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44】

小说:我坟头草又高了 作者:皮皮西
    2019年7月4日,还是晴空万里。

    元宵又回到了这个房间,只是方式和气氛不太对。她对这里太熟悉了,床上天鹅绒的被子永远是洗衣粉味,书桌上除了水杯别无他物。唯一变化的是鞋柜,原来男士拖鞋的旁边总会备一双女士的,极简主义风格和粉色的绒绒球形成鲜明对比,但现在只剩下孤零零的男士拖鞋了。好像鞋柜表面重新打过蜡,看上去亮了不少。

    但她没有心思去思考鞋柜的问题了,元宵被狠狠甩到墙面上,后背撞在雕花上发出一声闷响。抬头就是K近在咫尺的脸,他很少有如此暴跳如雷的模样,以至于太阳穴的青筋都凸出来,随着呼吸一起一伏。但无论他说什么做什么,冷嘲也好热讽也罢,她像死气沉沉的人偶,除了睁着大眼睛,再没有别的反应。

    “你真是个恶毒的女人。”K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与自己对视。

    元宵听着,不惧反笑。

    K低吼:“你还笑得出来!”

    “不然呢?我哭的话,你就会放我走吗?”她迎着他目中刀锋,悠悠道,“如果你是觉得,你爱的人因我受伤,所以想让我付出代价,也体验一下痛失所爱的感觉,那你已经做到了。”那轻松的口气,跟在村头茶馆与人侃日常的,全然不关己。

    何等的不知好歹!K紧锁着眉头,重新打量起这个人。随后他挑眉,灼热的气息像火焰扫过元宵的脸:“不,恰恰相反,你苦心经营那么久,不就是为了得到我吗?可惜夏至这次逃过一劫,没有让你名正言顺地达成目的。接下来的事情,你最好认真看着。”

    唉,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真叫人伤心。元宵在心里感叹。

    他拽着她的手腕,把她扔到床上,然后压了上去。身下的人预感到了什么,开始拼命挣扎,拳打脚踢,但却像在挠痒痒似的,丝毫不起作用。元宵紧闭着眼,死死拽住领口,怎么也不松开而K的动作依旧粗鲁,铺天盖地的怒气之下,布料的防线溃不成军。他的指尖掠过之处,她燃烧一般颤栗着,无论如何咬牙都无补于事。

    外衣开裂后被迅速扒去,露出里面小巧的贴身内/衣。

    元宵仍旧捂着心口,那个佯装出独当一面的杀手从身体里抽离出去,剩下无助的女孩子,独自在角落里哭泣。然而对方正在气头上,还是钳着她的手臂,把她的手拉开了。

    暴虐的行径就在这时戛然而止,空气静得连呼吸声都听不见。

    这个年龄的女孩子,皮肤应当是光洁无暇的,尤其是胸前这种不会总暴露在外的部位。元宵的皮肤很好,牛奶般一样白白的,偏偏是心口,这么重要的位置,匍匐着一块巨大的疤痕。边缘褶皱,深浅不一,像不规则的蜘蛛网叠在皮肤上,看得人头皮发麻。

    但K的失神并非因为这触目惊心的场景,而是——他自己身上,一模一样的位置,也有这样一块疤。

    元宵的手从半空中滑下去,软软地落在被子里。眼泪从眼眶里随便什么地方溢出来,奔流到脸颊各处去,她无力去关心。一直以来,她费尽心思给自己保留的尊严,就在刚才夷为平地,现在他不仅看到了,还残忍地端详着这个耻辱的疤。

    “求求你……不要看……”她漫无目的地哀求着,并不知晓在说些什么,“这样……好丢脸……不要看……”

    可是他怎么能这样对自己呢?元宵又忍不住发问,他是K啊……是全世界最好的K啊,他怎么能,又怎么会这样对她呢?

    等K意识元宵在哭时,略微吃了一惊。

    女孩子的哭声调子很高,音量却很小,让人无端想起被遗弃的奶猫。这种声音像勾住了他的某根神经,要将他抓回极其遥远的时空中去,怒火也从脑海里逐渐消散,他这是在干什么?如何惩罚违反规定的人组织里自由安排,他是在报私仇吗?用着最野蛮的方式,还是对着个被吓坏的女孩子?

    他正想要说些什么,黑洞般力量已经将他吸住,接着毫无缓冲地甩出去,正好撞在承重墙上。

    寂灭之心——如果将该能力场在人身后展开后收拢,再在指定的位置再次展开,就能达成强制位移的效果,并且耗时极短,基本是瞬间的事。

    疼痛从后背的撞击点一直蔓延到脑海,正好将多余的细节过滤出去。K想起了此行的目的,想起了担架上浑身是血的搭档,还有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刚把自己砸到了墙上。

    幽灵玛丽号上,夏至是不是也遭遇了相同的情景,眼前一黑,却发现被同行的人丢回去送死?他脸色陡然冷下来,正要诘问,却发现她面如死灰,压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愣了良久,才将外套拿起来披上,在破裂的地方打了个结。然后她又蹲下去,把地上散落的发夹一一捡起来,像捡着自己并不存在却支离破碎的心。

    “开心吗?照你说的,今天的一切我都认真看了。不过你会后悔的。一定……会的。”

    她终于忍不住夺门而出,结果没跑两步,扑通一声栽倒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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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简落怕不是全扑克牌最后一个知道元宵执行任务时丢下夏至跑了一事的,但这不像是元宵的行事风格啊。何况把夏至丢幽灵玛丽上了,回来难道不被现在的K扒层皮吗?女人的直觉告诉她此事定有蹊跷,于是她重新换了便服,准备去找元宵问个究竟。大晚上的,就不打扰该隐了,万一别人在和某个美女共度良宵,这损失她可赔不起。

    如果此刻保安室里有人值班,就会看见负三层的所有摄像头都在循环出现一个大摇大摆的身影。这人就跟不知疲倦,来来回回的绕路,应该是晚饭吃多了。然而只有简落自己知道,路痴是个多么令人减肥的属性。

    她像只没头苍蝇在过道里穿梭着,搞了半天元宵房间没找到,倒是误打误撞走到了病房外面。不愧是病房……走到这里凉气就从脚板心嗖嗖嗖往上窜,周围都是寂静的黑,只有房间里面亮着灯,《午夜凶铃》什么的不来这边取景真是可惜了。仪器的声音透过门缝传出来,简落打了个寒颤,发现门口的病人信息是夏至,就踮着脚往里面望。

    夏至规规矩矩躺在病床上,睡得很熟,心电图上也是规律的折线形。和平日相比,她的面容是苍白了些,嘴唇呈玫瑰豆沙色,跟刚血崩了似的——这个憔悴的模样,和病房整体的白色倒像是配套生产的,十分搭调。不过正是因此,她脚踝上的黑色印记才分外引人注目。那是一个纯黑色的图案,外围轮廓状似盾牌,边缘延伸出的部分是鹿的两角,中间整个镂空,夹杂了奇形怪状的线条,寓意不明确。

    初始时这个图案十分扎眼,像直接从皮肤内部透出来。简落猛地低头,希望没有被发现。

    夏至居然醒了。

    她的手指勾了勾,一片叶子就从绿萝上脱离,乘着风螺旋而上,不偏不倚和摄像头撞个满怀。随后她撑着床坐起来,动作十分笨拙,但又有什么问题呢?夜深人静,并不会有人关注普通病房的病人在做些什么。K也不在,那更是正好。她将腿艰难地收过来,顺利将手指放到脚踝上的图案上,叽里呱啦不知道默念着啥,黑漆漆的图案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小,然后变成一章薄薄的纸,被夏至捏进手心。

    现在她的脚脖子光溜溜的了,脸上的笑很森然。

    一系列的举动可能过于费劲,夏至让风捎着那张符文走了,就又躺回病床上去。叶子从摄像头上晃晃荡荡的落下来,一切似乎从未发生。她安安稳稳地睡去,殊不知墙外有眼——简落背身靠在门边上琢磨,如果把眼前的一切和那些扑朔迷离的传闻连起来,所有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元宵绝对没有蠢到要加害夏至,反倒是这个表面上人见人爱的美少女有副蛇蝎心肠,她大概是怕不久之后元宵完成第三个任务,知道真相的K就会离自己而去吧。

    简落决定赶紧把今晚看到的告诉元宵,便立刻起身继续上路。

    五分钟后,她路过K的房间所在的区域,被突然打开的门吓得魂飞魄散。映入眼帘的先是两条又长又直的腿,然后是纤细的腰肢和颇有欧美颓废风的破洞外套:元宵亡命之徒一样冲出来,倒地速度和破门而出的速度五五平分开。紧接着另一个人追了出来,正是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K。

    这两人同一个房间?合着是旧情复燃了?简落的脑子机械地转动着。

    那旧情复燃为啥要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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