。
他宁愿陪着冷冰冰的尹清晏,跟他大眼瞪小眼相看两相厌,也不愿意回武馆当人肉耙子挨揍。
离开医院后,苏雁梨一直在想尹清晏的事情。
自从看见被自己误认为小可怜的尹清晏打架时的狠劲后,苏雁梨对他的好奇心不再仅限于网球。
从他的身手来看,明显是一个经常打架的狠角色。
最让苏雁梨觉得奇怪的是,尹清晏的拳脚并不是毫无章法的,不像那些在街头斗殴的小混混那样空凭着一股蛮力狂打,而且有规律的。
有点像散打,又有点像某种传统拳法。
她隐约觉得,好像在哪见过这种出拳套路。
是哪家的拳法呢?
仔细回想起来,尹清晏的动作其实挺凌乱的,又不像专门学习过功夫。
苏雁梨想了想,怎么看都觉得可疑。
她拿出手机,给夏途南发了一条消息。
【苏雁梨:阿兔,你知道尹清晏之前是哪个高中的吗?】
【夏途南:知道啊,荆市五中的,听说他初中就在荆市念了。】
【苏雁梨:你在荆市五中认识人吗?帮我托人问问尹清晏为什么转学。】
【夏途南:当然认识啊,我可是人见人爱的交际花。】
【夏途南:等一下,你这么关心他干什么??】
【苏雁梨:……】
【夏途南:他骗了你啊!!这小子是个骗子!根本不是你以为的小可怜!!】
【夏途南:他一个过肩摔能把我飞到西方净土啊!!】
【夏途南:你别被他迷惑了啊!!】
【夏途南:他接近你是想挑战你!他想打败你成为新的智才大佬!!】
【夏途南:苏家家训禁止打架斗殴啊!要是被发现你可是要被罚去武馆门口倒立的!!】
【夏途南:姐你怎么不说话??】
【夏途南:姐??】
【夏途南:姐????】
【夏途南:??在吗???】
苏雁梨没搭理他,她还赶着回武馆修行。
每周花在习武上的时间如果不够的话,她爹肯定削死她。
可一整天下来,无论是打坐、扎马步、带小弟子们打拳,还是跟武馆里的师兄弟过招,苏雁梨一直不在状态。
到了晚上,夏途南的头像终于再次亮起红点。
【夏途南:姐,你让我问的事情我托人问到了。】
【夏途南:只知道尹清晏是因为跟同学斗殴被开除的,不得已才在高三转学。荆市的学校都不要他,他爸为了把他弄回雀山市,又是走关系又是花了一大笔赞助费。】
【夏途南:还好他成绩还不错,不然根本进不了智才。】
【夏途南:听说尹清晏是为了一个女生把同学打成重伤。再具体的原因就不清楚了。】
盯着手机看了又看,苏雁梨怎么想都觉得这桥段好像狗血爱情剧里的剧情。
——五中校草为了保护心爱的女生,跟昔日同窗动手打架,不慎下手太狠把人打伤,被迫转学,从此两人天各一方。
她甚至连前因后果都自行脑补了出来。
一想到尹清晏是会做出这种事情的人,不知怎么回事,苏雁梨觉得一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她越想心里越不是滋味。
苏雁梨脾气直,觉得与其这么猜来猜去,不如直接问尹清晏本人好了。
于是第二天,去医院探病的时候,她直截了当地问了出来:“学弟,听说你是为了女孩子跟别人打架才被迫转学的啊?”
原本靠在病床上看书的尹清晏闻言,抬头看了她一眼:“夏途南说的?”
苏雁梨还是决定不把锅甩给堂弟:“听他们八卦过几句呗,什么版本都有,我觉得还不如直接问你。”
尹清晏没说话,默认了这个说法。
苏雁梨观察着他的反应,知道与真相八九不离十,更加肯定了自己的脑补内容:“是你喜欢的女孩子吗?”
没想到这一次,尹清晏非常干脆地否定了:“不是。”
苏雁梨以为他是脸皮薄,不好意思,继续揶揄:“不用不好意思啦,高中生情窦初开是很正常的。”
“没有不好意思。”尹清晏把书合上,放到一旁,一双茶色的眼眸静静地看着她,“我不想你误会。”
咳咳咳咳咳!
苏雁梨呛了一下,面色尴尬地替自己解围,“咳咳,我有什么好误会的……”
“他们欺负她。”尹清晏语气平淡地给出了原因,“她和我妹妹有点像。”
妹妹……是那个去世的孪生妹妹吗?
苏雁梨意识到自己的口无遮拦提到了他的伤心事,立刻道歉:“抱歉,我太八卦了,是我口误。”
原来不是因为喜欢的女孩,而是为了帮助受到霸凌的女孩才跟人动手打架。
苏雁梨忽然想起了上次齐殊遇到麻烦,也是尹清晏先出手帮助了他。
尹清晏明明是个性格孤僻冷淡的人,这些事情跟他没有任何关系,他大可不必管。
明明他自己也深陷舆论的攻击,却还愿意去帮助比他更弱小的人……
不,尹清晏绝不是弱小的人,他才是真正的强者。
习武之人最讲究德行,苏家家训要求做人应仁厚善良,怀侠肠义骨,习武应练之以勤,行之以义。
这些准则在尹清晏身上都完完全全地体现出来了,苏雁梨真的有些对他刮目相看起来。
尹清晏安静地看着她,半晌,才说:“你不用道歉。只要你问,我知无不答。”
他并不知道苏雁梨内心的百感交集,他只关心苏雁梨会不会误会。
苏雁梨却不知道回答他什么了。
尹清晏身上有好多的谜,每一个谜解开之后,都会给她意想不到的震撼。
她以为他性格软弱受尽□□,可他出拳迅猛毫不手软。
她以为他网球天赋极高应该爱惜,可他毫不在意功利,只当兴趣随便打打。
她以为他冷若冰霜性格孤傲,可他在旁人陷于困境时却又毫不犹豫地出手相救。
或许说……他本人就是一个谜。
这种好奇让苏雁梨觉得心痒难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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