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芷宁沉下了脸,身边的男人身姿欣长挺拔,完美的脸型上是俊美的五官,一袭深色袍很是气宇轩昂,有金丝在袖口边上绣着祥瑞的花样,带着一种不凡的气度,可安芷宁见着她就忍不住想要翻白眼,嘴上不冷不淡说道:“陆师兄好。”
那人在她之后进来,明明早就瞧见她,还偏要一副意外仿佛刚刚看到的模样:“安师妹竟也在这,好巧啊。”
陆卓,东定书院安芷宁最不想遇到的人之一。安芷宁嘴角撇撇,并不想搭理他,却听到陆卓身侧有旁人的声音:“安师妹,好久不见啊。”
安芷宁抬头看到身旁一人,身形微有些胖,皮肤却很白,一双眼睛正看着她,安芷宁从回忆里稍微思索了一下,微笑着打了招呼:“程师兄,好久不见。”
“安师妹,这是也要回学院吗?”程昂的声音很温和。
安芷宁端着礼貌的笑脸客气回到:“是的,想着离京城不远了,就想在这休息一下。”
陆卓看着两人一来一回的就这么聊了起来,脸色微沉,不禁鼻子一哼,引得了两人的注意。程昂转了过来:“竟把陆兄给忘了真不好意思。”程昂此人有些憨厚,说话也皆是本意。
安芷宁却是笑嘻嘻跟着在他后面,也对着陆卓说道:“陆师兄不好意思,把你忘了呢。”眼睛里闪过一丝乐趣,的确是笑嘻嘻。
程昂没觉得有什么问题,陆卓却听出了其他的意味,就见眼前安芷宁脸上含笑,眼神真挚,样子很是恭敬礼貌。
可在场也就只有陆卓知道,此人这脸上的一切都是装出来的,此刻儿内心不知是怎么冷嘲热讽呢,刚才见着自己就不咸不淡,爱理不理,连个表情都懒得有,见着一侧还有陆昂,马上换了在书院种常用的那副脸孔,书院里先生们还要夸她端庄识理,呵。
陆大少爷回回见到她那副端着的模样,牙都有点气狠狠,今儿个还这般,抿抿嘴瞪她,她却已经转过了眼神,对着那店老板再次问道:“老板,这画您从何而来。”
看一眼就知眼前这两男一女非富即贵,店老板早早就候在一边,见他们终于说完话轮到自己了,赶忙前回答道:“这是之前一位老先生路过这画下的。”
“什么时候,可还记得样貌。”
“两个月前吧,花甲年岁,头发已然全白但瞧着年轻时应当是清俊高瘦。”
那就是了……
“那不知为何会画此。“
“我也不记得了,好像是老先生那日多喝了两杯,很有兴致便做笔描画了,我们其实也不认识,只是见画的不错,便挂了起来。“客栈老板不解摸了摸头,这画难道是什么稀罕物吗
图中画的就是客栈里,只是墨笔着重画了一沏茶女子,寥寥几笔韵味绵长,一看就已猜出是哪位大师之作,书院中教书画的朱先生最是喜爱收藏,安芷宁见着第一眼就打定主意想要收下来。那朱先生向来难讨好,平日里给的分数也都不高,若是能将此画送给先生想来之后也方便一些。
安芷宁正待开口,却突然听得砰的一声,一个钱袋子砸在了桌上,眼前是陆卓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这画我买了。“
安芷宁脸色顿变,那程昂似也觉得不妥:“陆兄,书画宝物又岂是如此俗气买卖?更何况安师妹好像也想……”
陆卓却当作没听到后面一样,只是对客栈老板说道:“那你卖不卖呢?”
听着刚才砰的一声,和钱袋子鼓鼓的模样,就能猜出其中数量定是不少,客栈老板连连点头说道:“卖卖卖!”
陆卓笑嘻嘻转回头说:“听见没,人家卖。”顿了顿,又笑着对安芷宁道:“要是安师妹要,那安师妹也出价呗,看老板想卖给谁。”
安芷宁默默在袖口里握住了拳,她怎么可能有比他还多的银两,那客栈老板本就未当什么稀罕物,安芷宁本有其他法子去换来,如今这般一搞,完全没了可能。而且安芷宁无比清楚,陆卓又是什么身份,何须讨好朱先生,不过是恶心她罢了,于是脸色铁青并不答话。
见她不说话,陆卓便很是高兴接下了画:“那谢谢老板了~”又转头对安芷宁说:“也谢谢师妹让爱了~”
程昂见安芷宁脸色不好,担心的问道:“师妹还好吗?”
意识到身边还有旁人,安芷宁重新勾了勾唇,做出很是大度的样子笑道:“当然没事了,没什么~”
眼角却能看见陆卓那喜滋滋的模样,真是碍眼!
陆卓也瞧见她看向程昂时重新勾起的嘴角,有情绪在脸上一闪而过。
休息了一会之后,三人相继要离去,纷纷从位置上站起,朝门外走出,错身而过时,陆卓稍稍弯腰,声音在安芷宁耳边响起,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师妹怎么这般大度,莫是休沐日去学了变脸吗?”
安芷宁圆眼一瞪,若是可以,真想直接打他一顿!
可是现在又有旁人在,只能假作没听到,仍是维持着笑脸,走了出去,行至马车边上,那陆卓竟懒懒散散靠在她的马车边,几个小厮见陆卓衣饰华丽刚才还与自家小姐说话,自是不敢相拦,可安芷宁瞧着他就烦。
陆卓嘴唇微动似乎要说些什么,安芷宁直接无视,从另一侧上了马车,直接放下了帘子,将他隔在了外头。
陆卓望着就那样远去的马车,摇着头有些失笑:“小丫头片子脾气真大得很。”
程昂拿着包裹从边上走来,看了看他一直远眺的目光,视线里明明早已没了影,手肘碰了碰他:“怎么了?”
陆卓收回了目光,轻笑道:“没什么。”
这么耽搁了一下,安芷宁到了东定学院时,天色已经很暗了,书院内已燃起了灯笼,安芷宁安静朝女子斋舍走去,还未到斋舍就看到有一人影向自己扑来,这般嬉闹还能是谁,安芷宁亦伸手抱住她,耳边只听得女孩清脆的声音:“芷宁,我好想你啊~”
安芷宁笑着回答:“我也想你啊,觅云。”
此人便是江将军之女江觅云,也是安芷宁在这东定书院最好的朋友,依着安芷宁的性子旁日里对着他人能有两三分的真诚就不错了,对着江觅云反而是十成十的认真,两个姑娘拉住了小手,互诉了一番想念之后,江觅云拽拽安芷宁往后院走,瞧着这模样也知晓是要做什么。
果然那亭内正放着一堆散乱的书籍,桌子正中央摆着写了几行的宣纸,安芷宁笑笑:“又写不出来了?”
江觅云撇撇嘴:“柳师傅的文论实在太难了,我真的一个字都写不出来,其他师傅的作业我好歹能憋着几句,柳师傅的文论我真的不会,芷宁,你帮帮人家嘛~”
“好啦好啦,还能不知道你吗。”安芷宁伸手拿过笔帮她开始提开头的几句,江觅云出身将门,与他们这些文人家世的不同,别说江觅云了,就是她父母当朝两位赫赫有名的大将军都未必写得出来,这次的文论的确有些难,要她完全自己写的确太难,便想着为她提个开头,再指导她如何概括写写中段,便也可应付过去这个作业。
江觅云喜滋滋在一旁坐下,侧头看着安芷宁为她提字,只是看着看着思绪就飞了出去,不知想到什么连头都低了下来,耷拉在桌上,很是丧气的模样。
看她这副样子,安芷宁顿了顿,轻轻放下笔拉住了她的手:“觅云,怎么了?”江觅云慢慢转回了头,安芷宁看清了她脸上的表情。
秋夜的夜色撩人,皎洁的明月似白玉,温温柔柔挂在夜空的一角,月光如银纱般缓缓自天空中降临,渐渐覆盖住这片大地,耳边能听得微风轻轻拂过院落的草木的飒飒风声,江觅云的脸庞在月光下若隐若现,她本生着一张雪白晶莹的圆脸,因着家里关系从小学武锻炼总是格外活泼精神,圆圆的小脸上常常挂着十分满分的笑意,让人很容易心生好感,可如今却满脸的沮丧,很是不开心。
安芷宁见着样子,大抵也猜到了原因,轻轻叹了口气:“是不是秦公子那里又……”
江觅云低下了头点点,又:“是……休沐日我借着秦小娘子生日的由头也跟着那些女人跑去秦家住了,可……可他半点未有瞧见我的意思……我就站在那园中,他一眼都未曾看过来……和其他人倒是火热的很。”撇下的嘴角沉的更低……
安芷宁安抚的拍了拍她握紧的小手,心上却也是无奈,将门之女与尚书之子,听来像是门当户对望衡对宇,想来会是段好姻缘。
可偏着妾有意郎却无情,或是那郎之情太多,多到无暇顾及到女孩隐晦递上的好感,再是敢爱敢恨直率大方,将一颗心丢在了个花花公子身上,竟也如困兽跌入陷阱,无处可逃。
情之一字,何谈容易。
安芷宁劝过她,鼓励过她,安慰过她,结果却还是一样,兴冲冲的去,灰冷冷的回。
“许是秦小娘子生日,他作为主人要招待的人太多吧……”
江觅云摇了摇头:“不是的,招待都是大公子做的,不是他……他的时间……都用来与那李家小姐赵家小姐他说说笑笑了……”
“可能他们在讨论什么正事”
江觅云竟自嘲的笑着:“他那样的人,除了吃喝玩乐,还能有什么正事?”
说着转回了话头:“你不用安慰我了,我心里清楚得很,他不过是看不上我罢了,我不过是……”
话未说完,却见那廊子一角转出两袭白色的身影,白衣飘飘玉树临风,月白的华锦衣裳在夜色下折射出淡淡光辉更显好看,两位翩翩公子正一步一步朝着这里走来
远远就瞧见来人之面容,江觅云顿了顿,低声说道:“我心里难过,现在见他可能说不出什么好话,我还是先走吧,你要和我一起走吗?”
安芷宁看了眼刚才还在用的桌上的纸墨,轻轻说道:“没事,你先走吧,我收拾一下就马上回去。”
江觅云看了看桌上乱糟糟的东西点了点头,小声说道:“谢谢。”安芷宁安抚拍了拍她的背,便目送她从一侧先行离开,待得那二人进了亭内,就只见到安芷宁独自坐在那里简单收拾东西。
来者顿时有些意外,就这么直愣愣的站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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