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8章

    听着听着,锦天歌觉得有些不对,为何屋内说话的二人都是男声?

    她又垫了垫脚尖,把整个人都贴在了墙上。虽听不真切,但却有几个词钻入了锦天歌的耳朵,国公府、兵力……还有万来钱庄。

    万来钱庄这个名号锦天歌是知晓。

    那是皇伯父的三儿子锦钰名下的私产,坐落在城郊略偏僻的小谷内。

    只不过不知为何他们会提到万来钱庄。

    锦天歌记得就是在自己十六岁那年,万来钱庄被皇伯父一锅端掉了。

    这两年是朝堂上对储位之事争闹不休的一段日子。因皇伯父年事已高,众臣都希望皇伯父早些立储,而最赤手可热的皇位继承人便是当今皇后所出的大皇子锦世,与丽妃所出的三皇子锦钰。

    这万来钱庄正是锦钰为了笼络群臣的所在,明面上是钱庄实际上却为锦钰收买兵器私建军队做掩护。

    有人向皇伯父告密,结果锦钰被皇伯父逮了个正着,皇伯父当时动了大气,若不是念及父子之情,贬为庶人都是有可能的。这锦钰也是神通广大至极,结党营私、私自练兵如此重罪,都能想办法让皇伯父原谅,甚至还东山再起和大皇子锦世玩起了争夺皇权的游戏,一夺就是五六年。

    季少琛同锦天歌闹合离那阵,正是锦钰在皇伯父面前得脸之时,后来这锦钰是否被立为太子,锦天歌便不知晓了。

    而现在季少琛为何又来商讨这万来钱庄的事呢?难不成前世向皇伯父告发锦钰钱庄一事的,就是季少琛么?

    锦天歌心生疑惑,便又踮了踮脚尖,想瞧清楚季少琛究竟在和谁,在这种地方讨论朝事。

    不曾想身下的屏风异响一下,锦天歌本能慌张再低头一瞧,和屏风里站着的一个人四目相对。她差点儿惊叫出口,一个没站稳便栽了下去。

    “谁!”隔壁房怒吼一声,随后传来开门声,小阁楼的门也被踹开。

    走进来的正是当朝圣上的三儿子,锦钰。

    他身后跟着两个随从,三人在小阁楼里翻来覆去的找了半天,把桌子凳子都颠了个个儿愣是没有找出半个人影来。

    “主子,没有异常。”

    锦钰冷着脸,持剑敲打小阁屋内每一处墙壁。屋内本就一架屏风、一个红木圆桌,还有几个桶凳。他抬起头来,瞧了瞧南墙的纸窗,又伸手摸了摸屏风和桶凳,指尖的薄灰犹如他眼底的黑雾:“这里有人来过。”

    他手握紧长剑,直奔阁屋的小楼闯,砰的一声推开窗门,外面是一大片荷花池,根本无从下脚之地。锦钰脸色更难看了些,回头命道:“把门口所有人叫过来,我要知道自我来后都有什么人来过!”

    翠绿琉璃砖瓦在阳光下光泽粼粼,不知何处吹来的风将锦天歌的面纱吹的摇曳,但有一只大手捂住她的嘴,使得面纱没有扬起露出她的模样。

    她坐在烟柳巷的屋顶,在了无天际的苍穹之下,犹如漂泊的枝叶。身后有一个男子一手箍住她的腰肢,一手挡在她的嘴上,使得她动弹不得更说不出话来。

    确定楼下没有动静之后,身后人才慢慢松开锦天歌。

    她方才一个惊吓从桶凳上跌下,屏风下正巧站着的那人伸手将她稳稳接住,听到隔壁人被惊动后,那人一手捂住她的嘴一手搂住她的腰,将她横抱翻身跃出窗外,踩着旁边凸起的砖瓦跃上了屋顶。

    那满怀的闻香钻入面纱,萦绕在她全身上下,让她一瞬间失了神。

    而身后半坐的那人,一头黑发不羁披散,身着的暗紫纹衣角铺散在屋檐之上。

    而她正坐在他的衣角上,二人四目相对。

    他左手持着一柄鎏金的羊角刀,手指搭在刀柄上,指尖轻轻摩擦。

    至近至远东西,至深至浅清溪。至高至远明月,至亲至疏夫妻。

    曾经他们是最亲密的夫妻,亦是最陌生的路人,仅仅是因为一场荒谬的错事,而聚在同一屋檐下却无话可说的亲人。

    隔着面纱,锦天歌只觉得自己脸颊犹如火烧一般,

    没想到重生后二人单独相处竟是这样的场景。

    金色的阳光,洒在玲珑剔透的砖瓦上,折射出一股子仙境般波光淋漓的光斑,映在他灼灼的目光之下。季少琛轻启唇角,声音低沉婉转:“郡主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我……”锦天歌紧张的嘴唇发麻,我了半天没有下文。

    他的身上有淡淡的脂粉香,想必是刚进来时被姑娘们前仆后继沾染的。二人在屋檐上挨着,影子投在身后亲密无间。他目光灼灼,似要看透她的内心:“方才听到那些个红尘女子说郡主是来寻夫的。”

    他本身材高大,虽和锦天歌一同坐在屋檐上,但还是高了她一头多。在季少琛旁边,锦天歌犹如个小鹌鹑一般。初秋的阳光带着金黄色,他半边身子斜坐在阴影之中,连带着眼角的巡视都带着些许玩味:“郡主描述之人是不是紫衣华服身高八尺,腰间配着云纹白玉带,年方十七八?”

    这番话同她方才说的一字不落,难不成这人先前一直在旁边听着?

    “郡主所说的这番打扮唯有在下一人。”季少琛的声音越渐清朗,说话时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锦天歌。“郡主可是来寻在下?”

    这番调侃,到像极了初次相见他面带绯红吊儿郎当的模样。

    锦天歌被他瞧得心里发慌,不敢与之对视,脸更是臊的通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四处的风吹拂二人的衣角,在空中翻飞犹如一对鹣鲽。

    锦天歌被问得哑口无言,灵机一动便抢占话题,反而问道:“季大公子来这等消遣之地不好好找个姑娘,竟学市井小民听墙角,也是一大奇事。”

    季少琛眉头微动,阳光倾洒在他的脸上,将野性与妖治奇妙的交织在了一起。他本就生的俊俏,只是这梁上君子的作风,到有点不匹配他前世军功倾朝的本事了。

    锦天歌见他被自己反将一军,有些得意道:“想必屋下的人还未走远,若此时本郡主叫出声来,那些人必定去而复返。如今公子和本郡主此时都拴在一根绳上,可别做让彼此难堪的事。”

    “郡主想要如何?”

    屋顶的风凉飕飕的,脚下是来回汹涌的人群。锦天歌觉得头皮发麻,双脚瘫软。

    “下去。”

    季少琛眉目松动,手抚在屋顶的瓦片上,感受到微微的颤抖:“现在还不可下去,那些人还在三楼搜寻,此时贸然下去必定打草惊蛇。”

    锦天歌心急如焚,心想那得等到什么时候啊。

    二人久久沉默只听耳畔风声,最后季少琛打破寂静,开口问道:“郡主身子如何了?”

    “昏迷了些天,现如今无碍。”她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

    “郡主还记得那日坠马之事么?”

    锦天歌有些无语,瞪了一眼季少琛:“本郡主躺了足足七日,怎会不记得?”

    “在下说的,是那日坠马的细节。”

    细节?

    锦天歌沉吟细想,这坠马都是前世五六年前的事情了,如今在想只记得一些粗略的大概,无非就是大皇子锦世生辰,皇伯父设宴秋狩。锦天歌贪玩便要来了锦世的汗血马非要骑上一骑,但骑着骑着竟被季少琛一箭射中了马脖子。马儿癫狂了几下,把锦天歌自马背上摔下。

    锦天歌摇头:“自坠马之后,本郡主便经常头痛所以有些事记不太清了。”

    季少琛沉默不语,只拧着眉头沉思。锦天歌低声询问:“季大公子是寻着这锦钰前来烟花巷的么?”

    他点头,锦天歌又问:“那这锦钰为何要来此呢?”

    “司马昭之心,狼贪虎视。”他道。

    锦天歌配着前世的记忆,再想起方才偷听到的一两个词,莫不是锦钰现如今便动了夺位的心思?在她十九岁的记忆当中,皇伯父的身体已经很差了,当时满朝文武都向着锦钰,力荐皇伯父立他为储。

    她不怎么喜欢锦钰,这个人城府极深,总让人捉摸不透。

    若是她的大皇子表哥当上了皇帝,那就不一样了。

    素白的天拂过几朵云丝,季少琛才微微起身,声音淡淡:“他们走了,我送你回府吧。”

    锦天歌点头应道,然后就被那人拦腰扶住,靠在一个坚实的臂弯中,眼被捂住只听耳边风声呼啸,衣角纷飞坠落。不到眨眼的功夫,她的双脚便稳稳落在地上。

    她没想到季少琛五年前的功夫便这样好,府邸里曾也请过几个功夫师父教习如今在南海温书的幼弟,但也没有他这样飞檐走壁来去自如。

    “我要回府了,你为何还要跟着?”锦天歌侧过头来,瞧着身后不远处的紫衣青年,有些不悦。

    “朝歌郡主陪在下吹了许久的冷风,自是要护送回府的。”季少琛将二这个字说的云淡风轻,却又语落沉重。

    “不用。孤男寡女同处,对你我名声有损。”

    “青天白日你我光明磊落,为何会有损?”

    “季大公子那日调戏我庶妹,此事沸沸扬扬人尽皆知……”锦天歌哼道。

    季少琛眉头纾解,笑得犹如清风徐来,他本就生的英俊,只是因为身在战场染着肃杀之气,如此一笑竟是这样温柔。

    “郡主青天白日的去烟柳巷寻夫都不怕非议,想来也是不怕的。”

    锦天歌有些无语,这人怎的这样没脸没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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