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楔子

小说:阙谋 作者:鹿为鱼
    燕灵帝泰康二十六年冬,灵帝殁。

    凛冽的北风夹杂着大片的雪花一阵又一阵的刮过,连日的积雪裹住了整个帝都,仿佛天地之间都陷入了一片寂寥。

    时达半个月的围城与灵帝的殡天,使得大雪覆盖下的燕京人心涌动,谁都害怕成为战轮下的牺牲品。

    这是大燕立国以来第三次被围城,但有识之士都知道,这次不一样了,国土丧,山陵崩,辉煌了三百年的大燕,早已摇摇欲坠的大燕,怕是熬不过这场大雪了。

    一阵疾驰的马蹄声打破了长安大街的寂静,茫茫白雪中,黑衣黑骑的将军似一道利箭呼啸着向东宫而去。

    临近宫门,将军等不及马停便飞身而下,动作利落得宛如奔赴一场决战。这座古老巍峨的皇宫此刻就像一座巨大的白色坟墓,再不见昔日的盎然繁华,锦绣成堆。原本人声鼎沸的东宫此时也寂静得可怕,这几日来激烈地讨论着是战是降的朝臣不见了踪影,将军顾不得这些,几乎是小跑着往正殿而去。

    “殿下,为何要降啊?!”将军跪倒在地,空旷的大殿回荡着他如洪钟一般的声音。

    正殿之上,一身缟素的太子慕容镐缓缓转过身,“纪将军。”

    纪恪虎目含泪,络腮胡子抖动着,神情尽是不甘:“殿下,切不可听那些酸儒的谗言!城门破了还有宫门,宫门破了还有末将等人!三千黑羽军还能守上月余!只要再等上最多一个月,桂原孟家勤王的军队就能到了···”

    “桂原军不会来了,”慕容镐一脸平静地扶起他,“我这位小舅子已经做出了他的选择,纪将军,让儿郎们都回家吧,大燕,气数尽了。”

    他的语气毫无波澜,平静得仿佛是在讨论明天的天气,纪恪满脸的不可思议,“殿下···”

    “纪将军,趁现在还有讨价还价的余地,让使臣进城吧,”慕容镐为他掸了掸肩上的雪花,“你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冬日的天空阴沉沉的,又一场大雪即将到来。申时末,紧闭了半个月的燕京城门缓缓开了一个口子,一辆青毡马车不紧不慢地驶入城中。

    时隔十年之久,顾长卿再一次踏进了大燕皇宫,庄严的宫殿抵住了岁月的侵蚀,故人却早已随着时光远去。远远地,他就看到了东宫门口站着的首领太监,李德福。

    十年过去了,曾经风光无限的首领太监也老了,缩着肩弓着背,一动不动。李德福也看到了他,披着大氅也难掩绰约风姿,恍惚间,眼前踏雪而来的人仿佛成了当年名动燕京的美八郎,谈笑间为大燕肃靖胡沙 。

    “一别经年,李公公可好?”

    李德福回过神来,微微弯了一下腰:“托三公子的福,一切都好。当然,自是比不得三公子,风华正茂,名动河山。”依旧是昔年的称呼,连那嘲讽、冷漠、轻蔑的语气都一般无二,顾长卿笑笑,没再说话。

    内殿里,慕容镐早已摆好了茶具,红泥火炉上的铜壶咕咕地冒着热气,听见顾长卿进来的声音,他一边沏茶一边抬头说:“正好,刚刚冲好第一泡,用的是梅岭今年的初雪,你在祁山可喝不到。”

    顾长卿也不客气,脱去大氅入座:“走了一路,我也当真是渴了。”

    入座后端起茶杯,细细品味。茶水里除了毛峰本身的清冷甘香之外还有一种特殊的花香,芬芳馥郁,沁人心脾,“茉莉花?”

    “你还记得。”

    自然是记得。

    茉莉,莫离,那是艳绝天下的孝贞皇后顾含蓁最喜爱的花,当年她的长乐宫没有花团锦簇姹紫嫣红,唯有成片的茉莉,年年岁岁,花开不败。顾长卿十四岁以前对燕宫最深的记忆便是洁白似雪的花丛中坐着的美丽而哀伤的女人。

    十年之久,原以为昔年的长乐未央早已是一片荒芜。想想又是情理之中,毕竟那个暴虐无度的灵帝是那样地爱她。

    两人陷入了沉默,滚沸的水雾氤氲间,二人的轮廓竟是出奇的相似。

    “听说,你成家了,孩子多大了?叫什么名字?”慕容镐仿佛拉家常一般不经意地问道。

    “比长孙殿下小几岁,叫繁涟。”顾长卿似是想到了城外等候的妻女,眉眼不自觉地带着笑意。

    “繁涟,繁,繁···”慕容镐反复咀嚼着这个字,突然笑了起来,“你果然放不下···也对,”他看着对面的人,目光乍然变得凶狠了起来——“你恨我对不对?恨我父皇,恨他误了他们的一生,连带着你也半生不得安宁!你也恨上了整个慕容氏,所以你帮着夏侯氏覆了大燕的天下!”

    方才隐忍的平静荡然无存,他霍然起身掀翻了桌子,紧盯着顾长卿,充满仇恨的眼睛目眦欲裂,恨不能生啖了眼前的人。

    滚烫的茶水洒了一地,顾长卿却只是看着他,目光悲悯,纹丝不动。

    “你怎么敢?就算我父皇对不起你们,可八叔也姓慕容,你怎么敢?!”

    自围城到现在,不,应该说是自十年前至今,他犹如被困在深渊之中,空有一身的愤怒而无处发泄,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些人像恶鬼一般趴在慕容氏的江山,一点点地啃噬掉这个辉煌了数百年的王朝,等他从深渊里放出时,慕容氏只余下骨架,愤怒变成绝望,即使再不甘也无力回天。

    此刻,慕容镐压抑了多年的悲愤似猛虎出栏般的咆哮而出,似要用最后一腔恨意撕碎了眼前这个永远云淡风轻的人——我知狂澜既倒,大厦将倾,可为何是你?!偏偏是你给了慕容家最后一击?!——

    “只身闯敌营?你当真以为我不会杀了你告慰慕容氏的列祖列宗吗?”话音未落,寒光一闪,他抽出一支短剑,用尽全力向顾长卿刺去!

    顾长卿下意识地捏紧茶杯,直视着向他呼啸而来的剑身,避无可避!

    来势汹汹的剑却在触及顾长卿胸口的刹那稳稳地停住,俩人直视着对方,一个面容狠厉,胸口起伏不定;一个面不改色,目光如古井无波。

    慕容镐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执剑的手微微向前用力,剑尖刺破顾长卿白色的衣襟,鲜血晕染开来,宛如宣纸上盛开的一朵殷红的花儿。

    接着,他抽回手,咻的一声将匕首钉在了地上,面容冷若冰霜,声音森凉又略显无力,“你不怕黄泉之下无颜面对八叔,可我却怕无颜面对母后。”

    顾长卿仿佛丝毫没感觉到疼痛,看着慕容镐的目光幽远,“泰康十年春,暴雨十日,刚修好两年不到龙沧江决堤,本该固若金汤的堤坝竟是由碎石稻草填成,导致两岸良田成汪洋,白骨成堆,数十万百姓流离失所;

    泰康十四年秋,西凉来犯,朝中魏、严二相忙着争权迟迟不肯派兵,八王爷慕容敏血战三日力竭而亡,朝廷精锐损失殆尽,西凉连屠十四州之地,西北之地血流漂杵;

    泰康二十年,乾州七地整整一年滴雨未下,赤地千里,饿殍遍野,可国库空虚,朝廷的赈灾粮款迟迟发不下来,同年,西山别宫修缮完毕,玉楼金殿贝阙珠宫,华丽不似在人间···

    凡此种种,还用我说吗?易子而食、析骸以爨这对你来说只是故纸堆里的故事,于我却是十年来每一日的所见所闻,太子殿下,不是我顾长卿负了大燕,是大燕负了天下苍生。”

    慕容镐颓然倒地,痛苦地捂住头已掩饰心中的软弱无力。

    他不是不知道朝局已到了腐朽不堪的地步,可奸佞当道皇权旁落,而皇位上坐着的哪怕再昏庸暴虐也是他的生父,只可惜,老天没给他机会,若是他登基···不过没关系,天不愿给,他就强要!

    他这样想着,抬首却又全然是一副已然认命的死气沉沉,“夏侯庾封我做什么?陈留王还是山阴献候?”他拿起顾长卿带来的降书,“哦,是东海侯。二王三恪,夏侯季泽倒也守礼。”

    “慕容全族皆迁至东海,王侯以上爵位尽得善待···”

    顾长卿还没说完,慕容镐便盖了印玺,将降书丢至一边。

    “你···”他这般干脆,倒让顾长卿面露犹疑,“你还可以再提一下别的要求。”

    “不必了,亡国之人,苟延残喘。”

    “大哥是良善之人,他会善待慕容一族,你和你的族人···”

    大哥?是了,夏侯季泽与他是结拜兄弟,祁山六俊的名号天下皆知。

    慕容镐没接他的话,反而幽幽开口,追忆起了往事,“她临死之前叫的,是你的名字。”

    顾长卿整理国书的手一顿,头也不抬地继续,“姑母她,素来疼我···”

    慕容镐发出一声冷笑,笑到最后,竟是无法压抑的苦涩。

    顾长卿,武陵顾氏的七公子,孝贞皇后顾含蓁的亲侄子,那是他十六岁以前的人生。

    那时的他不明白很多事,比如,为何母亲总是偏疼其他兄弟却从未给过他一个好脸,为何父亲总对自己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为何他越是出类拔萃祖父叔伯就对他越是不喜···

    直到那个可怕的雨夜,他无意得知了顾家上下埋藏多年的秘密,自此,天翻地覆。

    慕容镐仿佛要将多年的积怨宣泄一空,“你知道我当年有多羡慕你吗?诗书骑射你样样都比我好,她的眼里从来都只有你,连太傅、外公都时常夸你。”

    顾长卿苦笑一声。他不知道怎么告诉他,曾经的顾长卿也是那样的羡慕着他的表弟,大燕的太子。他是春日里的骄阳,象征着蓬勃的希望;而他却是冬夜里的寒星,冷得连月光都照不亮。

    “你方才说,他们误了我的半生,其实又何尝不是误了你?你,我,他们,我们所有人都在为那场错误偿债。斯人已矣,往事如烟,只望你我的后半生能不再受此纠葛。”

    顾长卿离开的时候,夜已经将整座天阙宫牢牢地笼罩,大雪初霁,皎洁的月光为玉阶镀上一层银白的光辉。

    这真是一出奇怪的谈判,没有文臣武将的针锋相对,没有宗亲族老的据理力争,仿佛只是兄弟之间普通的寒暄,江山便这样易了主。顾长卿握了握手中的降书,觉得有些不真实。

    “眼前一杯酒,谁论身后名。”慕容镐站在他身侧,远眺深沉广阔的天阙宫,这是大燕皇权的象征,是天下最威严雄壮的所在,可当太阳再升起的那一刻,这里所有的一切都将属于另一个人。

    他生于斯,长于斯,却没有福气像所有大燕皇帝一样,终老于斯。

    “可惜,老天没给我时间···”

    顾长卿不禁回头,有那么一刹那,他觉得,月色之下的慕容镐竟如夜雪深宫一般寂寥。

    然而待他细究,慕容镐的脸上又挂上了释然平静的笑容,“夜深雪大,顾军师一路好走。”

    顾长卿看向他,万语千言在心中萦绕,最终化为两字:“保重。”

    慕容镐失笑,“或许,你更该担心一下自己——若我没猜错,夏侯季泽还不知道你的身份吧?”

    顾长卿一怔,长眉微蹙。

    果然。

    “都说祁山六俊情同手足,埙篪相和,这么些年合作无间,可伏清霜是夏侯季泽内弟,安思明又娶了夏侯季泽的亲妹妹,慕白与狄缨本就是郎舅,算下来只有你游离在他们之外。”

    慕容镐自嘲一笑,“我知道,我这样说太过冷血,好似只看到了利益勾连,无视了你们这些年同生共死之情,但我还是想提醒一句,明日他夏侯氏登上皇位,你们之间便是君臣,不再是昔日生死与共的异性兄弟。你,要早做打算。”

    顾长卿闻言微微一笑,只轻声道一句:“多谢。”除此,再无他话。

    青毡马车哒哒地向前,驶入了无边的夜色之中。

    慕容镐目送着他离去的身影,平静温和的面具慢慢褪去,浮现出原本阴鸷冷酷的神情,目光森凉,声音冷得仿佛是从雪地里捞起来的一般,“不客气。你可一定要保重啊,我的哥哥。”

    身后响起了蹒跚的脚步声,李德福捧着一方锦盒走来。

    “都办妥了?”

    李德福打开盒子,漆黑的锦缎上赫然躺着一柄短剑,正是方才刺中顾长卿的那支。

    银白的月光下,剑身上似有东西在蠕动,定睛细看,才发现是剑尖处的鲜血正分为几股细线缓慢地向剑柄处延伸而去,它们流动的身影若一条条爬行纠缠的血蛇,所经之处留下淡淡的血痕,最终,所有鲜血凝聚在剑柄的凹槽处,那些缠绕的血痕似一条条理不清的藤蔓,更像一团团不知名的符咒,将剑身紧紧缠住,突然之间,剑身寒光一现,刺得人眼睛生疼,待光芒消散,剑身上的血痕也消失无踪,整把剑又恢复暗沉沉、如生锈一般的模样。

    顾长卿的心头血,被这把诡异的剑嗜尽。

    “不枉我陪他演这一出戏,”慕容镐将锦盒盖上,手指贪婪地抚摸着盒上怪异的花纹,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诞儿就交给你了。”

    李德福匍匐在地,激动地颤抖着,“老奴,万死不辞!”

    “还有十八年,夏侯季泽,鹿死谁手你且等着。”

    青毡马车驶向城驻扎的大营,主帅的营帐内,新朝的文臣武将正翘首以待。

    密谈持续到子时,待顾长卿处理完事宜赶回自己的营帐时,帐外,一个身披狐裘的女子正语笑嫣然地等着他。

    顾长卿轻笑一声向她走去,细看之下,原本稳健的步履竟有些急促。

    “站多久了?”顾长卿握起她的手,“不是说了不必等吗,怀着孩子还这么不小心。”

    云绮罗牵着他的手摸了摸浑圆的肚子,笑道:“这孩子可乖了,不像涟儿,一点都不闹我。”

    夫妻俩走进帐中,羊皮毡子将外头的风雪隔绝开来,烧得正旺的炭火将帐内烘得暖洋洋的,床上,一个约莫二三岁的女孩儿睡的正香,橘色的火光将她的圆圆的脸蛋照得粉扑扑的,甚是可爱。

    顾长卿为女儿掖了掖被角,拿起她玩够了扔在一旁的纸风车,笑道:“又是墨尘做的?真是难为他了,想来渺渺和涟儿一般的年纪,若是她在,墨尘不定怎么疼。”

    云绮罗带笑的容颜瞬间冷了下来,将纸风车扔至一边,愤愤道:“他活该。”

    “这些年他也够苦了,你打算什么时候把绫裳她们母女的下落告诉他?”

    “等他真正知道错的时候!”

    帐外传来将士走动的铁甲之声,不远之外,主营帐的商议仍未停歇。

    云绮罗不想再讨论这件事,遂问道:“还没完吗?都这么晚了。”

    “哪有那么快。世子体恤,怕你久等,才放我早早归来。”

    云绮罗双眉微蹙,有些不解:“世子?以前不是都叫大哥的吗?”她虽不太懂政事,却也明白,这两个称呼差别有多大。

    顾长卿抚了抚她的鬓角,“以前是以前,往后终究君臣有别,这一点,我们都应该记得。”

    云绮罗颔首,轻叹道,“十年了,总算快完了。”

    顾长卿凝视着妻子如画的容颜,在岁月的风霜摧折下没有丝毫的改变,一如初见一般让他悸动。他低下头,与她额头相抵,轻语:“快吗?我怎么觉得还不够呢?”

    “就你嘴甜。” 云绮罗忍不住一笑,“可别忘了答应我的事。”

    “夫人有令,莫敢不从。”顾长卿笑道,“新朝初立,这一两年还有诸多事情要做,但我保证,最多不超过三年,我一定陪你回蓬山。”

    如今就剩下西南未平,桂原孟何虽是太子的内弟,但却主动表露出了投诚的意思,拿下也不过是月余的事,改朝换代不过眨眼之间。

    “回蓬山···”云绮罗喃喃,这是她期盼了多年的事,如今即将成真,她却愈发地不安了起来。真的能走得了吗?最近频繁的噩梦是不是在预示着什么?她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他自己内心那没来由的惶惶不安。

    “是。陪你去向婆婆认错。”

    “婆婆···”云绮罗神色黯然,“不知道她气消点了没有,我当真是不孝,她那般疼我我还如此气她。”

    “她老人家那么疼你又怎么会怪你?她若是还未消气,那就罚我好了,到时候打也罢骂也罢我都受着绝无二话,谁叫我拐了她家三姑娘?”

    云绮罗笑:“我们云氏一族最是纯良友善,婆婆她是断不会打骂你的,最多是罚你···”

    “罚我什么?”

    “罚你一辈子不准离开我,永远待我好。”她的嘴角上弯,露出了浅浅的梨涡,烛火映照下清丽绝伦。

    “那可当真算不得惩罚。”顾长卿这搂着她,觉得无比满足。他的妻子为了他远离家族亲人,陪他颠沛流离,给了他一个家,抚平了他半生的凄苦,老天待他终是不薄。

    “这几天老见你蹙眉,可是在担心什么?”

    云绮罗敛了笑容,想起那个频频困扰她的噩梦,犹豫着要不要说出她的担忧,帐外却传来侍从的通报。

    顾长卿放开妻子,走出去问道:“何事?”

    “禀军师,适才守卫来报,燕太子自焚于东宫,东宫上下十余人无一生还。”

    似有一股雪风袭来,冷得骨头缝里都生了寒意,顾长卿整个人僵住了,失魂地凝望着帐外跳动的篝火,一言不发。

    侍卫暗暗吃了一惊,他跟从顾大人已经有些年头了,除去云夫人生产那次,几曾见过这位大人如此失态,这可是敌军兵临城下也能谈笑自如稳如泰山的智囊军师啊!他只得硬着头皮试探性地问道:“军师,世子爷请您过去商议···”

    “···知道了,稍后就到。”

    “是!”

    侍从走后,顾长卿独自伫立在夜色中,一双柔软的手坚定地握住了他的手,他无力地反握,喃喃道:“绮罗,是我逼死了他。”

    大燕泰康二十六年冬,煊赫了三百余年的大燕帝国在内忧外患中轰然倒塌。曾经剑指中原,饮马西海,驰骋漠北毫无敌手的慕容氏在接连割让了西海、焉耆等诸多领土于西凉后,再无力解决世族割据,群臣纷争。最终,在这个有史以来最寒冷的冬天,将万里河山拱手而让。

    “燕灵帝泰康二十六年冬,□□领兵入京,废燕帝,继帝位于燕京,改国号为祁,改年号为建元,是为建元元年···

    建元二年,□□崩,上继位,改元景嘉,是为景嘉元年

    ······

    景嘉元年秋,尚书令顾长卿谋逆,帝诛其满门。

    ————《祁书.太宗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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