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明薇的医治情况进行得很顺利。
从最开始的阵痛,到已经能站起来,到腿可以移动,再到能拄着拐杖小心地走……顾明薇回想起这段日子自己的进步,恍惚间竟然有种不真实的感觉,就好像是一场美梦一样,生怕黄粱梦醒后,自己还是那个残废的、人人表面敬畏背后指指点点的三公主。
直到这一日,她稳稳当当地,不需要任何辅助的工具,磕磕碰碰地走了几步路。
双腿从来没有这么疼过。可她心里也从来没有这么高兴过。
她泪眼朦胧地看着周围的人,父皇、母后、皇祖母、太子哥哥、五哥、映秋姐姐、初墨……还有,还有她的再生恩人,莺时。
想说什么,喉咙却被哽住了,什么也说不出口。
冯修岚其实是很不习惯这种温情的场面的,所以也就没有对顾明薇感激的眼神做出回应,以正经严肃的态度检查了顾明薇的腿,说道:“现在走路还是会疼,但是这是好事,疼总比以前没有知觉好吧!三公主以后得忍着疼痛,每日都要练习走路,大概再练一个月左右,就能与常人无二了。那个,映秋姑娘,按摩手法你也熟练了,还是要每日早晚给三公主各按一次,她才能恢复得更快些。”
陶映秋温柔地应声是,顾明薇却听出一丝别的意味来:“崔姐姐,你不打算给我继续看了?”
冯修岚道:“既然三公主您的腿已经好了,剩下的映秋姑娘也能处理了,自然没有我的用处了。昨天晚上那个神仙给我托梦了,说此事已了,赠我的医术也该还回去了,我从此就一个普通小宫女,三公主这里我就不能插手了。”
“三公主,奴婢就告辞啦。”冯修岚对顾明薇眨眨眼睛,在心里知会了系统一声,灵魂顿时抽离,走得干脆,一点也不拖泥带水。
表现在现场众人出来就是,崔莺时说着说着,突然间没了知觉,一猛子扎向地面。
一双手及时地扶住了她。初墨强笑着解释:“这段时间为了三公主的腿,莺时都没怎么睡好。如今三公主腿好了,一直紧绷着的弦松懈下来,所以就昏过去了。”
顾明薇赶紧招呼:“把崔姐姐送到我房间里去休息!”
崔莺时终于回到自己的身体里,照旧是疲倦感铺天盖地地侵袭来,轻而易举就陷入沉睡。
崔莺时这一觉睡了足足一天一夜,醒来之后看见朝阳的一缕缕光照射在被子上,心里是劫后余生的喜悦,伴随着尘埃落定的安稳——终究是第四位夺舍者助她一臂之力,让她不仅没了性命之忧,还对皇家有这么大一个恩情,料想她今后的日子,过得必定不会如此艰难,步步都如履薄冰了。
见她醒了,看守她的宫女赶紧去告诉三公主,顾明薇很快赶来。
崔莺时现在是一身轻松,跟顾明薇简单说了几句就想要离开,顾明薇舍不得,说可以让她到自己的恪纯斋来,有顾明薇照着,崔莺时怎么说也相当于恪纯斋的半个主子。
崔莺时微笑着拒绝了,她还是打算回昀美人的绛雪阁去。
顾明薇也不愿强迫崔莺时留下来,只能叹口气道:“好吧,那你就回绛雪阁去吧。不过崔姐姐,你没事的话一定要经常来看我呀!”又让自己的宫女帮忙把崔莺时的礼物送去崔莺时的住处。
崔莺时一愣,顾明薇为她解惑:“你治好了我的腿,父皇母后皇祖母他们都有赏赐。有他们在前,其他的各宫妃嫔们少不得也要送东西给你了。你在我这里休息,东西我就暂时帮你存着。”又道,“我偷偷去看了一眼,宜妃送的东西才叫好呢,除了一些首饰之外,还有一根这么长的人参。”顾明薇用手比划了一下。
崔莺时也没往心里去,更顾明薇告辞过后就往绛雪阁的方向走去。
……
蛊偶风波当然不可能就这样轻易过去了。现在眼看着当初守门侍卫入了慎刑司,兰婕妤一方受挫,而昀美人一方风头正盛,昀美人怎么能不乘胜追击,再下一城?
当那两个侍卫受不了终于招供的消息传出,昀美人坐不住了,把宁婕妤、瑞婕妤和崔莺时喊上,与内室悄悄进行一场密谋。
“什么?居然是韶贵媛的下人?”瑞婕妤的消息不如昀美人灵通,从昀美人口中听见所谓的“实情”,不由得露出诧异的神色,“怎么可能?”
那两个侍卫招了,说是韶贵媛宫里的宫女紫屏买通了他们陷害昀美人和崔莺时的。
“你也觉得不可能吧?”昀美人一声冷笑,“可事情就是这么巧,前脚那两个侍卫招了,后脚那个叫紫屏的出来招认了——于是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
宁婕妤摇头道:“真没想到,欢贵嫔她们的势力竟然也渗透进了明禧殿。韶贵媛这次也栽了跟头,想来你们宫中又得清洗一番。”
崔莺时回想起,当初把自己迷晕过去,弄到刘敬忠床上的,不就是紫屏吗?崔莺时却并不感到惋惜,为虎作伥,迟早要被虎反噬。她也开口说道:“那个紫屏是刘敬忠的人,当然,也不排除她把柄被兰婕妤她们把持的可能。但是,刘敬忠这个人同样也很危险,也得小心提防着。”
昀美人点点头,道:“我明白你的意思。”
出了事,整个宝泉宫的人员都得有所调动,而这件事是交由掌事太监安排的,崔莺时是提醒昀美人,注意刘敬忠可能安插自己的人手到绛雪阁来。
昀美人又转头看向宁婕妤:“琼姐姐,我要的东西呢?”
宁婕妤在袖子里一阵摸索,从中拿出一根簪子:“这是春婕妤的。”
瑞婕妤会意地点头。难道就只有兰婕妤会嫁祸吗?她道:“我也有个想法,要请姐妹们帮我细细分析。从前我怀着孩子的时候,与春婕妤曾走近过一段时间,想跟她交流一下养孩子的经验,可是春婕妤却并不愿意多说。我私下去看过五公主,春婕妤对她并不好,乳母们不曾细心照料,衣裳吃食也敷衍得很。我悄悄翻了五公主的衣裳,外面倒是光鲜亮丽,里面的料子却是老旧发黄,一看就知是底下人偷奸耍滑私吞了。”
宁婕妤目含不屑之色:“她当然不上心!春婕妤不是五公主的生母,她又不像欢贵嫔生不出孩子,又怎么肯精心照料五公主?”
五公主的生母本是伺候春婕妤的宫女,无意间得了宠幸,封了个罗选侍,但是由于婕妤以下不得抚养儿女,皇帝就把五公主交给春婕妤抚养。
见宁婕妤没有反应过来,瑞婕妤又说了一遍:“我是说,五公主的衣裳料子很陈旧!”
宁婕妤品味一番,霎时明悟了,笑道:“姐姐这个主意好!”
昀美人又转头看向崔莺时,崔莺时点头道:“五皇子那边也已经处理好了,就等三公主那一阵东风了。”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啊……
昀美人深吸一口气,竟然隐隐有些激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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